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砒霜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百七十四章:江南幾曾識干戈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百七十四章:江南幾曾識干戈

邢中厚對王松的答覆非常不滿,但他還是努力做到心平氣和的道:“王副團長,你帶兵多年,應該知道一個有著豐富戰鬥經驗的老兵,能頂的上十個第一次走上戰場的新兵。你也清楚,培養一個合格的重機槍手需要很長時間。這些老兵的命金貴,但在你眼裡,他們的一條命還沒一挺重機槍重要嗎”?

王松似乎沒有意識到邢中厚對他稱呼的變化,冰涼的雨水淋得他渾身瑟瑟發抖,愈發的顯出因為營養不良而異常消瘦身體。他用手揩了一把遮住眼睛的雨水,聲音中帶著委屈的哭腔道:“師父,你是大戶人家出身,不懂的窮人的日子有多難過,我們這支隊伍,在所有抗日武裝的序列中,就是個後孃養的,不給發軍餉也就罷了,就連個部隊番號都吝嗇的不想給。他們打不過日本人,拍屁股逃命去了,把江南的大好河山都丟給了日本人,我們在日佔區打出一片天下,不但得不到嘉獎,反而要取締我們的番號,派兵來剿滅我們,一萬多生死相隨的弟兄,沒死在日本人手裡,卻倒在XX的槍口下,都他媽的成了亡國奴了,XX的不去抗日打鬼子,卻對自己人下刀子……”。

王松聲淚俱下,邢中厚對當年的“皖南事變”曾有耳聞,卻不知其中還有這麼多的是非曲折,想要安慰王松幾句,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王松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靦腆的向邢中厚笑了笑,接著道:“師父,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有些失態了”。

邢中厚道:“有委屈就講出來,悶在心裡難受”。

王松道:“多謝師父,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邢中厚道:“沒事就先撤吧,洪水的水勢可越來越大了”。

王松似乎沒有聽到邢中厚的催促聲,又陷入自己的回憶中:“師父,你看到我們隊伍裡都是新兵,便認為我們不體恤老兵,你這是錯怪我們了,我們這支隊伍,現在大概有五六萬人,手裡有槍的不足一半,鋼芯彈都交給機槍手,普通戰士們用的子彈,都是土作坊生產的。熬製**用的硝石不好找,只能把廁所上的硝鹽刮下來使用,沒有生產子彈頭的原料,就把鐵絲,竹籤,甚至磨尖的石子做子彈頭,這槍放出去,子彈都是翻著跟頭飛出去,只能虛張聲勢,根本沒有殺傷力,鬼子撅著屁股,就能把子彈撞到地上,就這樣的子彈,每個帶槍的戰士都平均不到五發”。

邢中厚緊皺眉頭,想象不出裝備這樣的子彈到底有什麼意義,倒是傻小子常慶虹一下就猜到了謎底,他甕聲甕氣的大嗓門,讓人感覺耳邊響起炸雷:“鬼子看你們的子彈沒有殺傷力,戒備心就松了,要衝上來和你們拼刺刀”。

鬼子營養好,身體強壯,和他們拼刺刀,新四軍沒有一點優勢。但王松卻認可了常慶虹的猜想,只能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方式,才有幹掉鬼子的機會。而要和鬼子拼刺刀,只能依靠戰鬥經驗豐富的老兵,而且新四軍當時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些在肉搏戰中存活下來的老兵,都會獲得提幹的機會,以至於到後來衝鋒時,都是連排級幹部打頭陣,甚至像王松這樣的團職幹部,參加突擊隊的現象也非常普遍。但刀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在下一次肉搏戰中,屬於勝利的一方,這也造成了新四軍中的一個怪象,普通戰士中老兵極少,而且越來越少。

聽了王松的解釋,邢中厚感到非常的壓抑,拍了拍王松的肩膀,聲音有些哽咽的道:“兄弟,我錯怪你了”。

王松受寵若驚道:“師傅,咱們名分已定,你以後還是直接喊我名字更好”。

邢中厚沒有說話,而是跳進齊腰深的洪水中,重新鑽回碉堡中,然後渾身溼淋淋地拖了一挺重機槍出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常慶紅身大力不虧,不但拖回一挺重機槍,還背回來一箱子彈。

其他戰士也紛紛跳進水中,回到已經浸滿水的碉堡中,摸索著拖回一些武器彈藥。就連身體單薄的三國浦志,也背了三箱子彈。邢中厚看他被沉重的彈藥箱壓得東倒西歪的樣子,向三國浦志伸出一隻手道:“放兩箱在我的肩頭”。

三國浦志用力的搖搖頭苦笑道:“我身子輕,幸虧有這些彈藥箱壓著,洪水才衝不動我”。

王松更是把自己整的像個武器販子,肩膀上扛著重機槍,腋下夾著一箱子彈,脖子上還掛著兩條彈鏈。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花六郎過去送信遲遲不歸,宋春茂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陣地上走來走去。洪水上漲的越來越快,花六郎去時走過的道路,洪水已經有齊腰深。姜立柱眼尖,藉著閃電的亮光,看到被彈藥箱壓得東倒西歪的三國浦志,在洪水中艱難的蠕動,有些力不能支的樣子。

姜立柱大呼小叫的迎上去,伸手想要接過三國浦志身上的彈藥箱,他卻艱難的搖搖頭,似乎在用盡最後一次力氣道:“我還能堅持,後面的人更需要幫助”。

話音未落,突然感到肩頭一輕,宋春茂已經把三個彈藥箱都放在了自己肩上,三國浦志肩膀上的壓力驟然減輕,感覺有些不習慣身子一晃,差點沒有跌倒在洪水中。突然感到身子一輕,宋春茂把他夾在腋下,邁開大步,把三國浦志送到已經變成孤島的點將臺主陣地。

在弟兄們的接應下,邢中厚他們終於安全的到達了目的地。看著草叢中堆積的,如同小山般的武器彈藥,宋春茂有些不解的道:“為這麼幾條破槍,差點兒沒搭上兄弟們的性命,到底圖個啥”?

邢中厚瞪了他一眼道:“以後有時間讓王副團長給你們上一課,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好好教教你們怎麼過日子”。

洪水水位繼續上漲,邢中厚帶領的突擊隊能夠容足的區域只剩下不足兩畝地大小。天色很暗,雨小了許多,但依舊下個不停,向周圍看去,白茫茫一片。弟兄們棲身的點將臺陣地,猶如一座孤島,而且隨時都有被淹沒的可能。鬼子廢棄的竹橋,也被花六郎他們拖上了岸,改造成一個個竹排,留待逃生時使用。

到天亮的時候,雨終於停了,洪水也停止了上漲,極目四望,水天一色,漫堤的長江水把地勢低窪的郭六集變成一片澤國,不遠處的鎮江古城也浸沒在洪水中,只留下房頂樹梢露出水面。

一連數日的來回廝殺,周圍的百姓為了躲避戰火,都逃到遠處避難去了,洪水沒有給當地百姓造成多大的傷害。只是露出水面的房頂、樹梢上,都看上去黃乎乎,在望遠鏡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都是為了躲避洪水,躲在高處避難的鬼子。

據後來報紙上報道,長江上遊連降暴雨,形成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洪峰,而長江下遊地區一連數小時暴雨,猶如雪上加霜,讓洪水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給鎮江地區造成最大影響的長江洪水只是一部分,長江沿岸的焦山和不遠處的茅山都發生了大規模的泥石流,形成的堰塞湖突然崩岸,上億立方米的洪水都傾瀉到鎮江一帶。金山、焦山、北固山,以及長江對岸的雲臺山,非常突兀的矗立在洪水裡。回龍灣中碩果僅存的上百艘漁船,成了救災的工具。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設在甘露寺內的臨時指揮所燈火通明,徹夜未眠,每個人臉上都透著焦躁和不安。在巨大的天災面前,人的力量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

天剛一放亮,鐵觀音和黃師長他們就開始準備漁船,去尋找失落在洪水中忠勇的突擊隊戰士。南船北馬,新四軍的許多戰士,操弄適合在江河湖汊中行駛的漁船,就像吃飯睡覺一般熟悉,只是每條船上都要配置一個嚮導,用來辨認被搭救的物件,是否就是讓他們牽腸掛肚的勇士。

這樣的安排,稍稍耽誤了一些時間。就在大家準備完畢,整裝待發時,有兩個金山寺的小和尚慌慌張張的跑進門來,先是向金山寺的主持慧明禪師請了安,然後磕磕巴巴的向黃師長和鐵觀音報告說:金山寺擂鼓臺下的河汊裡,有幾個竹筏划過來,不知是友是敵,請大家早點做好迎戰準備。

鍾偉和龍書金是兩員悍將,每次衝鋒陷陣,都少不了他們的影子,但唯獨在這次戰鬥中,沒有給他倆施展身手的機會,現在聽說有不速之客殺上門來,兩個人一起主動請纓,並保證讓入侵的敵人有來無回。

黃師長在他倆臨出發前,仔細的叮嚀,一定不要莽撞,在沒有確定對方身份之前,千萬不能開槍。

看著兩員大將轉身離去,黃師長對鐵觀音道:“鐵司令,依你的高見,這些不速之客是什麼來路”?

鐵觀音此刻的心思都在突擊隊身上,對黃師長的問話沒太在意,候七在一起旁提醒道:“司令妹妹,黃師長正問你話呢,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想什麼呢”?

鐵觀音突然如夢方醒,用無比堅定的語氣道:“一定是他們回來了,我要親自去迎接”。還沒等黃師長反應過來,鐵觀音已經腳步匆匆的出門去了。

洪水把平整的擂鼓臺變成了一個天然良港,鐵觀音趕到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擂鼓臺上一片歡呼聲,新四軍的戰士們,正從竹筏上抬下一個個精疲力盡的突擊隊戰士。

跟隨鐵觀音的女兵們中間響起輕輕的啜泣聲,四十個邢中厚精挑細選的戰士,只有六個人安然無恙歸來。但最讓戰士們瞠目結舌的,還是宋春茂,他剛一上岸,就被幾個模樣標緻的女孩子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紛紛表達自己的擔心,宋春茂一臉的窘迫,卻又無可奈何。

鍾偉看著他不由得羨慕道:“還是這哥們兒有本事,打仗是一把難得的好手,搞起男女關系來,也讓咱們這些老光棍兒只有眼饞的份兒”。

龍書金調侃道:“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網,你只要厚起臉皮,機會還是有的”。

鍾偉還想繼續胡說八道,聽到身後有人冷冷的乾咳了一聲,轉回身看,黃師長滿臉怒容,指著他的鼻子道:“還不快去組織部隊,到洪水中去追剿被困的日軍”。

鍾偉嚇得吐了吐舌頭,一遛煙的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