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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畹獻策

眾人不禁暗暗吸氣,心道這丫頭真敢說,這個條件,看著簡單,其實是個難得,如今即使他們尚未成親,哪個房裡不是有幾個丫頭,於那一瓢者已經眾矣,哪個官宦之家不是三妻四妾,只娶一個的,恐只有那些終日為溫飽奔波的販夫走卒罷了,可惜了這麼個俊俏不俗的丫頭,竟是傻了。

李毓蘭卻愣住了,突然覺得這丫頭說的話,甚是貼近自己的心思,也不如剛才那般討厭這丫頭了,看著她倒有些順眼起來,抬頭悄悄望向宗民,卻現宗民的目光也有些怔楞的看著這丫頭。自小一起長大,宗民多少知道一些蕙畹的性子,只是絕沒想到她竟是這樣想的,想自己等世代仕宦之家,不說妻妾成群,最起碼的體面,也是要有幾個房裡人才像話的。

所以對母親議親之事雖阻攔拖著,但母親去年尋的幾個姿色不俗的丫頭,卻沒拒之門外,不免有些擔心,但一想,她不過才十歲,雖自幼聰敏機靈,於那大家的規矩,並不十分清楚,想來再大些,長輩豈有不導引之禮,自己現今思慮這些,尚早了些,不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雖然自己也許做不到,但一輩子寵愛她想來不難,畢竟是心中鍾情之人,也唯有她而已。

想到此,宗民臉色緩和起來,笑道:

“丫頭不過信口胡說,兄臺們不要在意,來!來!我們喝酒”

氣氛這才迴轉過來,蕙畹不禁暗暗撇嘴,心道這幫貴族子弟,指定認為自己是說大話來著,那裡知道自己本就這麼想的,雖說在古代長了這些年,且又經了古代禮法的薰陶教育,但蕙畹骨子裡畢竟是個現代人,別的事到罷了,於這三妻四妾,自己雖無力改變,但至少可以選擇不去做其中一員,不然就太悲劇了,

且,她也不認同,如果心裡真的愛著某個人,還能和別的女人上床,這樣的人比之下流的嫖客還齷齪幾分,為蕙畹最不齒的男人,其實這古代男子也有很好的,如爹爹,如小叔,都是非常優秀的男子,除了妻子,連個通房的丫頭也沒有一個,可見並不是所有古代男子都想三妻四妾的,所以,蕙畹想著,將來自己也尋一個如爹爹和小叔的男子嫁了,豈不甚好。

當然這些不過是自己心裡的主意,說與這幫人也無甚意義,所以蕙畹置之一笑罷了,幾人些許吃了酒,近申時方散了,宗民送了蕙畹回家,到了門口,蕙畹跳下車,宗民撥開車簾道:

“畹兒……”

蕙畹回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宗民竟然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遂搖搖手道:

“沒事,你不是說要去買書的嗎,過幾天,我陪著你去可好,你一個女孩家上街,畢竟不大方便”

蕙畹笑了道:

“好!叫上宗偉,我們順便逛逛倒也不錯”

宗民眼睛閃過一絲黯然,遂點頭應了,蕙畹擺擺手,從角門進了府裡,早有秋桂在那裡候著,一見她回來了,才道:

“小姐,您可回來了,這都快一天了,若夫人問起,奴婢可如何回話”

蕙畹嘿嘿一笑道:

“好了,你就不要嘟著嘴了,以後出去也帶著你一起就是了”

秋桂這才笑了,主僕兩人回小院換了衣服,蕙畹才去劉映雪房裡請安說話,一會兒,晚膳也要在這裡一起用的,劉映雪原來在孃家的時候,除了年節,飯食都是各自單用的,嫁了雲昊,才現,張家卻沒這些勞什子規矩,吃飯都是一起的,一開始還不大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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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現一家人在一起才好,所以至今仍是如此,一家子,丈夫、兒女、加上蕙畹熱熱鬧鬧的吃飯,親熱非常,雖說不是大家之風,但又如何,就像蕙畹說的,終究一家人自在舒服,才是正經。蕙畹到了上房,給劉映雪請了安,劉映雪打量她幾眼道:

“今天可是和張家大公子出去了”

蕙畹呵呵一笑道:

“他去左相家中賞荷,我扮作他的丫頭跟著去玩一停罷了”

劉映雪笑道:

“這張宗民兄弟,說起來和你也是青梅竹馬,性情相投,倒是個好的”

蕙畹哪有不知道她要說什麼的,急忙道:

“好了!小嬸,您這一陣子倒是清閒了些,想起這些有的沒的”

劉映雪撲哧笑了道:

“你來了,我自然清閒些,不過這可是正經話,算了,左右尚早些,況你小叔說了,不過他的眼,你這事兒,也成不了”

蕙畹不禁無語,小叔真比自己爹爹還較真,再說自己不過十歲,按照古代的規矩,十二定親,十五出嫁,還差著幾年呢,哪裡現在就掂量這些事,劉映雪側目打量蕙畹幾眼笑道:

“好,不提這些,你上次畫的那個雙雀登枝的樣子,我繡在了我的氅衣上,張夫人竟十分喜歡,讓我把那個花樣子給她送去,我回來找了個遍,不見,不如你再去給我畫一個來,反倒拎淨,越性的多給她幾張,也不顯得單薄”

秋桂笑道:

“小姐屋子裡別的東西倒也不多,只這花樣子有一大摞呢,回頭我撿了那寓意吉祥好看的送來”

蕙畹不禁有些沒轍,自己畫是素描加上手繪花紋,不過是畫著玩的,都被秋桂這丫頭瞧見了,當成了繡樣去繡在各處,倒也新奇好看,所以劉映雪這裡也是得了一些,蕙畹看了看:

“小叔還沒回來嗎”

劉映雪低低嘆口氣道:

“如今京察大計臨近,你小叔如今在吏部供職,哪裡還能得閒,若說這京官雖體面,反倒不如外職自在,且那些送禮的,如今見天不斷,縱是你小叔清廉,傳到皇上耳朵裡也不太好,這京城的水深的緊,如今我也是每日擔驚受怕的,況,說到底,咱們家雖騰達的快,但畢竟根基太淺,有那眼紅的在腳下使個絆子,咱們恐也是經不住的,到令我憂慮非常”

蕙畹不禁微微皺眉,以小叔的耿直,必是不會受賄的,但官場自由一套自己的潛規則在,不同流合汙,你就要防著各處襲來的暗箭,真真令人難以招架,不過楊紫青卻是少有的清明君主,最厭那結黨營私之輩,所以小叔才入了他的眼,不過畢竟也要圓滑些,遂低聲道:

“小嬸不必憂慮,您就這麼這麼辦”

說著湊近她耳邊嘀咕了一陣,劉映雪眼睛一亮,伸手點了點蕙畹的額頭道:

“怪道你小叔說你若是個男子,封侯拜相也不在話下,倒真是機靈的很”

遂晚上於張雲昊細細說了,蕙畹的主意其實簡單的很,不是都送禮來了嗎,自都收了,在原封不動的找個空屋子鎖起來,命人仔細看管,把那禮單直接呈於皇上,求聖意裁奪,這樣一來,即不得罪同僚,也沒有受賄彈劾之罪加身,豈不正好。

張雲昊聽了大呼妙哉,於是轉天起,凡送到府裡的禮物一概都收了,張雲昊卻在一天後書房奏對的時候,把禮單呈給了皇上,這張雲昊從據不收禮到來者不拒,京裡的官場才多大,當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早有那紅眼嫉妒的飛快的見縫插針,寫了摺子來彈劾他。

皇上雖然暫且壓下了,但也不免疑惑,難不成自己眼光有失,竟是錯看了張雲昊,他竟是個大大的貪官不成,遂有些不喜,這日午後在御書房,見了他呈上來的東西,楊紫安翻看了一下,目光一閃道:

“張愛卿,這是什麼東西”

張雲昊急忙跪下道:

“只因給下官送禮者甚多,一一拒絕恐難容身,故此,微臣只得出此下策,把禮物單劈出一間屋子放置,把禮單呈上御覽,還請皇上定奪”

楊紫安倒叱一聲笑了,手指輕釦:

“朕倒不知道,張愛卿也有這樣靈透的心思,和素日朕所知愛卿判若兩人啊,愛卿可否為朕解惑啊”

張雲昊頓時臉色微紅:

“這這”

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楊紫安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一語中的,不免好奇的道:

“難不成愛卿府裡也有幕僚請客之流”

張雲卿急忙道:

“臣的俸祿微薄,哪裡養的起幕僚清客”

心念電轉,以皇上對他們兄弟的恩遇,蕙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遂道:

“這是臣的侄女出的主意,既然不能不收,就清楚的收了,再明白的呈上去,也就是了,所以臣無奈之下,才如此做了”

楊紫安不禁一愣道:

“侄女,你的侄女,豈不是博蕙的姐妹嗎,博蕙還有姐妹,朕到不知了,起來吧,又不是請罪,跪著幹嘛”

張雲昊這才站起來,恭立一旁,把他和兄長套好的詞又說了一遍,心裡其實暗暗敲鼓,皇上雖然年輕,卻是個異常犀利聰明的,若說的不對,恐立時就是一場大禍,不過想想也不盡然,據云昊觀察,皇上對博蕙尚顧念的緊,不然他們張家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騰達起來,其實這件事他和兄長商議過,若翻出來,皇上追究是大禍,可若是皇上顧念情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無事了,畢竟如果真的想怎麼你,不必尋由頭,照樣是大罪,若是有意包庇,也不過是尋常事罷了,而包庇的可能,沾了相當大的比重。

再說張雲昊也知道,自己兄弟如今的體面,說穿了,也是託了蕙畹的福,即使將來定要問罪,也受著就是了,沒甚說的。楊紫安聽他說了,一挑眉道:

“你說是博蕙的雙胞妹妹”

張雲昊道:

“是”

楊紫安笑道:

“長的可相似”

張雲昊道:

“面容有**分相似,性格卻婉約溫柔,和博蕙不大相同”

楊紫安倒是起了濃厚的興趣,想立時就見一見,可轉念一想,對方雖然年紀不大,畢竟是待字閨中的臣女,自己貿然召見,恐不妥當,遂有些急躁,略略問了張雲卿幾句,就揮手遣退了他,自己卻坐在御座上思量著,如何能見上一面,到底瞧瞧和博蕙有什麼不一樣之處,一時心癢難耐。

胡康是個十萬分機靈的主,一看皇上的臉色,就大概知道所思為何,想了想,低聲湊近道:

“聞得張大人家的新宅甚是精緻美觀,不若皇上明兒尋個功夫去瞧瞧可好”

楊紫安瞥了他一眼道:

“如此倒也好,你安排下去,明兒吃了午膳,朕微服出訪,也順便看看,這張雲昊說的禮物是否真的單獨放了起來”

胡康忙應道:

“是,奴才自當安排妥當”

楊紫安微微笑了,門口進來一個小太監回道:

“稟皇上,敏妃娘娘差人送了蓮子羹來,說是昨個親自在御花園湖裡摘的蓮蓬,細細包了蓮子熬的,夏日炎炎,正是最消暑的”

楊紫安揮揮手道:

“呈上來吧,順便告訴來人說,朕今個晚上去瞧她”

小太監領命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呈上來一盅蓮子羹,楊紫安略略吃了兩口,就放下來,開口道:

“聞得雙胞之間,甚有些相通之處,胡康,你說這博惠的妹妹,叫什麼來著”

胡康急忙道:

“張大人說閨名叫蕙畹”

楊紫安低聲道:

“蕙畹!蕙畹!張蕙畹,倒是個別緻清雅的名字,就不知是否有博惠的聰敏”

胡康忙湊趣道:

“聽剛才張大人說,既然出了這麼個巧妙的主意,想來,即使不及博惠公子的十分聰慧,總也有八分才是”

楊紫安點頭道:

“不成想,天下還有這樣的奇事,倒令朕好奇的緊兒,想博惠的人才,若是個女子,朕實難想象是個怎樣的光景。張雲昊說她婉約溫柔,這個和博惠卻真真相反“

胡康想了想笑道:

“薄惠公子精靈古怪,卻是有些淘氣的,不過卻也可愛非常”

楊紫安歪頭想了一陣道:

“你道那博惠淘氣,於大事上,他心裡有主意的很,不是個混鬧不知進退的,所以,朕也時常念著她”

胡康心道,豈止時常念著,如今張家兄弟的顯貴,還不都是來源於此嗎。不過胡康不禁暗想,皇上歷來有些風流不拘的性子,又偏愛那讀書識字的女子,看敬事房的記錄,就曉得一二,凡是有些才情的,多是寵愛有加,竟不知若這張家小姐是個別樣聰慧的,哪怕只有博惠公子的一分,恐這張家將來更是不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