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憶卻沒有慘叫多久,他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鮮血順著嘴唇留下,然後他開始爬向冰紅島選手。
他的手指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抓住五道抓痕,沒用上任何功力卻能抓住這麼深的抓痕,可想到他用的力量有多大和他的痛苦有多深。
林峰暗嘆一口氣,蕭憶這是在拼命。
他終於爬到冰紅島選手身邊,一拳打在了他的頭上。
這一拳沒帶任何的武功,力量也不過和普通人全力打出的一擊一樣。
本來對冰紅島選手那千錘百煉的身體來說這一拳不可能造成多少傷害,但此刻他本身已經瀕臨崩潰,這一拳等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身體停止了抽動,卻雙眼翻白,嘴唇半張著。
蕭憶感覺到腦中突然清明起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他心中產生。
他躺在地上猛烈地喘息著,貪婪地把空氣全部吸入自己肺中。
原來我也會慶幸能活下來,原來我也會有這種感覺。
原來我不是沒有感情。
裁判看到了蕭憶還清醒著而冰紅島選手不知是死了還是失去意識,感覺去確認他的狀況。
確認了冰紅島選手還活著以後,他宣佈了蕭憶的勝利。
蕭憶想從地上爬起,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林峰和習忠國已經來到了他身邊,準備伸手扶他,卻被他伸手拒絕了。
“我自能來。”蕭憶咬著牙用雙臂支撐著自己,終於坐了起來。
不知為何被他自己咬破的嘴唇卻沒有恢復。
他身上從下臺後就沒有受到太重的傷,除了精神狀態不太好外沒什麼大礙。
他原地喘了幾口氣,又勉力站了起來。
這個過程用了整整十分鐘,習忠國和林峰又想伸手幫他,卻被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眼神給斷絕了想法。
他一步拖著一步,走回了華夏代表團所在的地方。
“正好看場比賽,等他一會吧。”林峰輕聲和其他人囑咐道。
而坐下的蕭憶閉上眼睛,歪頭睡著了。
他很難進入深層睡眠,雖然那種頭疼欲裂的感覺已經好了,但後遺症留下的隱隱的疼痛依然還在,哪怕是睡覺他也是皺著眉頭。
他夢見了很多事情,很多以前的事情。
“和我走吧,起碼我能給你活下去的意義。”夢中有個少年對他伸出手。
那是他從實驗室逃出來的時候,因為一起實驗事故,他被解凍後在亂槍中逃到了雪地中。
他很深的雪層下,面目表情地從自己身上扣下一顆顆子彈。
同時挺著雪上不停有人走過的聲音,他知道是那些人在搜尋他。
那些被子彈打穿或是打傷的身體部位,在子彈被扣下後漸漸開始恢復。
即使只穿一條褲子,他也感覺不到任何的寒冷。
身上被子彈打穿的地方,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
那鮮血就好像一直流不盡一般。
被冰封了很久很久,他的很多記憶都已經模糊甚至消失了。
他只能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有過溫柔的母親和嚴厲的父親。
不出意外的話,很多年後他會繼承家裡的藥鋪或是讀點書當個教書先生。
然而意外還是降臨了,他不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戰爭突然爆發,然後一家人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住,遠離人煙。
然後發生了很大的火災,父親和母親都在火災中喪失了性命。
連那個家都被火焰燒得一乾二淨。
他無助地走在雪地中,身後的房子燒的火光和雪地的潔白相互照應著。
臉上的淚珠被風雪凍住,他一滴眼淚都哭不出來。
然後一些穿著實驗服,帶著烏鴉面具的人找到了他,告訴他能給他一個家。
他知道對方在騙自己,但自己無處可去,並且也無法反抗這些人,所以他選擇了順從。
接下來的日子,猶如地獄一般,每天都是被不停地被做實驗,在他的哀嚎中結束。
時間久了,他已經不會感到疼痛了。
並不是因為麻木,而是他已經被改造成了兵人,雖然沒有改造完全,但他已經感不到疼痛,或者說感覺不到任何感情了。
漸漸地他的身體被改造的越來越多,有很多次他都有逃走的機會,那些實驗人員在他眼中和螞蟻差不多能隨意捏死,槍械根本殺不了他。
但他從未生出過逃走的念頭,因為逃走後還能去哪兒呢?
父母已經死了,那些親戚應該都在戰亂中也丟了性命,活著的恐怕也隱姓埋名起來,怎麼找?
他也不想追究當初遠離世間繁亂的一家人,為何家中會突然起火,哪怕他已經猜到是這些人幹的,也沒有報仇的念頭。
蕭憶早沒了感情,或者說他自以為沒了感情,更不會有憤怒或是想報復的心情。
後來實驗室被憤怒的武者摧毀,他這種人也被冰凍了起來。
然而兵人的計劃一直沒有停止,他們轉入了地下,研究起曾經的資料。
直到這一天他被解凍,逃出實驗室。
為何要逃?可能是因為那些一開始抓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吧,自己留著也沒用意義。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雪地上,腳印很快被風雪覆蓋,卻不知自己該去哪裡。
也不知道和自己一起逃出來的傢伙怎麼樣了。
你看,連你存在的腳印都留不下來。
要是能被凍死就好了。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一個少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對蕭憶說了這樣的話。
蕭憶想都沒想就和他走了,因為他確實沒有目的地。
不論對方是利用他或是把他抓回去做實驗,都無所謂了。
一陣喧鬧吵醒了蕭憶。
他睜眼循聲望去,看見了一群其他國家的選手站在了林峰的面前。
他們用英文請求著林峰幫他們治療一下和自己交手的那名選手。
那名選手被幾個人抬在擔架上,意識依然不清醒。
“你認識凌獻伊嗎?”一個身影從他耳邊傳來。
他看向聲音的主人,是萬拳宗師的弟子李洪明。
李洪明看見蕭憶聽見這個名字後瞳孔很微微地縮了一下,但他的回答卻是:“沒聽過這個人。”
面目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破綻。
李洪明也不打算追問下去,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