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老人問道。
“我快死了。”林來溪說道。
“……真的？”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當然，我有必要拿這種事情和你逗樂嗎？”林來溪回道。
“可你看上去還是那麼精神。”老人說道。
“頭髮是才染的，”林來溪摸了摸自己烏黑的頭髮說道，“本來基本全是白頭發了。”
“我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聽到你說出自己要死了這句話，更沒想到，你會死在我之前。”老人說道。
“誰都會有死的那一天，”林來溪說道，“我這段時間不停地和各種頂尖高手交戰，還能完整的見你，不錯了。”
“對不起。”老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他的對不起，是因為是他讓林來溪去站些人戰鬥的，他認為是自己害了林來溪。
林來溪知曉他的想法，搖了搖手指道：“你想多了。”
“不是因為我和他們交手，而是因為貞恆。”林來溪說道。
“貞恆？”老人有些疑惑道。
“當年他在我胸口印了一掌，那傷勢我到如今都沒有化解。”林來溪說道，“如今年齡越大，傷也越重了。”
“是不是因為？”老人的話沒問完，林來溪就打斷了。
“不是，”林來溪說道，“和他們交手，影響不到我壓制傷勢。”
“不是就好。”老人微微點頭，“那你何必還要爭這個天下第一呢？”
“因為不服啊。”林來溪回道。
“離死亡越近，不應該越看破紅塵，無欲無求嗎？”老人說道。
“你我這樣的人，談什麼無欲無求？”林來溪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茶水打溼了他的下巴，他隨意用手一摸，繼續道，“正因為我快死了，我才希望把那些遺憾都補上。”
“我當年沒敢對他動手，是因為我無法確保自己能贏，”林來溪說道，“這一怕，我的腳步就整整停了六年。”
他說的腳步，並不是指實力，而是內心。
“所以你想，跨過去？”老人問道。
“也不是，”林來溪說道，“我已經快死了，即使跨過去也沒什麼意義，領悟了更高的境界又如何呢？整個武界本來就沒人是我對手。”
他說著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繼續道：“啊……他不算武界的人。”
“我也不是想名副其實地當上那所謂的天下第一，我本來就是武界至尊，在大部分人眼裡本就是天下第一，再爭有什麼意義？”
“想那被傳說中創出佛影千手的高僧，如今他的姓名不也在歷史長河中泯然了嗎？我這個武林至尊，就是賺得最強的名頭，過個一百年，又有誰記得我呢？”
“我見過貞恆，更清楚自己無論如何不會是最強。”
“那為什麼還要爭？”老人問了第三遍為什麼。
“我說過了，因為遺憾啊，”林來溪說道，“這段時間，我做了那麼多事，為了我的兒子，也為了你的兒子，我也該為自己做點事了。”
“可你們兩個交手，可能會導致一方的隕落。”老人說道。
“嗯……我本來就是要死的人。”林來溪看上去很無所謂。
“可他不能有事。”老人說道。
“你也沒幾年好活了吧？”林來溪說道，“是想把他留給習忠國嗎？可我記得習忠國身邊，有一個兵人了。”
老人抬頭看了年輕人一眼，說道：“忠國身邊的那個兵人，是一個失敗品。”
“嗯……我看了他在賽場上的表現，嚴格來說算不上失敗品。”林來溪說道，“凌獻伊是情感完整，但不論是武學天分還是身體素質都很差；而你身邊的這位，情感缺失，但是武骨唯一一個移植成功的人；而那個叫……蕭憶對嗎？他情感不完整但好歹還有，身體素質卻是最頂尖的，有點介乎兩人之間的意思。”
“蕭憶確實恢復能力很強，但僅僅憑此，不夠。”老人說道，“我需要他。”
林來溪盯著老人看了一會兒，話鋒一轉道：“其實我想和他打一場，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老人問道。
“他身上的武骨，是貞恆的吧？”林來溪問道。
老人拿著杯子的手突然一顫，雖然動作很輕微，但林來溪很清楚地看見了。
“看樣子是了。”林來溪說道，“我本就奇怪，為什麼本來一直沒有成功的兵人計劃，在六年前突然成功，成功之後又為什麼不批量生產人造武骨，只造就了這一位。”
“卻沒想到，那幫瘋子科學家，移植了貞恆的武骨。”林來溪說道。
老人嘆了口氣，喝了一口熱茶，然後回道：“你有見過貞恆大師屍體腐化後只剩下骨架的樣子嗎？”
“沒見過，我又沒有撬人墳墓的愛好。”林來溪回道。
“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我不會相信。”老人說道，“當初兵人計劃的那些科學家，和我進行申請，要試用貞恆大師的屍骨，一開始我並不同意，但聽到他們說這可能是兵人計劃成功的關鍵，我只能同意。”
“於是由我親自帶隊，也是我親自撬開了貞恆大師的棺槨。”老人回道。
“按理說，少林高僧圓寂，都應該火化，然後煉出舍利子。”林來溪說道，“沒想到你卻儲存下了他的屍體。”
“我很早前就覺得火化是很不人道的行為，不過華夏人口實在太多，火化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老人說道，“我也只能做這些，算是聊以安慰，對得起良心吧。”
“裝腔作勢。”林來溪有些不屑道。
老人沒在意他話中的刺，繼續道：“而開棺的那一瞬間，在場的人和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時貞恆大師已經逝去了四年，他的屍體自然腐化，只剩下骨頭。”
“而開棺見到的那副骸骨，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能想到的只有晶瑩剔透四個字。”
“它就好像世間最完美的藝術品，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明明只是一副屍骨，卻讓人感覺到美麗，讓人有種不忍移開目光的感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