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實在太多，站滿了整個落平沙。
他們團團包圍著貞恆大師，有些是在武界成名已久之輩，有些是從未見過的隱世者，也有些是才嶄露頭角的人。
他們以林來溪首領，林來溪站在原地沒有出手，他們也站在原地。
此刻他們就像圍剿獵物的惡狼，又像貪圖財寶的強盜。
卻沒有半分像一個武者。
“難為你為我這個將死之人考慮這麼多。”貞恆大師對林來溪說道。
“你就這麼確定自己今日會死？”林來溪問道，“說不定我們這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當年你不是將這裡不少人都教訓過？”
“這麼大陣勢呢……”貞恆大師含笑地看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我今日十死無生，這些人不敢是自願還是被強迫的，他們如今都參與了，那麼如果我不死，他們接下來的人生都會活在恐懼中，擔心我什麼時候會找到他們，所以他們會拼命。”
“佛家不是講究恩怨是非都成空嗎？你這樣的得道高僧若是活下來還會記恨我們？”林來溪挑眉道。
這話很不要臉，都要殺貞恆大師了，還要他原諒他們？
“我不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貞恆大師回道，“我更信必要的時候殺生斬業。”
“再說我哪算得上得道高僧？你見過哪個高僧貪戀紅塵的？”
“嗯……就如你當年一樣，殺了很多人，也傷了很多人的面子。”林來溪說道。
“他們活該。”貞恆大師這一句話出現了殺氣，僅僅這一絲殺氣，就讓所有在落平沙的武者齊齊後退一步。
地面被他們震的一顫。
唯一沒有後退的，是林來溪。
“我們不是來敘舊，說廢話的吧？”貞恆大師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動手嗎？”
他一直都是一副平常的態度，哪怕是這些人是來取他性命，哪怕他談論的是關乎性命的事情。
他這一句“動手嗎”更像是在問對方“吃飯了嗎”一樣，隨意平常。
“不急，還差幾個人。”林來溪看了看周圍的人。
貞恆大師順著他的目光也認真看了看，點點頭：“確實差了幾個人。”
於是他沒有動手，不趁著對方人未齊，足未穩。
林來溪不動手是因為人沒來齊，而貞恆大師不動手，卻不知為何，能讓林來溪等的人，說明很重要，很可能決定著這場圍攻的結果，貞恆大師趁著此時，動手大殺四方，說不定能突出重圍，活下來。
但他依然保持著平靜，直接盤腿坐下，閉上了眼睛。
在佛門中，這叫做坐禪。
“為什麼你能這麼平靜？”過了一會兒，林來溪忍不住問道。
他確實疑惑。
貞恆沒有理他，此刻他的呼吸都很輕微，很像一個在佛像。
林來溪會有得到回應，也沒有追問下去，細細打量著貞恆大師。
良久，他才明白，對方不是平靜，而是坦然。
明明可能失去性命，卻這麼坦然？
林來溪明白，貞恆這樣的人，是不會裝作坦然的，他必然是心中真的坦然，才會表現出來。
還沒等他細想，一個落地聲響在耳畔。
這裡是沙子，還是流沙，哪怕是從高處跳下，落地聲也很輕盈，若是輕功高超的人刻意一點，完全可以不發出聲音。
但來的人並沒有，因為他趕得很急。
落地的不僅僅是一個聲音，是連續的四個聲響。
“嗯，人齊了。”林來溪看著落下的四個人，點點頭。
來的人是煙雨樓樓主秦泓洵、無極門掌門左克心、移山公蒼逸桐和禪劍聖柯樂府。
林來溪沒看到貞恆，他立馬明白，對方不敢來。
然而人群中沒有另外三個人的影子。
但這四個人已經到了，那三人怎麼可能不到？
果不其然，嶽泰斗邱華出現在了林來溪左手邊，而右手邊是武當掌門虛虔道人。
萬拳宗師張凌風，站的有些遠，但依然很顯眼。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愧疚，不敢看盤腿坐下的貞恆大師。
也只有這八個人能站在最前面，想虛彌道人和貞鉉這樣的人，都只能混在眾人之中。
“人齊了是嗎？”貞恆大師開口道，沒有睜開眼睛。
“齊了，連你的老朋友都來了。”林來溪看了一眼張凌風。
他說完緊緊地盯著貞恆大師，他想看看對方在知曉自己最好的朋友都要來殺他的時候，會不會依然這麼坦然。
雖然林來溪沒說是誰，但貞恆大師知道他指的是誰。
貞恆大師睜開眼，好像一口清澈的老泉，一眼就看向了張凌風在的位置。
張凌風縮了縮肩膀，依然不敢看向貞恆。
“你也來了。”貞恆大師露出一絲微笑，眼神中卻有些高興，“我還擔心見不了你最後一面呢。”
他的語氣好像在自己家裡招呼老朋友一般。
“……對不起。”張凌風低聲道。
“別放在心上。”貞恆大師搖頭道，對方要殺他，竟然是他安慰著張凌風。
林來溪看著他，依然是坦然，絲毫沒有被朋友背叛的憤怒與不甘。
他最擅長觀察人心，這是一個從政者需要的，任何人細小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但他從貞恆臉上看到的都是真相。
貞恆大師拍了拍屁股上和腿上的沙子，這樣的動作對他來說好像有些不雅，但他毫不介意。
“你們七個，當年接不下我十招。”貞恆看著出林來溪外的七人說道。
“而你們，接不下我一招。”貞恆看著其他人說道。
最後他看向林來溪，說道：“我沒和你交過手，但你帶著這些人，又能和我過幾招呢？”
這一刻，他依然坦然，但蔑視天地的氣息卻讓每個人都感覺道。
快二十年他沒這樣了，如今他又在眾人面前展現了自己無敵於天下的霸氣。
“我帶來的，是整個武界。”林來溪說道，“結果就只有你死。”
他說著第一個衝向貞恆大師。
身後的人被他的動作感應，或拔刀拔劍，或運功在手。
他們一同衝向了貞恆大師，只為殺掉武界最傳奇、最強大的人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