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恆大師拿棍後,僅僅一個照面,四十多名頂尖高手就受了傷。
這還是一個連續戰鬥三天,被無數人圍攻的人嗎?
某個用長槍的一派掌門努力睜大眼睛,想從貞恆大師身上找出一絲疲態,一絲不適。
那樣他才能確定他面對的是一個人,是一個有血有肉,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鬼神。
然而他卻找不到,不論從身體還是面容上,看不見絲毫疲憊。
他一陣恍然,一個分神,被貞恆大師的第二棍砸在了胸口上。
連續兩次被砸在胸口,那位掌門瞬間倒下,沒能站起來。
然而他卻大聲嘶吼道:“我看見了,看見那個傷口了!”
那個傷口,是之前受的,然而此刻卻成為了這位掌門眼中的突破口。
他以為他看見了這個傷口,貞恆大師便有被打倒的可能性。
他瘋癲的樣子,實在有些可憐。
沒人有時間同情他,去管他。
他們可能自身難保。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這個人廢了,被貞恆大師的實力嚇廢了,被貞恆大師打在胸口打廢了。
或許他接下來可能暴起用命來打出最後一擊,然而這樣的攻擊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能連貞恆大師的身都近不到,甚至可能連棍子都碰不到。
這場戰鬥,從這位掌門的倒地,開始變味了。
圍剿變成了屠殺,必殺貞恆大師的信念變成了自己能否活命。
或許這個想法還沒有徹底佔據這四十多人的腦海,但已經悄悄種下了萌芽,早晚會長成禍根。
說通俗點,士氣不行了。
“都別慌,”林來溪的聲音傳來,“貞恆必死。”
他說完這句話後,終於動了。
林來溪擅長觀察人心,他也明白此刻自己再不出手,他們就敗了。
林來溪腳下只動了一步,就越過眾人,站在了貞恆大師面前。
他擱在眾人中間,讓眾人不得不停下手來。
“終於要親自上了?”貞恆大師將棍子收在身後說道。
林來溪皺了皺眉,看了一眼他身後的棍子,說道:“可惜了,這本來是把不錯的武器。”
他話音剛落,貞恆大師手上的棍子猛然炸裂開來,碎成了一個個碎片。
那棍子本就是貞恆大師隨手撿的,確實是一個好武器,但和神兵利器比起來,還差一些。
然而白衣行的龍淵劍,左克心的天翎刀,秦泓洵的折花扇等等,哪個不是當世罕見的神兵?
這根棍子若不是握在貞恆大師手裡,可能白衣行飛劍的時候就斷了。
如今它經歷過無數神兵的攻擊,也該斷了。
貞恆大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灑脫道:“斷了就斷了吧。”
三天的戰鬥,讓他臉上和身上有了不少灰塵和沙子,唯一乾淨的是那雙眼睛和手。
他的眼睛依然如先前般明亮,唯一讓人不理解的,是明明沾過無數鮮血和人命的手,為什麼還能那麼白淨?
他面前的林來溪,看上去比他更瀟灑。
他們打了三天,林來溪看了三天,但他臉上沒有絲毫倦容,白色的襯衫也沒有被漫天的飛沙和風塵蒙染。
頭髮依然柔順,看不出是三天沒洗的樣子。
年過五十的林來溪,依然英俊非凡。
“一起上。”林來溪開口道。
他說著揮拳打向貞恆大師。
貞恆大師捏了一個佛印,僅僅一個佛印,萬般諸佛就用了出來。
那背後的佛像,讓每個在場的人都一驚。
佛像低垂著眼簾,只露出一絲眼睛,卻能在眼神中看見無限的悲憫和仁愛。
佛像的佛光並不強烈和刺眼,很溫和。
佛像輕輕揚手,看上去不是在出招,而是在拂去灰塵。
四十多人或握著武器的手,或赤手空拳,有些顫抖。
人能對神佛出手嗎?
但林來溪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戰意,大喝道:“來得好!”
謫仙這門功夫是誰創造的,已經不可考取,但從字面來看,本意是斬仙屠神滅佛。
而如今佛的化身在他面前,他怎能不激動?
拳頭落在佛手上,卻無半分退卻。
看到這一幕,白衣行突然將龍淵劍插入劍鞘。
“怎麼?不敢打了?”左克心看到後問道。
白衣行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覺得我們還能插得了手嗎?”
“或者說,我們根本動不了手?”邱華開口道。
虛虔道人聽完白衣行的話,也放下了手中的劍,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白衣行一眼。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張凌風突然開口道。
他這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來都來了,看完再走吧?”邱華說道。
其他人雖然沒有表示,但很明顯贊成邱華說的話。
他們要親眼看見貞恆死去,要確認他真真切切的死了。
“別說什麼你不忍看這種話,”蒼梧桐接道,“你已經來了,也已經出手了,你和他之前就沒有任何情意可講了,若是今日你不親眼看他死去,你之後的日子會活在無限的內疚中,只有看他死去,你才可能真的放下。”
蒼梧桐話說的很對,只有確認這個人死在自己眼前,知道人生以後不可能再見,沒有廉恥之心後,就不會內疚了。
張凌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點點頭。
邱華的視線分別從白衣行、虛虔道人和禪劍聖身上掃過。
這三人是在場人中用劍最強的三人。
虛虔道人劍道第一,禪劍聖第二,白衣行最後。
這是世人認為的。
邱華暗自笑道:原來他才是最強的。
忽然間,那柔和的佛光晃動了一下。
佛像的眼簾開啟,看向的是面前的林來溪。
林來溪沒有畏懼,直視著佛像,拳頭依然沒有停下。
佛手不得不向後縮去。
“幸好他們傷了你,這一招也不再完美。”林來溪開口道。
貞恆大師手腕上細細的傷口,突然流出鮮血。
那本來只是淺淺地一道傷口,卻不知為何傷口變深了。
那本凝固的鮮血,也再此湧出。
佛光黯淡了許多。
佛像的眼神變得漸漸無光。
佛手越來越向後縮回。
只不過貞恆大師臉上依然是坦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