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拿起茶杯，茶杯卻直接被他捏碎。
他想穩住自己的情緒，卻沒有做到。
“我想你應該猜到了。”林來溪說道。
“嗯。”林峰的聲音聽上去很沉悶，好像這個字是從嗓子眼裡摳出來一般。
貞恆大師就死在林峰的眼前，那時候的林峰還沒有學過醫賢派的功夫，也沒有解語的稱號，很多武功並不瞭解，很難從貞恆大師的傷口判斷是哪種武功所造成的。
但他起碼看得出其中一種武功造成的傷口。
林峰不敢想，也不敢問。
陳德賢問過，但貞恆大師沒有回答。
今日，他終於從林來溪口中，聽見了那個不願意聽見的真相。
若不是有這件事，聽完林來溪剛才的敘述，林峰即使不原諒他，但也不會再恨他了。
而林來溪殺了貞恆這件事，成為了父子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隔閡。
一個父親殺了另一個像父親一般的人。
“有多少人？”林峰低聲問道。
“我說了，我煽動了整個武界去殺貞恆，”林來溪說道，“你可以認為所有人都是兇手，那些沒能親臨現場的，只是實力不夠。”
林峰不知自己此時應該是憤怒，怨恨還是絕望。
他該怎麼做？去殺光整個武界的人？
現在的他做不到，等他能做到的那一天，說不定那些人都死的差不多了。
而他的這些仇人中，有邱凌天的爺爺，有孫慧兒的爺爺，也有他自己的父親。
即使有一天他天下無敵，他真能去動手殺了這些人嗎？
“先聽我說完吧，都已經說到這一步了。”林來溪開口道。
林峰低下頭去，微微點頭，他有些失神，但還是要強打起精神，因為他要瞭解一切，那才有可能救下他的朋友們。
“貞恆死後，我以為自己面前已經沒有阻礙了，卻沒想到他身邊出現了黃。”
“其實即使是我和黃，再加上整個武界，也可能不是貞恆的對手，他應該是自己願意赴死。”
“他赴死，可能是因為人間已經容不下他了吧。”
“我並不是為自己辯解，因為沒有我們的逼迫，貞恆沒必要赴死。”
“在你母親死後，我沒有娶那位官家小姐，我在政治上並不剩下太多的支援，那些和我父親一輩的政客，老的老，死的死，活下來的已經不敢說話了，因為那件事情。”
林峰清楚他說的是哪件事情，那個讓全國動盪的事情。
“等我殺了貞恆回去以後，習忠國的父親時被所有人推上了那個位置，我只能看著我的成果變成了他人的嫁衣”
“我當時很憤怒，我質問習忠國的父親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沒有回答我，任憑我將暴怒傾瀉在他的身上，他後半輩子都要坐上輪椅也是因為我，他失去武功也是因為我，但就在我失去理智要殺了他的時候，黃出現了。”
“面對貞恆以後，我再沒有對黃出手的勇氣了，因為我害怕輸。”
“但也正因為這一次的害怕，我輸了一切。”
“於是，我和他當年的誓言反了過來，他當上了我應該坐上的位置，而我卻成為了武林至尊。”
“說起來，你也做的不錯，當年若不是你將我在軍中的勢力徹底拔除，那我可能還有掙扎的餘地。”
“黃這個人，很特殊。”
“我曾經以為他是兵人計劃中最成功的一個實驗體，但卻沒想到在他之前兵人計劃就成功了。”
“說成功也不夠妥當，因為兵人依然沒有辦法量產，黃之前成功了兩個人，但靠著這兩個人，足以掃平武界。”
“而黃身上，就移植了這兩個人的武骨。”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一個人身上能有兩個武骨？其實那兩人每個人身上只有半個武骨，因為他們移植的，是當年那位僧人的。”
“沒人知道那副無堅不摧的武骨是怎麼分成兩份的，因為當年的研究人員早在能記錄下之前就瘋了。”
“和黃他們不一樣，這兩人在資質和情感上沒有任何缺陷，甚至說是完美無缺。”
“這兩人被你的爺爺送入了少林，有了兩個法號，一個叫貞恆，一個叫貞延。”
本低著頭的林峰猛地抬起了頭，不敢置信地盯著林來溪。
“而《玄都道藏》，就放在了兩個人的身邊。”
“怎麼可能？”林峰的臉有些扭曲，聲音帶著顫抖。
“驚訝嗎？我聽見的時候反而很平靜，因為他們兩個太過妖孽，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讓我放下心來。”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你還聽我說完吧。”
“少林方丈收下這兩人後，悉心教導，兩人卓越的資質得以顯現，少林武功一點就透。”
“貞恆和貞延兩人，走了兩條不同的路，貞恆愛上了一個女孩，懂得了世間的情感，在女孩死後，他的小愛變成了大愛，悲天憐人，所以他能看得懂萬般諸佛。”
“而貞延不拘一格，瀟灑人間，他先看懂了和光同塵，但很快他陷入了迷茫，自己從何而來，有何時迴歸去，為什麼自己沒有以前的記憶？等記得自己的人死光了，那自己這個人還存在過嗎？”
“他收了兩個徒弟，丁一凡和丁一林，他希望自己能如同師兄一樣，有牽掛。”
“但很快，他發現自己無法融入師父這個角色，並不是因為他沒有感情，他也會哭也會笑，也會高興也會哀傷，卻拒絕和他人產生聯絡，拒絕擁有羈絆。”
“他遊歷在山水之間，學光了天下武學，嚐遍人間食材，喝遍天下美酒，看過每一朵花、每一棵樹、每一座山和每一個人，卻還是找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他發現自己腦中有一個晶片，他自己啟用了這個晶片。”
“晶片帶著他來到了兵人計劃的研究所，他終於明白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他自殺在了那裡，也將武骨留在了那裡。”
“等貞恆死後，兩幅武骨合二為一，黃應該成為天下最強的那個人。”
“可他並沒有讀過《玄都道藏》，所以他不是我的對手。”
“他想成為天下第一，所以他也希望得到《玄都道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