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臉色猛變：“不要！”
但。
令林凡萬萬沒想到的是。
開槍的不是軍裝女孩，而是司徒蘭。
司徒蘭手中那碩大的轉輪手槍冒著黑煙，司徒絕則忽然笑了起來，宛若父親標養女兒一般欣慰道：“穿著公主裙的你，終於願意開槍了。”
軍裝女孩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去，看向拿槍指著自己的司徒蘭，再看看那倒在自己身前的一個士兵。
就在那蓬蓬裙女孩提臂開槍的瞬間，軍裝女孩身旁的一個士兵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踏前一步，直接擋在了軍裝女孩的身前，然後倒下。
“想殺我？”
軍裝女孩笑了笑：“還是沒有任何新意的斬首戰術是麼？”
軍裝女孩倒退一步。
“譁啦啦！”
左右兩邊，數百名士兵齊齊上前，將軍裝女孩護衛其中，只要出現任何變化，這些沒有感情的士兵就會成為軍裝女孩的人體盾牌。
“咔！”
擼動槍栓，無數步槍指向司徒蘭。
站在自己士兵身後，軍裝女孩面無表情的看著司徒蘭，淡淡道：“你剛才，錯過了你唯一一次機會。”
“不過，也不算錯過。”
“真以為你擅長的斬首戰術對我有用麼？我早就算到了，你這懦弱的傢伙，肯定會用這種登不上檯面的手段。”
軍裝女孩說到這裡，冷聲道：“現在，你是我的了。”
“所有人，去摁住她！”
“不要開槍。留活的！”
身為第二人格，想要徹底完整，徹底佔據身體，必須吞噬第一人格才行。
“不許過來！”司徒蘭緊緊握著手槍，顫抖的指向那些從四面八方踏步走來的士兵。
“你現在還想著抵抗麼？”軍裝女孩眉頭一挑：“你的士兵，都死了。”
“七百萬士兵，拿不住一個你？”
“你就算打，又能打死多少？”
說完，軍裝女孩轉頭看向司徒絕：“等我抓到她，你就可以死了。”
“用你的死，擾亂主人格的心神，便於我的吞噬，這是你僅剩的作用了。”
手槍再次頂住司徒絕的腦門。
這一刻。
司徒蘭，四面楚歌。
那些士兵根本沒有對她出手的意思，只是端著槍走來，但即便如此，司徒蘭也清楚的知道，僅靠她自己，不可能殺死七百萬士兵！
萬軍包圍。
司徒蘭握著槍的手忽然開始顫抖。
“你走。”林凡踉踉蹌蹌的從她身後站起，用最後的力氣提起巨劍，聲音顫抖道：“不然你會被他……”
“我不走！”
“你休息，這一次，我來保護你。”
司徒蘭兩眼中，火焰燃燒！
這一刻，她再也沒有畏懼！
再也沒有膽怯！
萬軍包圍，可他們不知道，這小女孩之前的恐懼，只是因為自己的士兵還在！
而如今。
那些拼了命保護自己的士兵，全部死了！
就死在自己眼前！
再無恐懼，只有憤怒！
司徒蘭緊握手槍，看著那些士兵一步步走來，直到自己身前兩米。
無數士兵，快速地撲向司徒蘭。
“司徒蘭，你現在還有什麼辦法？”軍裝女孩冷聲道。
但就在下一刻。
“你竟然……”軍裝女孩臉色猛變，眼中竟然出現了一絲畏懼，大聲道：“都退後，都退後，別逼她！”
那些撲向司徒蘭的士兵忽然停止在她的身前。
一身蓬蓬裙的女孩，細細的手臂握著轉輪手槍，黑漆漆的槍口直接頂在自己的腦門上！
“我本來就沒想和七百萬士兵廝殺。”司徒蘭死死盯著那藏身於眾多士兵之中的軍裝女孩，冷笑道：“你說呢。”
軍裝女孩愣愣的看著司徒蘭，吐出兩個字：“斬首？”
這，才是司徒蘭的斬首戰術！
斬自己首級！
她分析了各種戰術，經過各種計算，佔據各種優勢。
但這一刻，她竟然反而被制住了！
她要吞噬，而不是讓主人格死在自己眼前！
這是軍裝女孩沒計算到的可能，實在是這選擇太過不可思議。
誰會選擇自殺？
但。
經過短暫的計算，軍裝女孩有了對應的辦法。
“你就不怕你這個父親，死嗎？”軍裝女孩一把攥住司徒絕的領子，同樣用槍口頂在司徒絕的腦門上，“來啊，給你女兒求饒！讓她放下槍！”
司徒絕眼神卻沒有絲毫驚慌：哈哈大笑：“來啊，殺了我！藍，你別攔著她！”
“砰！”
軍裝女孩微微一愣，隨即直接一腳將司徒絕踹翻在地，槍口死死盯住司徒絕的腦門。
“求饒啊！”
“你為什麼不求饒！”
“你真想死在你女兒面前？”
她無法理解，這傢伙為什麼面對隨時可以殺死他的自己，非但不害怕，反而還能笑的起來。
“有些東西，你永遠理解不了。再冰冷的計算，也無法計算到一切。”司徒絕冷笑一聲，完全不管頂在自己腦門上的槍口，自顧自的抬頭看向司徒蘭。
一時間，司徒絕兩眼發紅。
“藍……我錯了。”
“我自以為自己想要的是一個完美武器，但現在我才發現，作為一個父親，我最想要的，是一個有血有肉，會害怕會哭泣，會憤怒會不顧一切的女兒。”
“她可能不完美。”
“但，她是我的女兒啊。”
“閉嘴！”軍裝女孩見這司徒絕完全不配合，直接一腳踩在他的嘴上，端著槍看向司徒蘭：“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嗎？”
“殺吧。”司徒蘭眼神狠辣，這一刻，這父女倆的眼神竟然如出一轍，小手將槍口死死頂在自己的太陽穴。
“其實你我都知道。”
“你想要吞噬我，就必須讓我活著。”
“如果作為主人格的我死了，你，也就死了。”
“之前我不敢死，只是因為，我的士兵還在，我要是自殺，他們也會死亡。但現在……你可以試試，我，軍神司徒蘭，敢不敢死！”
軍裝女孩臉色微微發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小女孩。
她竟然把自己給將住了！
明明自己佔盡優勢，明明自己包圍了她……可軍裝女孩此時不敢賭，她經過計算，司徒蘭敢朝自己腦袋開槍的機率高達百分之七十六！
她是真敢自殺的！
“你……該死的情緒！該死的情感！你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不理智選擇！”軍裝女孩狠狠咬牙。
這一刻，她的計算，她的手段，她的謀劃，彷彿都成了笑話。
她的計算，建立在合理的計算模型之中。
一個假定所有人都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的運算邏輯之下。
這是摒棄了情感干擾的計算模型，就如那科技之神一般。
或許說，她與科技之神的唯一不同，就是一個是數字生命，而另一個則是拋棄了情感、只為勝利而生的血肉之軀。
一切的計算，都是冰冷的數字。而數字是不會騙人的。
這個計算模型，放在戰場上，也從未出過錯。
在她的計算之中，當主人格被逼到絕路，最多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跟自己玉石俱焚，另一個則是從此之後成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與自己融合。
而在計算中，司徒蘭當然會選擇後者，畢竟，前者是真正的死亡。任何生物的本能都是以生存為第一目的。
主人格雖然被自己吞噬，但，卻還能作為自己的一部分而“活”下去，這難道不比徹底的死亡更好嗎？
可為何……
“情緒的干擾！”軍裝女孩咬牙看著司徒蘭，“是情緒的干擾，讓你做出了不可理喻的、錯誤的判斷！”
“無用的情感影響了你……”
司徒蘭冷笑道：“但，面對擁有情感的我，面對不理智的我，你在害怕，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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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
軍裝女孩竟然無言以對！
的確，她在害怕，害怕主人格做出在計算中某個完全錯誤的選擇！
情感，在她看來，是無用之物，干擾之物，往往讓人做出對自己不利的選擇，也是情感的存在，讓人害怕失去，陷入恐懼，只會躲避。
充滿不可控性的情緒！
但。
也正是因為情感的干擾，她忽然發現，失去理智的主人格竟然開始掀桌子！
自己佔盡優勢，自己明明各種謀劃，自己將主人格逼入絕境。
結果，主人格寧可死，也不願意被自己吞噬而殘活。
這是對雙方都沒有任何利益的選擇，完全不講道理的。
卻直接讓自己的所有謀劃，所有優勢，消散一空。
人家不跟你玩了，直接掀桌子！
而這掀桌子的力量，就是那被她視為無用之物的情感！
完全不講道理的情感！
“你瘋了嗎？”軍裝女孩道：“你要是死了，我的確會死，可是你不也死了嗎？你只要被我吞噬，你也會在我的思想之中活著，與我一起活著……至少還活著啊！而且還是以走過了神驗之路的身份活著！我們未來會成為戰神……你瘋了嗎？”
司徒蘭拿槍頂住自己的太陽穴，面對萬軍踏前一步，道：“我沒瘋，這是你逼我的。”
“你殺光了，我的士兵。”
“也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生命的本能，的確以生存為第一目的。但對於擁有情感的生命來說，連為自己而戰的人都保護不了，那，活著幹什麼！”
“現在，我不會再躲避。”
“跟我一起死啊！你敢嗎？！”
司徒蘭一身白色的蓬蓬裙隨風飄搖，稚嫩的雙眼宛若野獸一般瘋狂，完全不講任何道理。
兩個人格同歸於盡，這是最差的選擇。
但，有時候，最差的，並不是錯誤的。
一道聲音在她心中不斷迴盪。
“有時候，為了保護重要的人，就得拼了一切，哪怕是死！”
那少年的笑容，宛若還在眼前。
曾經她害怕失去，所以選擇逃避。
可偏偏是逃避，讓她失去了一切。
而現在，她再也不在逃避，也不再害怕，不再恐懼！
一股強悍鐵血的氣息，在司徒蘭身上凝聚。
“軍”！
一個巨大的“軍”字，司徒蘭身後緩緩出現，宛若鮮血凝聚，帶著無比的肅殺與果決。
明明是一身蓬蓬裙的女孩，但這一刻，卻讓林凡想起四個字。
戰將無雙！
真正的軍神，在這一刻甦醒。
那情感中不講道理、寧可玉石俱焚的殺意，那失去一切的憤怒，讓所謂的無情之物都陷入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