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富，咱聽說你早年間去過南洋，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沈萬三聽著也是忙道：“皇上說的不錯，草民早年間的確去過南洋，做過一些生意。”
面對老朱，沈萬三還是格外的老實的。
萬三者，其意思就是萬戶之中三秀，所以又稱三秀，作為鉅富的別號，這是民間給他的尊稱，也是對他一聲經商的肯定。可實際上，就這種虛名，在老朱這裡，屁都不是。
真要惹火了老朱，肯定沒好果子吃。這沈萬三就算是僅憑商人的直覺，也該明白，這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就是皇帝。
老朱聽著也是笑出了聲，道：“那你不妨給咱說說這南洋有些什麼，咱大明又有什麼貨物，到那兒格外的受歡迎？”
老朱也是想先踩踩點，當然，這對錯不能全憑著沈萬三一個人說了算，老朱自己私底下也會調查的。
沈萬三一聽這話，就來了精神，儘管在此之前，朱標就實現和他說過，老朱會問他這些，可實際上，說到這些經歷的時候，沈萬三還是格外的自豪。
這就是他發家的歷史，是他個人拼搏到現在無數家財的轉折點，是他人生當中最為驚險的經歷。
茫茫大海之上，只有自己這一艘船向前航行著，一眼望過去，除了一片海水，還是海水，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輕心，也許下一刻，這大海之上，就會電閃雷鳴，下起傾盆暴雨。
這還只是自然的風險，天災之下，更有人禍。要隨時小心海匪的出沒。
這變幻無常的大海，任何一處地方，都有可能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沈萬三沒有立刻答話，反倒是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恭恭敬敬的舉在手中，道：“皇上，這是草民初見皇上所送的見面禮，略顯寒酸，還望皇上不要嫌棄。”
“哦？”老朱身旁的一名護衛接過錦盒，開啟放在了老朱面前。
錦盒之中，擺放著圓滾滾的珍珠，珠圓玉潤，一看就不是凡品，在珍珠之中，想來也算是稀罕貨。
朱標有些傻眼了！
這珍珠他雖說不識的，可是，這一看就是好東西啊！
萬萬沒想到，這沈萬三來見老朱，居然還準備了這一手。
沈萬三此刻則是笑道：“皇上，殿下，這裡面一共有二十四顆珍珠，草民冒昧，沒讀過什麼書，就從古人的詩句中尋章摘典，取名為二十四橋明月夜。”
“這二十四顆珍珠，乃是草民當初在南洋用一匹絲綢換的，當時交換之時，那裡的當地人還只覺得自己佔了大便宜……”
“……”
老朱都不禁有些無語了！
有這麼誇張嗎？
一匹絲綢，的確值不少錢，可是，這前些年戰亂的時候，這絲綢，反倒是容易砸在手裡。
亂世之時，這絲綢的價格可算是低到塵埃裡，壓根就沒人買的。
似絲綢這等物件兒，唯有盛世之時，這價格才會急劇飆升，其本身也才有意義，因為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亂世之時，你穿著一身絲綢出門，這不等於就是在自己腦門上寫著“我是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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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人家一門心思的想著分田地，打土豪，不打你打誰？
所以，就當時的絲綢，這一顆珍珠，買個幾十匹還是沒問題的。
就算是現在，這最後的絲綢，也不過是一顆珍珠的價兒，結果，沈萬三就用一匹絲綢，換回了二十四顆珍珠。
一瞬間，老朱都覺得，這南洋的土著是不是人傻錢多？多到花不完？
沈萬三當即答道：“這南洋人還喜歡咱大明的瓷器、茶葉、農具等等，草民說的每一樣東西，在那邊都可以賣到極好的價錢。”
“而南洋那裡也有許多特色，珠寶、象牙、犀角、香料等等數不勝數，對於大明來說，亦是一種極好的補充……”
老朱聽著也是如痴如醉，這萬萬沒想到，海外還有這麼一塊上好的地方，這簡直就是遍地黃金啊！
翻幾十倍利潤，老朱沒這個心思，老朱覺得，哪怕就是十幾倍的利潤，這樣的利潤額度也非常可觀了！
甚至來說，不用十幾倍，幾倍就行。
主要是這玩意兒還可以走量啊！
這大明，最不缺的就是絲綢、茶葉、瓷器這些東西。
缺錢，老朱是不是太缺的，可是國家窮啊！
要是真能有這麼一塊掙錢的好地方，那對於大明的國庫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補貼。
想到這兒，老朱心裡也是美滋滋的。
忽然間，老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麼掙錢的路子，滿朝上下，居然沒有一個人和自己說，這是個什麼情況？
不知道？
這怎麼可能，這朝中有一些人就出自江浙一帶，靠近海邊，這些人就算他們自己本身不做，可至少也該聽說過吧？
可相反，他們不僅沒有上書進言開海，大興貿易，反倒是向自己這個皇上請求封疆禁海，片板不得下海，說是抵禦倭寇之用……
原先，老朱還信幾分，可是，當對南洋有了一定瞭解之後，老朱瞬間就揣摩出這些人的心思。
分明就是要自己獨攬貿易的利潤，如此一條掙錢的門路，這朝廷要是參與進來，這大頭，可都被官府給吞了，他們這些原先吃肉的人，只能喝一些湯湯水水了！
這吃慣了肉的人，怎能忍受如此巨大的差異變化？
一想到這裡，老朱就怒不可遏。
這是將他這個皇帝矇在鼓裡騙呢！
這做皇帝的，最忌諱的就是臣下們串通一氣，合起夥來騙自己這個皇上，老朱對這一點，可是深惡痛絕。
見老朱臉色有些變化，隱隱約約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沈萬三也懵逼了！
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惹得皇上不高興？
沒有啊！
這些話他都反覆思量過好多遍，就連語氣，自己在家照著鏡子也是反反覆覆的練習，為的就是能夠萬無一失，應該不至於有這樣的差錯吧？
一瞬間，沈萬三被嚇得臉色蒼白，額頭上佈滿了冷汗。
下意識的，他就想跪下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