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惹不起
畢維斯鎮，作為聖英諾森牆內的治安官，杜蘭特正用著一塊用香水噴過的手帕掩著口鼻，皺著眉頭，有些厭惡的看著面前的場景。
因為畢維斯鎮原本只是拜勒崗王國的一個外圍城鎮，剛剛劃入拜勒崗王國的範圍之內，還沒有獨立的治安官，所以趕到現場的是在聖英諾森牆內負責治安的杜蘭特，實際上，就算是安排，牆內的人也不會有人願意到這裡任職，對於他們來說，這裡有沒有人失蹤，或者有沒有人會死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之所以杜蘭特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這次死的人，不一般。
陰暗的小路盡頭，五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趴在地上，周圍的東西也都被打翻在地，垃圾撒了一地，因為這裡長時間沒有陽光照射，再加上屍體的腐爛，這裡充滿了讓人作嘔的腐臭味，吩咐手下驅趕著幾隻趴在屍體上的老鼠，杜蘭特這才開始打量起這幾個倒黴的傢伙。
五具屍體，一個胸口骨折，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凹陷，還有兩個是被乾脆的割斷了咽喉，這三個屍體看起來死狀還算正常，但是另外兩具屍體，如果是普通人看到的話，可能會做惡夢。
其中一個是一個體型遠超於常人的巨漢，身首異處，背部還有一個巨大的創口，貫穿了他的身體，整個胸腔都暴露在了空氣之中，死狀悽慘，另一具屍體，相比其他四具屍體的衣著較為廉價簡陋，一道恐怖的傷口從他的肩膀開始一直蔓延到腰部，幾乎將他的上半身劈成兩半，在看到他的時候，就算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屍體的杜蘭特也把頭扭到了一邊，他覺得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劈成兩半的好，這樣一幅搖搖欲墜的樣子，反而更加讓人覺得瘮得慌。
畢維斯鎮畢竟是現在外圍城鎮中三個最繁華的城鎮之一，雖然也會有惡霸，混混這樣一類人的存在，但是殺人的事件還是很少的，而且大多數都是發生在改革之前，像是這種一下子死了五個人，就算是在之前的畢維斯鎮都算得上是極為罕見的了。
這條平常人跡罕至的小路，此時卻多了不少的圍觀群眾，杜蘭特的手下把現場整個的包圍了起來，防止有人進去會破壞現場，他則是站的遠遠的，身為貴族的他也看不慣這樣滲人的場面，而現場，一個看起來大概有三四十歲，梳著一個馬尾的男人正不斷的在現場繞著屍體比比劃劃，是不是還趴在地上，撅著屁股對路面看個不停，顯得有些滑稽。
但是這種有些滑稽的場面杜蘭特卻覺得很正常。
在聖英諾森牆內做治安官，可以說是掌管著整個牆內區域的治安問題，聽起來好像權力很大，然而這其實並算不上是一個好差事，尤其是因為制度的不健全，無論是城內發生的大事小事，只要是涉及到治安問題，杜蘭特幾乎都要去管，大到這種兇殺案，小到哪家紅衣主教家裡丟了一隻寵物，都會找到他的頭上，尤其是現在外圍城鎮被劃入國土，杜蘭特需要管理的地方辦的更多，需要處理的事情也變的越來越多。
如果是只是這樣，或許還沒什麼，也許勤勞一些，認真一些，就能夠把這份工作做好，但是在聖英諾森牆內，這個充滿了各種貴族的地方，所謂的法律和秩序，執行起來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杜蘭特只是一個爵士，而且因為他並不是家族中的長子，並沒有世襲的特權，他有時候甚至會想，是不是就是因為他的地位不夠高，好欺負，那些貴族才會一股勁的可著他一個人使喚。
在這當治安官，案情總是錯綜複雜的，你永遠可不會知道案件的背後會有些什麼，會牽扯出什麼人，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盜竊案，查著查著都可能會查出一起貴族之間的恩怨糾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牆內杜蘭特樹立了很多敵人，而且基本上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所以杜蘭特迷戀上了賭博，畢竟他的工作本身就是一場賭博。
一個案子在調查之前，是一場賭博，調查之後，如果發現事情的真相牽扯到兩個大人物之間的糾紛，如何站隊，也是一場賭博。
三十歲，是一個男人逐漸開始取得進步的年齡，但是杜蘭特卻是變的越來越小心，越來越退步了，自然而然的，他也就變的得過且過起來。
另一邊，那個留著馬尾的男人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著杜蘭特使了一個眼色，杜蘭特便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兩個人避開了人群，低聲的交談了起來。
“別插手，這件事你惹不起。”
那個留著馬尾的男人一邊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警惕著周圍，壓低嗓音說道。
杜蘭特看了他一眼，只是遲疑了片刻，就點了點頭。
那個留著馬尾的男人叫做霍德華，比杜蘭特大五歲，平民，儘管年齡差距不大，但是看上去卻好像是杜蘭特的上輩人一般。
霍德華的實力說不上高，但也絕算不上低，他在北海漂泊多年，能夠在北海這種混亂的地方活到現在，並且還成為了治安隊中的一員，絕對是有點本事的，無論是從查案經驗，還是目光和判斷力上面，都要比除了一個貴族頭銜什麼都沒有的杜蘭特強得多。
不過杜蘭特不是伊修扎克，他並沒有什麼嫉賢妒能的想法，反而十分新人霍德華，而霍德華也同樣對杜蘭特這個幫助他獲得安穩生活，平時也不擺弄貴族架子的男人投桃報李，一直盡力的協助杜蘭特的工作。
“這次死的人不簡單，想不插手恐怕沒那麼容易...作案的是什麼人？”
杜蘭特的目光在伊修扎克的屍體上掃了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
“能要你我命的人。”
而霍德華卻是十分嚴肅的說道，臉色陰沉的可怕。
“我知道死的是教皇大人的護衛隊隊長，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可怕。”
“那個壯漢，和那三個年輕人的手上都有著一層厚厚的老繭，只有長時間握劍的人的手才會這樣，基本上可以確定他們軍人的身份，只有那個胸口塌陷的傢伙腰上有劍鞘，他們應該是從軍隊偷跑出來的，只有他帶了一把劍，那個壯漢手裡的劍應該就是他的，胸口骨折，這種傷口一般只有被重型的鈍器擊中之後才會出現，可是我剛才看了一眼，那個前胸的創口應該是人的拳頭造成的，說明作案者中有一個力大無比的傢伙，另外兩個士兵都是被割破了喉嚨，我跟那個壯漢身上的傷口和頭顱的切口做了一下對比，應該是出自同一把刀，如此看來，作案的人最少又兩個人。”
“那個混混呢？”
杜蘭特問道。
“他死的很乾脆，被人直接用一刀劈成了兩半，能夠做到這種事情的，除了那個一拳打碎士兵肋骨的傢伙，應該就是伊修扎克了。”
“按理說，那個傢伙應該是和那個男人是一夥的，應該是伊修扎克殺的他吧。”
“很有可能，那家夥的傷口卻是是伊修扎克手中的長劍造成的。”
霍德華說道。
“也就是說，對方至少有三個人，其中兩個一上來就解決到了伊修扎克的三個護衛，想要逃跑的伊修扎克卻被那個人纏住，殺死了他只有又被他的同夥追上，貫穿了背部，最後兇手們因為同伴的死而洩憤，砍掉了伊修扎克的腦袋？”
杜蘭特捏著下巴說道。
“三個人，殺光了‘王國最強戰士’和他領著的護衛隊士兵，這夥人，實力高強，而且心狠手辣，我們惹不起，案子查不清，頂多被罰，或者降職，但是那夥人很可能會要了我們的命。”
“還有...”
聽到杜蘭特的話，霍德華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從明面上看，這很像是一個搶劫殺人時間，幾具屍體的口袋都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但是我總覺得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他們挑選的目標，就算他們不知道伊修扎克就是‘王國最強戰士’，但是伊修扎克的身材比常人要強壯的多，身高接近三米，而且其他幾個士兵也都是身強力壯，這有點不太符合常理，如果是搶劫的話，就算是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也沒必要給自己挑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啊，而且，他們也不應該把同伴留在現場，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順著他們同伴的身份追查到他們的身份麼？”
“是啊...為什麼呢。”
聽到霍德華的話，杜蘭特也皺起了眉頭。
霍德華也搖了搖頭，說道。
“不知道，但是現在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件事情的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陰謀。”
說著，霍德華看向了那個幾乎被劈成兩半的屍體，說道。
“那個傢伙身材算不上強壯，而且一條手臂似乎脫臼剛接上不久，用不了多大的力氣，帶上這樣的一個傢伙去對付伊修扎克和那三個士兵，絕對是個累贅，估計，他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同夥，只是一隻替罪羊，或者是用來干擾我們的視線的。”
“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我們都不應該插手。”
霍德華說道。
而杜蘭特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霍德華說的話他都懂，做了這麼久的治安官，他自然也清楚插手這件事情的棘手之處，但是他還不能這麼做。
“你說的這些大部分都是猜測，沒有辦法構成依據，而且，這次死的人可不一般，那可是伊修扎克啊。”
杜蘭特嘆了一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
“伊修扎克可不是像我這樣的小爵士，是男爵，不僅如此，他還是深受教皇信任的護衛隊的隊長，如果上面下令讓我徹查這件事情的話，我根本拒絕不了。”
“確實是猜測，但卻是根據現場的情況來做出的猜測。”
聽到杜蘭特的話，霍德華也皺起了眉頭說道。
“如果上面真讓你徹查的話，那你就推脫兇手很可能是來自外圍城鎮的惡霸，畢竟現在外圍城鎮劃入國土的時間不久，原本外圍城鎮就十分混亂，你可以說我們人手不夠，沒有能力查案。”
霍德華給了杜蘭特一個建議，儘管可能不會生效，但是這確實是現在唯一的辦法了。
“我儘量試試吧。”
杜蘭特滿臉晦氣的說道。
“好吧，祝你好運。”
霍德華無奈的聳了聳肩，他是真心的對杜蘭特好，奈何現在的形勢就是這樣，發生了這種事情首當其中的就是杜蘭特這個聖英諾森牆的治安官，躲也躲不掉的。
這又是一個擺在杜蘭特面前的選擇，這讓杜蘭特很頭痛，這跟他喜歡的賭博還不一樣，在賭桌上輸掉的無外乎就是金錢，可是現在，選錯了，可能就會牽扯到身家性命，杜蘭特無語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說道。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昨天我哥哥幫我約了一個人，晚上我得去跟他見一面，順便吃個飯，我就先走了，這裡交給你了。”
說完，杜蘭特就像是逃避一般，小跑似的離開了現場，而留在了原地的霍德華則是面色不好的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
......
聖英諾森牆內，一間裝飾豪華的餐廳裡面，威廉穿著得體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等著杜蘭特的到來，站在他身後的是澤布拉，澤布拉也跟了過來，他對這個聖英諾森牆內的治安官杜蘭特也充滿了好奇。
“你確定他能夠幫到我們？”
威廉有些懷疑的看向了身後的澤布拉問道。
“他只是個小人物。”
澤布拉卻是笑了笑，說道。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處，相信我，杜蘭特這種人，在某些時候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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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是哪種人？”
威廉問道。
“我之前拜託拉菲特打聽過他的事情，這個傢伙很喜歡賭博，是一個真正的賭徒，平常的時候膽小如鼠，下注的時候卻偏偏膽大包天。”
“你就這麼相信他會把寶壓在我們的身上？”
“如果他足夠貪心的話。”
澤布拉笑著說道。
澤布拉的話音剛落，肥胖的馬薩卡就從餐廳的門口擠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材標準，衣著整潔，頗有一些貴族派頭的中年人。
“哈哈，馬薩卡，你終於來了。”
見到來人，威廉立即站了起來，笑著迎了上去。
馬薩卡則是笑了笑，帶著歉意對著威廉說道。
“抱歉抱歉，我弟弟那邊工作上有些事情，耽誤了些時間。”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
說著，威廉把目光放到了杜蘭特的身上，問道。
“這位應該就是我們聖英諾森牆內的治安官，杜蘭特先生吧。”
“是我，您好，初次見面，威廉子爵。”
“你太客氣了，來，坐下說。”
“澤布拉，去跟侍應生說一聲，可以上菜了。”
威廉貴族派頭十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扭頭對澤布拉說道。
澤布拉還是很給威廉面子的，對著威廉恭敬的欠了欠身，就走向了前臺。
留在餐桌上的威廉先是和馬薩卡寒暄了幾句，馬薩卡才向威廉介紹起了自己的弟弟。
“威廉，這就是我弟弟，聖英諾森牆內的治安官，杜蘭特。”
威廉對馬薩卡點了點頭，把手伸向了杜蘭特，說道。
“威廉，現在是新組建的民兵隊的隊長。”
杜蘭特接過了威廉伸過來的手，握住以後輕輕的晃了晃，顯得禮帽而又不過度熱切，只聽杜蘭特說到。
“我聽我哥哥說起過你，聽說你的隨從在殿前比武中打敗了王國護衛隊的隊長，伊修扎克。”
“啊，剛才那個人就是澤布拉，伊修扎克大人是個很有風度的人，那天是他手下留情了，如果再交手的話，澤布拉肯定會輸給他的。”
這個時候，澤布拉也已經回到了這裡，站在了威廉的身後，聽到了威廉的話也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能夠跟伊修扎克大人認真的較量一下的。”
而杜蘭特這個時候卻是嘆了一口氣，說道。
“恐怕沒機會了。”
“怎麼了？”
威廉和澤布拉都做出了一臉的疑惑表情，看向了杜蘭特，只聽杜蘭特說道。
“昨天夜裡，外圍城鎮畢維斯鎮發生了一起命案，伊修扎克和護衛隊的三名士兵被人殺害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澤布拉‘驚訝’的說道，威廉也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杜蘭特，問道。
“抓到兇手了麼？”
只見杜蘭特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現在還在調查，初步判斷應該是外圍城鎮的罪犯。”
“不過不管是不是外圍城鎮的人做的，那裡現在十分混亂，哥哥，還有威廉先生，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去外圍城鎮了。”
“嗯。”
“感謝你的提醒。”
而馬薩卡這個時候卻是笑了出來，拍了拍杜蘭特的肩膀說道。
“那這次叫你過來還真是巧，威廉他是民兵隊的隊長，職責中就包括協助地方做治安工作，而且外圍城鎮大部分都是威廉的地盤，也許會幫到你。”
“那真是太好了。”
杜蘭特看向了威廉，說道。
威廉也友好的笑了笑，說道。
“到時候，我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