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劍山莊敗了。
看到方碧獸未戰先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確信了這一點。
連古老的聖獸都屈服了，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嗎？
圍觀的人流隨著久染柒二人的離開而散去，看著浮劍山莊眾人僥倖得活，府牆倒塌，方碧獸長跪不起的畫面，每一個在場的人心情都異常沉重。
他們不是在憐憫浮劍山莊，浮劍山莊的存亡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他們只是在害怕，因為陸梟他們的挑戰還沒有結束，反而僅僅是開始而已。
其餘五大門宗的弟子都有種大難臨頭的預感，門宗上下無不人心惶惶。
畢竟這可不是簡單的討要公道，那個實力強橫而冷漠的安武齋宗主，一出手都是要滅門的。
訊息傳到這些門宗的宗主耳裡，本來以為藉助浮劍山莊底蘊就能高枕無憂的幾人徹底慌了神。
這樣的結果實在過於突然，更讓他們意識到安武齋的這番尋仇，極有可能會是數百年來打破奉州城平衡局面的變數。
而這個變數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可能會毀滅門宗的劫難。
久染柒出手次數並不多，浮劍山莊一戰裡，僅是一劍毀百里大地，兩劍破劍仙級大陣，一個眼神讓方碧獸跪倒哀求。
這等手段，毋庸置疑就是劍仙，而且可能不是一個普通的劍仙。
反觀五大門宗，別說是劍仙，連準劍仙都難找到幾個。
要知道劍仙之下，即使上千劍王同時出手，也是以卵擊石。
浮劍山莊是幸運的，雖然首當其衝為其他門宗試探出了久染柒的真正實力，但是他們有方碧獸啊。
據說久染柒就是在方碧獸的祈求下，才暫時放過了浮劍山莊。
奉州城的街頭巷尾都在討論這一天發生的一件大事，安武齋的宗主前往浮劍山莊，差點把整個門宗給滅了。
明天是長煙樓……
聽說這會那邊有不少弟子收拾行囊準備離開長煙樓了。
當人們看到街頭出現一對身穿白衣，氣質不凡的青年男女時，都慌忙躲到一邊，生怕被他們瞧上一眼。
陸梟不免感嘆這個世界實在太真實了，幾個時辰前這些人還在肆無忌憚地嘲諷自己和久染柒，等著看他二人的笑話。
結果就這麼一會，他們就全對自己和久染柒避之不及了。
“方碧獸承諾了你什麼？”陸梟好奇對久染柒說道。
“先天洞府。”久染柒道。
陸梟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久染柒會動心，先天洞府蘊含先天靈氣，對世間修士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機遇。
或許只有方碧獸這種對氣息如此敏銳的聖獸，才能尋得先天洞府所在。
陸梟想到了一件事，“所以你又要閉關了？”
久染柒點頭，看了陸梟一眼，“放心，七天後，我會把事情處理完的。”
“這我倒是不擔心，就是有點好奇，那先天洞府對你很重要啊。”陸梟摸了摸鼻子，拉了拉準備要走進一家酒樓的久染柒衣袖，問道，“你去哪啊？”
久染柒看了看陸梟扯著她衣袖的手，陸梟鬆開後她才開口，“這裡距離長煙樓最近。”
“不用，我們可以回府休息幾天。”陸梟笑了笑道。
久染柒皺了皺眉，便聽陸梟道，“有些事有人會替我們做的，回府等訊息吧。”
久染柒看著陸梟胸有成竹的模樣，稍加思索，好像想到了什麼，“希望你猜對了。”
陸梟咧嘴一笑，“那我們回府吧。”
久染柒面無表情地微微點頭，往安武齋的方向走去。
陸梟跟上去，便聽久染柒說道，“七萬年洞府，或許可以修復天折之軀。”
“哦……”
……
千山澗。
神澗峰，位於千山澗一千六百座假山的中央。
假山上亭臺水榭錯落有致，竟有幾分真山野林的意象。
慕容鈞站在孤方亭上，此處最高，不僅可以看到千山澗的全貌，還能看到奉州城的鬧市。
下方十一個落星亭內各端坐一人，他們皆是穿著寬大衣袍，自帶幾分仙風。
這七男四女，便是千山澗的七大護法和四大尊者。
“浮劍山莊的事你們怎麼看？”慕容鈞神色冷峻，沒有半分掉以輕心。
紫電尊者秀眉微蹙，語氣鄭重，“我當時在場，那個人……很強，從所未見的強。”
“難道真是劍仙？”牢山長老目光狐疑而肅穆。
松山長老沉聲道，“我認為，不妨再看一天。”
他這話不無道理，明日是第二天，久染柒要到千山澗來，還得過五天。
“怕是長煙樓要不戰而敗了。”藍雨尊者冷聲道。
“在那位手裡，敗就是死。”紫電尊者語氣篤定。
慕容鈞看向沉默不語的青袍女子，“青風，你怎麼看？”
青風尊者沉思良久，道，“何不去請師叔一同商議？”
七大長老和其餘尊者紛紛點頭贊同。
外人所知的千山澗最高修為便是門主慕容鈞，說是前段時間剛踏進準劍仙行列。
實際上四大尊者和七大長老都已經踏入了準劍仙之列，四大尊者的劍道比之七大長老要強些。
至於慕容鈞，已經是臨門劍仙了。
只差一步，便是真正的劍仙。
他們一向低調，只求修仙得道，不理世事，如果不是奉明府說安武齋的劍闕內有千年難得一見的異寶，慕容鈞根本不會派人跟隨血洗安武齋的隊伍前去。
可惜安武齋內並沒有他們看上的東西，只是隨手拿了些好看的裝飾物回來而已，那時候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儘管慕容鈞已經是臨門劍仙，在奉州城內足以一手遮天了，但他仍然不是千山澗內最強的一人。
那門宗師叔塵介，五年前已是臨門劍仙，似乎在半年前已經踏進了仙劍行列。
塵介忠於修行，從不會干預宗門俗事，常年居於不老峰內，慕容鈞一年也難見上幾面。
此刻正是門宗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鍵，去請出塵介應當不是難事。
落星亭內十一人皆是這樣想的。
然而慕容鈞卻是苦笑著搖頭，他想了想，還是說出來，“其實，我已經找過了師叔了。”
“哦？”紅雷尊者疑惑地看著慕容鈞的神色。
“師叔不肯出關嗎？”其餘人也看出慕容鈞這番表情應該是碰壁了。
“大不了讓紅雷去勸，師叔聽她的。”紫電尊者道，紅雷尊者可是塵介的親侄女，塵介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
慕容鈞還是搖頭，嘆氣道，“來不及了……”
“……”十一人不明其意，但又不敢催促，只好目不轉睛地看著慕容鈞。
慕容鈞從身上摸出一張黃紙丟擲，輕柔的劍氣把黃紙鋪開，在空中懸立。
“門中大劫將至，奉州城這片天要改姓了，爾等也儘快收拾行囊離去吧。”
底下署名正是蒼勁有力的兩個大字——塵介！
天上彷彿閃過一道驚雷，把亭下眾人腦袋劈得七葷八素，他們痴痴望著那張飄揚的字墨，很長時間都沒能回過神。
塵介竟然一聲不響地溜了？
千山澗幕後第一強者，真正的劍仙，居然在敵人還沒來到門口就逃了！
這個久染柒到底是有多可怕。
慕容鈞看著底下目瞪口呆的眾人下，緩緩說道，“這件事，我希望你們暫時保守秘密。”
十一人感覺有座大山壓在頭頂讓人喘不過氣來，只好悶聲點頭，他們很清楚整個訊息一旦傳出去會帶來什麼後果。
“我覺得……”青風尊者突然抬起了頭，眼中閃過最後一絲希冀。
慕容鈞和剩下十人聽完她所說的話，臉色各異，顯然這個辦法沒有他們預想的好，但是或許是可行的。
……
當晚，奉州城六大門宗的議事之地都燈火通明，這個時候沒有人睡得著了。
除了千山澗和浮劍山莊外的四大門宗都曾參與過北孤山內的戰鬥，正是這些在山中失利歸來的長老們怕受到責罰，鋌而走險聯合起來挑起了這一場血洗安武齋的戰爭。
雖然即使當時他們如實跟掌門稟報一切，那些掌門也照樣不會把久染柒的言論當回事，或許還是會怒起聯合，討伐安武齋。
但此刻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成了替罪羊。
各大門宗紛紛把這些長老囚禁起來，打算第二天由門主親自押送他們到安武齋交給久染柒處置。
至於長煙樓直接將四位進了山的長老和弟子處死，屍體吊在了門宗的大門外，這樣第二天陸梟他們一到門口就能看到了。
浮劍山莊剛剛經歷重創，久染柒挑戰的事看似暫告一段落，但葉睦年很清楚所有的事都沒有結束。
陸梟在臨走前送給他一句話，“浮劍山莊要如何彌補他們犯下的過錯呢？”
這一句看似威脅的話語，確實陸梟善意的警醒。
方碧獸跪在地上直到久染柒他們影子都看不到了才起身，它沒有回到浮生池，而是對著葉睦年發出了低吟。
葉睦年連忙讓人去家族祖廟翻出了通靈語錄，果然找到了和方碧獸溝通的辦法。
方碧獸告訴他們，它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讓久染柒暫時放過浮劍山莊，但久染柒不會輕易罷休的，他們必須給久染柒一個交代。
葉睦年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方碧獸讓他先派人去打探一下陸梟他們的行蹤。
知己知彼，方能對症下藥。
葉睦年乖乖派人去了，結果弟子回報說陸梟和久染柒回了安武齋，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打道回府了？
明年不是去挑戰長煙樓嗎？
葉睦年有些不解，想起陸梟那句話時，腦中才閃過一道靈光！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葉睦年對方碧獸說出了自己猜想，並請求它的幫助。
方碧獸答應了。
……
這一晚整個奉州城都在惴惴不安中從黑到白，只有安武齋格外的安寧。
安武齋眾弟子得知宗主擊敗浮劍山莊的訊息，紛紛從藏匿之地回來，安武齋一下子恢復了生氣。
在張明敬和一眾核心弟子的指揮下，荒廢數日的門宗在眾多弟子的齊心協力下，再一次百廢待興。
陸梟則是美美地睡了一覺，等著從明天開始奉州城即將要掀開的一場場好戲。
……
翌日，烈日當空。
長煙樓所有弟子在門口排列整齊，高牆上方的死具屍體被太陽曬得散發惡臭。
久染柒並沒有出現，陸梟也沒有。
長煙樓門主一頭霧水，這兩人的行事實在令人難以琢磨。
但他不敢遣散弟子，不敢退回門中，只能硬著頭皮帶著剩下的所有弟子站在烈陽下。
門宗附近還是出現了圍觀的人，只要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不管多大，都還是可以做吃瓜群眾。
不過這時候他們的言論的焦點都從對陸梟他們身上轉到了長煙樓。
“你們有沒有覺得長煙樓少了很多弟子啊。”
“這不是屁話，夫妻本事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長煙樓還能剩下這三分之一愚忠的憨皮已經讓我感到很意外了。”
“不對啊，長煙樓不抓那些逃走的弟子嗎？”
“抓？怎麼抓？這時候就要將就同心同力，把那些異端放在身邊找死啊。”
“有道理啊。”
“欸，安武齋兩位怎麼還沒來啊。”
“噓～小點聲，那個女宗主殺人不眨眼的。”
“啊！這麼可怕嗎？她是不是長得很醜啊。”
“你眼瞎啊，她要是醜世界上就沒有人了，都是猴子。”
“呃……我沒看過。”
……
陸梟二人沒有出現，圍觀的人群從安靜等到變得越來越吵鬧，看得長煙樓的人咬牙切齒，真想過去給這些落井下石的傢伙一劍。
但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誰也不知道久染柒他們什麼時候會出現。
與此同時，其他還有兩個門宗的宗主已經押著那些冒犯過久染柒的罪魁禍首趕往安武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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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明府是例外的，當初他們派出去的長老和弟子早就死在山裡了。
何況他們手握帝國鎮守符令，就算久染柒敢上門討公道，她敢對整個奉明府動手嗎？
那時候可就真是與帝國為敵，有反叛之嫌了。
有弟子疑惑兩個門宗宗主為什麼要把人押送到安武齋，而不直接去長煙樓外賠罪。
立即就有長老或執事呵斥他們懂什麼，那安武齋宗主脾性古怪，都去了長煙樓外被一鍋端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