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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流血的正月十五(十四)

會在疼痛中瘋狂的人只因他所受的疼還不夠痛!

宇文六月再也笑不出那份囂張的氣焰,大腿入骨的子彈似在皮肉中翻滾鑽動,鮮血從傷口噴湧,流逝的不僅除了力氣還有他體內的生機。

他的臉蒼白如紙,勉強睜開的雙眸中已有頹然之色,他佝僂著頭跪在了一個瞧不起自己的人跟前,這樣的羞辱若是傳遍整個南國,宇文家的臉都要被他丟盡……

“公子!你振作起來!”杜殺想要叫醒眼前這個昏昏欲睡之人。

“他無法振作起來是因為他還感覺不到真正的疼痛,”張映泉無情一腳踏在宇文六月的大腿傷口上,又蹂躪了兩三下子——“啊!”宇文六月疼得撕心裂肺!

杜殺已忍無可忍,在短暫的休息後他也存夠了力氣,而正當他欲出手之時,忽然間一陣狂風襲來,這陣風是逆行的風!

風怎會逆行?

張映泉雙目猛睜,幾十年的經驗告訴他——有人來了!

他身形一動,趕忙閃至宇文六月身後,火槍頂著其後腦勺,作威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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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刮過哪兒,哪兒就必死無疑,夜幕下的殺手無影無形——

“唰!”一道電閃,閃出了四人的身影,魑魅魍魎,他們手中的刀劍甚至比閃電還要晃人的眼睛。

青衣客們也感到了危險將至,但他們剛要反擊,閃電卻過了。

閃電很短暫,它不過是老天給予的警告,真正的神罰還要從降雷開始——

“轟隆!”

久違的第四道驚雷終於劈天蓋地而來!

驚雷轉瞬即逝,但雷聲動盪天邊之時,人斷命,人斷魂,人斷頭!

三十餘位青衣劍客的頭從脖頸上掉了下來,殺人僅在一瞬之間,而兇手卻遁入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映泉驚得將手頭的宇文六月抓得更緊,他狠著嘴衝著漆黑的夜吼道:“既是來人了,何必躲躲藏藏在黑夜中?有種的就出來與我一見!”

“嘎吱嘎吱……”

似搖槳泛舟聲。

“哆哆哆。”幾聲脆響先到,隨後便是一點兒燈光——搖搖晃晃的燈光,燈在搖晃,船也在搖晃,恍恍惚惚,颯颯而來。

隱約可以瞧見那是一艘扁舟,與其說是扁舟也有些勉強了,就是一塊帶著船篷的大木板。

船尾是個划槳的船伕,瞧不清啥模樣,手頭卻賣力得很。聽他先道:“大老闆,其那邊兒就是霹靂堂了,可是個龍虎穴啊!”

船篷裡邊兒的人道:“我說過,劃一下槳就給你一兩銀子,你從城口劃到這兒劃了五千六百三十四下,”說著他似丟出個包裹,道:“這裡頭攏共六張銀票,一張一千兩,多出的那三百六十六兩就當是給你壯膽子的。”

船伕這輩子都未見過這麼多錢,他將雙槳一甩,坐在船尾,又道:“大老闆,瞧你這麼慷慨,我李老二也不坑你——這回去的路費就給您免了!”

“生意人!”船篷裡頭的人讚揚道。

船頭的燈火只亮得完周圍幾丈的距離,現在船停下了,燈火平穩了些,光亮又擴大到十幾丈,剛好瞧見持槍對峙的張映泉。

“張堂主。”那人叫,叫得還有些親切,像是生意人在招攬客官。

張映泉再也露不出那自信的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今世上陰險狡詐的人多如牛毛!很顯然,眼前的人絕對是

一個。

沒有回應,那人自是笑了一聲,又道:“張堂主千萬不要介意,只是外邊雨點兒太大,我怕溼了自己的衣服,所以——”

“那我送把傘給你!”恰好張映泉身旁就有一把油紙傘,他腳下功夫驟起,蓄力一腳踢過傘柄——“咻”的一聲,傘不像是傘,更像是一柄奪命的飛劍!

傘指船篷,沒入後也沒了聲響,過了片刻才見那人終於執著傘踏了出來——

三十歲的人,欷歔的兩撇八字鬍,乾淨又整潔。他容顏俊美,但最突出的還是衣著服飾,一身褐金色的長袍,不透風,不佔雨,連光都不沾半點。

他的兩隻眼睛各不相同,左眼精明,右眼深邃,左眼瞧著張映泉,右眼卻瞪著跪在地上的宇文六月。瞧不清臉上有什麼變化。

這樣的一個人,當然城府極深。

“謝謝張堂主的傘。”他還是個很有禮貌的人。

張映泉冷哼一聲,搡了搡手中半死不活的宇文六月,道:“你來的目的是為了就他?”

那人嘆道:“我知道他給你添了諸多麻煩,你看這樣吧,霹靂堂所有的損失我三倍償還給你,你放了他,如何?”

張映泉搖頭道:“這買賣毫無公平性。”

“你要做買賣?”那人左眼泛光,含笑道:“我最擅長的便是談生意了。”

張映泉不屑道:“但你還不夠資格,在我眼中你一樣只是個年輕人。”

那人又嘆:“張堂主這樣做生意可不行,如今世道上還有很多傑出的青年才俊,你可不能倚老賣老,會丟去很多生意的!”

張映泉又輕哼道:“我並不在乎會失去多少生意,我現在只想與宇文家主面對面談上一場生意,無論其他人來說都不好使。”

那人沉默了片刻,左眼閉上了,右眼卻冷如寒冰望著張映泉,道:“張堂主的籌碼很有價值,但明顯你不是個合格的生意人,尋常的生意人在叫價時都會摸清對方的底,否則價高了說不過去,價低了自己也虧損,”說到這兒,他拍了拍手——

“嗖!”一道黑影掠過,有兩個人落在了舟頭,一個是送人而來的殺手,另外一個人則是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孩子。

“爹……救救我!”

是張元!

那人從腰間抽出一柄刀,手起刀落,一刀邊捅在張元的左大腿上,再後拔出刀,又一刀捅在張元的右腿上!

張元哀嚎得撕心裂肺,最後嗚呼一聲昏死過去。

張映泉怒得渾身發顫,他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卑鄙無恥之徒!竟捨得對一個孩子下手!”

那人收起刀,深邃的眼睛還是那麼深邃,倒是精明的眼神更精明了一分,他彈去了刀上的血珠又收回腰間,這才平靜道:

“張堂主原先不是要求公平麼?眼下他的兩條腿也傷,咱們再來做交易。”

張映泉恨得眼睛發紅,他朝天一槍發洩後,又槍指宇文六月的頭,呵斥道:“快將我兒子放了,否則老子一槍崩了他!”

那人道卻冷聲道:“要我放你的兒子,你先放了我弟弟。”

宇文家攏共三子,大當家宇文正宏,二當家宇文今秋,小兒子宇文六月。

其中宇文今秋與宇文六月同母而生,是不折不扣的親兄弟。一口一個親切的‘弟弟’也只有他叫得出。

張映泉左右張望,一陣細恐湧入心頭,直覺告訴他,正有幾

十柄寒眸正在四下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正兒八經的說,宇文家倘若真怒,霹靂堂覆滅就在當下的正月十五夜!

宇文今秋丟去手中的傘,雙眼中同有深入骨髓的寒與怒,他一字一句告誡道:“六月自來西北開始便是錯的,針對霹靂堂也是他的不對,日後宇文家會親自管束——但!外人若是要插手,要麼滅,要麼死,自行選擇!”

話已至此已無話可說,張映泉盡有不服,卻很識相地放下了手中的槍,又緩退幾步與之拉開距離。

宇文今秋也衝著一旁的護衛使了個眼色。侍衛將張元捧起並送還給張映泉。張映泉也不再多說,幾步變化便消失於黑暗之中。

好似一切都在這場交易中結束了,風雷不再光顧,就是雨滴也已化作綿綿。

杜殺在宇文六月身旁,叉著腰,一副無奈的模樣。

語文今秋從舟頭幾步點水也落在宇文六月身旁,他先不看宇文六月,而是拍了拍杜殺的肩膀道:“這一路你最辛苦。”

杜殺搖頭苦笑:“原先我總覺得有人在後頭尾隨,竟沒想到是二當家你……早知如此的話我就不用那麼累。”

宇文今秋瞥了一眼六月,道:“我恰好從樓蘭走商歸來,還是大哥的一封信我才知道這小子竟拉著八門火炮來幹架,”言語至此他不僅搖頭嘆道:“真不知曉爹和大哥為何會還會同意他來!”

杜殺挑了挑眉,又神秘地湊近宇文今秋的耳旁輕語了兩個字:“治病。”

宇文今秋眨了眨眼,他不太懂也能慢慢猜出來,可最後還是失望地瞧著宇文六月道:“可結果呢,惹來一身傷!”

杜殺笑道:“我個人覺得公子論聰明才智比大當家和二當家都要高。”

宇文今秋竟沒有反駁,而是責備道:“腦子好使又有什麼用?為人處世不懂變通,到頭來還是兩手空空,毫無作用!”

杜殺忽嘆:“唉……世道多變故,誰知劍網會來,又誰知燕青也在此城,還有與冷無情的往事糾葛……愛恨情仇事事休,英雄綢繆,無人不多兩三節愁腸。”

“臭小子!”宇文今秋抬手就想打,可他眼中憐愛又怎迫得他下手?

杜殺道:“公子他應當是聽著的,而且就他的自尊而言,寧願跪死也不會跟您走的。”

宇文今秋何嘗不懂?所以他抬手輕輕在宇文六月的後頸一敲,使其暈了過去。

“你帶著他先走吧,最好養好傷再回去,爹不會輕繞他的。”宇文今秋又吩咐道。

杜殺背起昏厥的宇文六月,走了兩步還是禁不住回首問道:“二當家您……”

宇文今秋不願多說,只是淡淡一句道:“我留此到天明破曉時分。”

杜殺深吸了一口氣,跳上先前划來的小舟——“嘎吱嘎吱……”小舟很快便泛著洪波淌出了城牆。

“轟隆!”

閃電伴著驚雷又來了,誰說今夜結束了?

宇文今秋瞧了那堅實的地堡一眼,也不知是對誰說,輕吐一句:

“告訴裡邊兒的人,一個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