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一城之主,為何你的面色如此凝重?”燕青頗感不喜,為何所有人都對他存有偏見。
千尋拾起桌上的空酒杯,緊捏於手,又嘆道:“燕城主先是誤會了,只是聽聞你來了西北,沒想到竟真來了鳳凰城……這,未作款待,還讓你見了如此齷蹉的一面……”說此她又羞愧地勾下了頭,方才那事在如今世道上,的確荒唐,甚至要遭人唾罵。
燕青擺手道:“題外話不談,我等也未在意,只是東方樓主是真的不知我所來的目的麼?”
“不知……”她頷首,明顯是在撒謊。
“那劍網所尋你的目的總該知曉?”燕青又問。
她抬手,終是不喜這聲聲逼問,冷聲道:“鳳凰城近來已收斂了很多,為何你們這些人竟要一批一批來強人所難?我就算知曉這一切,那又如何,難道我就非要告知你們麼?”
美人生氣了,可燕青這一次卻不打算憐香惜玉,他提劍‘啪’的一聲咂在桌上,赤裸裸地威脅道:“有人用你們鳳凰城的秘製毒藥孔雀膽,傷我友人,還謊稱劍網所為!”
她怒辨道:“你認為我孔雀樓是想挑起你與公孫羽的矛盾麼?不先說是否,我為何要那麼做?我為何要去惹上一身麻煩?”
午闕這時也開口道:“據我所知,容城之主也在一月前死在孔雀膽下——訴我直言,無論是否你孔雀樓所謂,你都得惹上一身麻煩,”說到這兒卻還未完,他又從懷中取出一張拼湊起的羊皮紙卷,丟給千尋道:“東方樓主不妨看看,這是突厥人與霹靂堂四下進行的買賣,事情發生在西北,你鳳凰城一樣脫不了干係!”
千尋拾起羊皮紙卷,瞟了兩眼俏臉瞬變變!她將紙卷往桌上一扔,呵斥道:“這個霹靂堂,仗著地堡為非作歹,以往是顧忌他的年貢才沒懲治,而今竟敢私通外族人!那這西北便留它不得!”
桌上三個聽了她這一番話紛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聽徐雲川問:“小美人兒,你可知一月前霹靂堂的變故?”
“變故?”千尋微微凝眉,“聞說有江湖俠客於上月正月十五聲討霹靂堂,而我也趁機差了些門客去解決私事,只是不巧十五元宵節,風雲驚變,城中泛起洪水,那聲討之勢也因這場變故不了了之——這算得上是變故麼?”
三人又相視一笑,徐雲川再道:“小美人兒終日在這佛門中躲這躲哪的,怎知道外界的變故呀?我告訴你,霹靂堂已不復存在,張映泉也被我燕城主一掌拍得五臟六腑打攪攪咯!所以就不勞煩你鳳凰城親自出馬了,”說著他又感慨道:“那霹靂堂的地堡固若金湯,那張老狐狸也是陰險狡詐,宇文六月費了九牛二虎也未能將其奪下。你們孔雀樓各個都是狐狸精……哦不,是姑娘家,叫你們攻也攻不下那地堡呀!”
“這……”千尋獨自斟了一杯酒,敬向三位道:“由此看來,我鳳凰城還得多謝三位替我西北除害了,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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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還有一人放不下對麼?”徐雲川神秘笑道。
她幽幽一嘆:“她如何了?”
徐雲川道:“她還活得好好的——好好的字面意思就是自由,你該懂得這自由是何意。”
“她若安好便也終了——我連飲三杯,以謝諸位!”
千尋說三杯便是三杯,她
同樣善飲,只見三杯後面不改色心不跳!
午闕與徐雲川都欣慰地吃了這杯敬酒,唯獨燕青把玩著酒杯,心事重重。
到此大致已走完西北的所有旅程,可得到的答案並未使他滿意。瞧東方千尋的態度不像是在撒謊,那鳳凰城沒了這孔雀膽的干係,公孫羽那邊也糟了孔雀膽的難,他斷然不會用容城之主去演一場苦肉計……爾虞我詐,錯綜複雜,到底是誰在利用孔雀膽一毒擾亂大片南國?
千尋瞧出了燕青心頭的苦悶,她親自為燕青斟了一杯酒並奉上:“燕城主不必煩悶,近年來孔雀膽一毒並非只有孔雀樓會下,你還請喝下這杯酒,聽我為你慢慢道來。”
燕青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只道:“就長話短說吧,你的客人就快出浴了。”
千尋風情一笑,淡淡道:“孔雀膽其實並非我孔雀樓所有,它經由鳳凰城中最大世家安家所管制。安家傳承有二絕,一是獨門奇毒,第二便是打鑄刀劍。而在幾年前,安家突然發生變故,門中千口人家皆死於非命,唯獨只剩下一子一女,”說此頓了頓才又道:
“從那日開始江湖上就總有層出不窮的人死在孔雀膽下,但那些人不過都是些江湖散客,所以我也沒去在意。而今那孔雀膽的毒竟用到了你與公孫羽的身上,此刻我才重視起當年安家的滅門慘事,也許安家就是在那時丟的孔雀膽的秘製傳承。而那場變故,也定是人為而非橫禍。”
燕青出言諷刺道:“一下死了一千多人,如此驚天慘案竟沒傳遍整個南國,看樣子東方樓主刻意的保密很有作用。”
千尋苦澀道:“家醜不可外揚,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有過,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調查當年變故的原因,可難為的是一絲頭緒也沒有……”
燕青似笑非笑,只是淡淡道:“東方樓主的片面之詞我知當做一個故事來聽,我還要些私事要去鳳凰城一趟,當然也會查明一些真相。”
千尋眉眼都有笑,笑得十分真切,絲毫瞧不出裡邊夾雜著異樣的情愫。可她還是疏忽了,這個時候她不該去笑的。
家裡有變故,該嘆該悲該哭,偏偏不該笑!
這一切桌上的三個男人都看在眼裡,誰也沒說破,都等著燕青日後拿出真相來。
“燕城主明日就啟程去鳳凰城麼?先前不知要來,所以無所款待,不如明日我也——”
“不了,”燕青一語打斷她的話,又從座位上站起,他這麼一起,徐雲川與午闕也放下了碗筷,聽他又道:“自白雲城而出,我本就是隱匿著身份前來,此刻我名葉寒,不過是個浪跡天涯的江湖散客,東方樓主不必行所謂招待之禮,我在鳳凰城待不了多久。”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劍,推開窗,外頭已是深夜。他在窗前站了小會兒,最後瞥了東方千尋一眼,縱身一躍,消失於黑暗中。
“小美人兒,我可走了喲,改日再來你這兒喝酒。”徐雲川客套了兩句也一步跳出了窗。
午闕則窗邊躊蹴了小會兒,他終是道:“燕青未說完的話我來替他說——西北內亂你該知,外亂你也明了,若你態度不真誠,誰也不會來幫你。”
“你什麼意思?”千尋自在明知故問。
“他是君,我是臣,我能有什麼意思?”午闕不知為何一笑,腳下也隨之輕點跳出窗外,千尋想去追問,可外帶的
風卻將窗門緊緊地掩了上去。
“咵——”
窗戶掩上的剎那,門卻被人一把推開,恰好素凡走了進來。
千尋一見素凡,陰沉的臉變得歡喜,她趕忙從衣櫃裡掏出一見素袍湊上:“來,快試試我親手為你針線的衣服,我為你穿上——”
“不了,想必我那師妹已經來到,我該下去見她了。”素凡接過衣服自行穿起。
千尋道:“是呢,方才我好像是聽見樓下有人正說‘阿彌陀佛’呢。”
素凡一聽動作更快,甚至還未系上衣釦便破門而出,頭未回,辭別也未說。
千尋落寞地站在門口,像是個小寡婦般痴痴地望著素凡的背影。而待到素凡的身影消失後,一張猙獰到恐懼的臉赫然變換,言不盡其臉上的複雜情緒,只能用真正的‘蛇蠍美人’來形容。
她活了近四十年,心頭的算盤又怎會比燕青要低?
“呵呵……”她忽然一笑,叫人頭皮發麻,掩上門吹了燈,活在黑暗中!
……
春夜是歡喜活躍的,但可惜的是這裡奶佛門之地,若是換做各大城鎮,夜晚燈火通明,特別是青樓高掛的那一盞盞大紅燈籠,格外醒目引人……
燕青腳尖才剛剛落地,一聲驚呼也皆由響起,隨之便是‘嗆’的一聲,劍出龍吟,一劍就朝他心窩窩刺來!
好在他反應夠快,雙指那麼一夾,嵌住了這柄劍鋒!隨後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別人,正是姍姍趕來的素心。
“葉施主,怎會是你……你怎麼從天兒降了?我先些以為是賊人呢,”素心趕忙收起劍,上前關慰,連連致歉:“阿彌陀佛,對不住葉施主,我這可有傷著你?”
燕青搖頭笑道:“素心師傅你瞧,若方才真是個賊人,沒準兒你這把劍已經開鋒飲血了。”
素心心有苦衷,口有苦澀,只得嘆道:“善哉善——”
可她還未嘆完,一席人影又落在了她身邊,這回她有了準備也不冒然出劍,而是反手一扣抓住了徐雲川的手。
“哎喲,素心妹妹,你看清楚了,是我呀,徐雲川,徐施主!”徐雲川可不像是在叫苦,他寧願一輩子這樣被素心壓著。
“徐施主?……怎你也從天而降了?”素心心頭的疑惑更濃,她慾望天,可才抬頭午闕的身形也從天而降,就落在了她身旁。
事不過三,這一次她沒了多大的動作,只是呆呆地望著午闕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徐雲川此刻扯事道:“素心妹妹可真是偏心,燕兄落下你用劍刺,我落下來你又擒拿,可他掉下來你卻不但不動作,反之臉添腮紅……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了?”
燕青也難得起鬨道:“阿彌陀佛,許是師太動了情呀。”
“哈哈哈……”
午闕臉上掛不住,只得甩袖偏身朝客棧中走去。素心被這麼一笑,女兒態顯得更足,只見她繞身一轉,指著自己道:“素心偶爾也會化凡來人間走一遭,今日穿了素袍,自然要做一個得體的凡人嘛。”
她這一轉勝過千道舞姿,原來今日她褪去了僧袍換上了一件素衣白衫,放下了長髮,展現了嬌容,露出了塵世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