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此去泉臺召舊部
“嘶昂！嘶昂！”怪樹發出的聲音震耳欲聾，響徹雲霄。老匡感覺自己好像一塊兒放在核動力拖拉機上的酥脆小貓餅乾，馬上就要被震得粉身碎骨了。
“吼！”天空中的白龍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與大樹的嘶鳴遙相呼應！偷襲自己的敵人不但沒有逃走，反而藏在自己家中偷吃自己賴以續命的珍貴樹膠！白龍被徹底地激怒了，它重臨盆地上方，猛地收起雙翅，像架被擊落的b-52轟炸機一樣拖著空氣的巨大嗚咽聲以泰山壓頂之勢從高空中俯衝下來！
nnd！老匡也在心中破口大罵，你這該千刀的破樹！剛才那頭大蜥蜴把你折成兩截的時候你怎麼不叫！這次屠龍之旅可真是衰到家了，老拜倫耍自己、冰隼耍自己，現在又被一棵樹涮了一把！這鬼樹顯然不是因為斷了脊椎骨才痛得大叫的，它是在通知白龍快來幹掉自己！自己這個入室殺人未遂犯看來又要變成入室盜竊未遂犯了，而且馬上就要不經公審直接被判處死刑！不行，要逃走！要趕快逃走！
臨刑的犯人都想逃走，可是最終卻沒幾個逃得掉，因為他們的處境太惡劣了。匡嫌犯也不例外，潛泳不易，在膠水中潛泳就更是不易，老匡現在的處境就像在一隻旋轉的膠水瓶中游泳的蒼蠅，身邊全是極其粘稠的膠乳，舉手抬足都異常困難。又被巨大的聲音震得頭暈眼花，天地都在眼前一個勁地打轉，四周還翻滾著無數氣泡。宛如一池開鍋的漿糊，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情形，辨不清脫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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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老匡有一個比蒼蠅發達得多的大腦，而且越是生死關頭，這個大腦運轉得就越快！一般人在偷東西觸響警笛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逃，距離警笛越遠越好；而老匡卻選擇了相反的方向，一面大口吞噬著粘住自己的樹膠。一面奮力向警笛的方向靠近！
周圍的場景驀然一暗，毫無疑問，白龍已經俯衝下來。它的雙翼遮蔽了星光！飛過百餘米的距離對於白龍來說要花幾秒鐘？三秒？兩秒？老匡沒有分毫的興趣去關心這個問題，他正在竭盡全力向樹髓靠近！天旋地轉不要緊，只要對準聲音最響的地方前進！樹膠粘稠不在乎，我把身體變成海豹狀、四條腿化作鰭狀肢！
白龍飛抵怪樹上空。卻並沒有像老匡所希望的那樣以頭撞地。它扇動巨大的翅膀驟然減速，帶起的恐怖氣流宛如肆虐的風暴，將瓶子樹四周的小物件像塵沙一樣吹起，叮叮咚咚地落向遠方；憤怒的咆哮震耳欲聾，和大樹的嘶鳴共振不休，那僅存的獨目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一團濃郁得猶如實質的冰霧在白龍的唇齒之間凝聚。這一道醞釀許久的龍息定要將卑鄙的敵人凍成堅冰，然後再用利齒尖牙一寸一寸地將敵人撕成碎屑！
老匡根本沒有時間抬頭張望！他終於奮力衝到了果凍的正中心。被樹髓中噴出的強勁氣流在身下狠狠一託，肥貓登時如同紙鳶一般騰空而起，掙脫了膠乳的束縛，直飛上高空！
肥貓一鶴沖天，白龍猝不及防，倉促間只來得及依靠多年狩獵本能揮出了一爪。白龍的前爪比後爪要小很多，但仍與一輛載重卡車的大小不相上下，巨爪沒有擊中老匡，帶起的氣流卻狂暴得令人窒息，老匡感覺自己如同一片在狂風中飛舞翻滾的枯葉，只能隨風飄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去向。幸而此刻的情形是貓升龍降，待巨龍揮動第二爪，兩者之間的距離已拉開了不少，白龍爪長莫及！老匡頭腦清醒過來，順勢展開了肋下的皮膜，將身體變成了一張扁平的貓皮標本，巨爪催動的狂風刮來，將老匡遠遠地吹了開去。
白龍轟然落地，巨大的腳爪將堅實的冰面踏出無數道輻射狀裂痕！沒有耽擱片刻的時間，白龍雙足蹬踏二翅疾揮，山嶽般龐大的身軀甫一落地便再次騰空而起，向那在尚在空中翻翻滾滾的獵物直追而去。
雙方的距離再次飛速縮短，肥貓剛剛用皮膜勉強控制住身體的無規則翻滾，身後便再次傳來了死亡之翼翕動的聲音。意識到在空中和這巨無霸角逐實在是太不明智，老匡連忙收起皮膜，任憑自己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斜斜地落向地面。白龍的利爪頻頻揮動，帶起的死亡呼嘯在腦後此起彼伏，每一聲呼嘯都能將最令人恐懼的死亡氣息傳入老匡的骨髓，讓他在最近的距離感受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冰寒！
白龍的獨目在高速追擊中無法準確判斷距離，一連攻出三爪卻全部落空，眼看著地面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老匡的心中生出了一絲慶幸。若不是射瞎了白龍的一隻眼，現在我恐怕早就變成在空中飛舞的碎片了吧？然而就在此刻，身後的呼嘯忽然停息，片刻的死寂之後，頭頂忽然傳來巨輪汽笛般的轟鳴，一大團似比液體還要濃稠的冰霧猶如長空落瀑，瞬間追上了肥貓急墜的身形。
龍息！出離憤怒的巨龍數擊不中，終於使出了它最致命的武器！
與龍爪的“點”攻擊相比，龍息的面攻擊更寬更廣，來勢更疾！身在空中的老匡根本避無可避，極度的寒冷瞬間將他籠罩，白龍噴出的濃稠冰霧凝而不散，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巨大冰錐！
“嘭！”天搖地動的巨響聲中，巨大的冰錐轟然砸落。粗大的冰錐底面率先落地，將冰面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坑，尖細的冰錐頂端在劇烈的震動下四分五裂，與冰面上四濺的萬千冰稜一起，無序地向四周飛散。白龍收翅落地，睜大它那只湛藍色的龍目仔細觀瞧。但只看得片刻，便狂怒地揮動前爪，將剩下的半截冰錐砸得粉碎！它那只染血的獨目。無法將晶瑩的冰塊和一隻透明的貓區分開來！
戰神保佑啊……肥貓藉著四散的冰塊掩護，在地上連滾帶爬地翻出去十七八個跟頭，藏身在一片陰影之下。白龍吐息時，老匡的身軀被包裹在冰錐的末端。雖然僅僅被龍息的末梢擦了一個邊，但巨龍吐息的威力豈能輕視，剎那間，彷彿有千萬根冰針透體而入。老匡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正在離自己遠去，幸而守護生命的能量瞬間從軀體內爆發出來，化作藍紫色的雷火縈繞在老匡的周身。交錯的電弧和熊熊燃燒的火焰驅散了侵入體內的極度冰寒。融化了體表的堅冰，將生命的活力重新注入已經變得僵直的肌體。接踵而來的龍息被上方已經凝結的冰塊所阻擋，沒有傷到老匡。
冰柱落地的時候雷火已熄，極度的疲憊再次湧上心頭。剛剛積攢的一點點能量又在抵禦龍息侵蝕的過程中消耗殆盡。一時間，老匡連破冰而出的力量都沒有了，他感到自己就像從高空摔下的一個骷髏，四肢百骸都已離自己遠去，再也使不出分毫的力氣。好在肥貓的身體是無色透明的，冰塊也是無色透明的，在黯淡的星光下，老匡幸運地沒有被巨龍發現。而巨龍那一爪，不但沒有擊中老匡。反而幫他打破了寒冰的牢籠，繼龍爪下餘生之後，老匡又一次從龍息下撿回了一條命。自己這冒牌神使似乎真的得到了戰神的保佑，居然一連三次僥倖地躲過了巨龍的攻擊。
可是……第四次呢？自己還會這麼幸運嗎？也許根本沒有第四次，自己就要被巨龍的大腳丫子踩死了！巨龍的咆哮不絕於耳，眼瞅著對方一寸一寸地在他自己的家園中翻找，老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還是先別想那麼多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喘口氣！
左右瞅了瞅，老匡發現自己身邊的那只超級大靴子就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處。這只橫臥在地的靴子足有五六米長，不知道是哪位上古泰坦的遺物。剛才在龍巢上方看到它時還以為是塊靴子狀的石頭，現在離近了看才發現那是只金屬鑄成的巨靴，應該能抵禦巨龍的踩踏。
希望這位遠古巨人沒有香港腳吧！老匡趁著白龍回身的功夫，踉踉蹌蹌地鑽進了靴筒。剛才吞噬了不少樹膠，只要有一點時間，等自己的身體消化吸收了樹膠的能量，就又有了和白龍繼續捉迷藏的資本。不過這頭該死的龍到底要怎麼殺啊？自己把它扎了個透心涼它都活蹦亂跳的，可是被它擦個邊自己就要去半條命！用老拜倫的屠龍秘訣嗎？那有什麼用？如果那真的是屠龍魔法，自己在龍巢上方唸誦的時候就應該被啟動！難道……非要站在龍面前念，甚至要在與白龍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念才有用？又有哪個白痴魔法師會發明站在龍面前念才有用的屠龍魔法？那不是明擺著找死嗎？算了，不奢望屠龍了，也許白龍找不到自己，會離家出走或者吃完藥睡覺，那自己就可以安全逃走了！
心頭繃緊的弦一鬆，老匡險些就此昏睡過去，但就在此時，那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再次襲來！
外面白龍震耳欲聾的吼聲忽然消失了！出了什麼事情？
沒等老匡想明白，空中又傳來了巨大而短促的抽氣聲，彷彿有一萬只獵犬同時在頭頂上搜尋自己的蹤跡。老匡愣了一秒鐘，立刻反應過來，糟糕！是氣味！抽動了一下鼻子，老匡絕望地發現自己身上又開始散發出那股獨特的香氣！剛才又是樹膠又是冰又是火的，什麼除臭劑也蹭乾淨或者蒸發乾淨了！
現在再盼這靴子的主人有香港腳也沒用了，白龍已經尋味而來！靴子陡然豎了起來，一隻充滿血絲的龍目湊到了靴筒上，正好看見了順著靴筒向靴底滾落的老匡！緊接著，一隻猙獰的龍爪探了進來，死命地一撓！二撓！三撓！
“嚓！嚓！”鋒利的龍爪在距離肥貓面前十幾公分的地方一次次劃過，和金屬的靴底擦刮，發出令人牙磣的聲音。老匡極力蜷縮在靴子腳尖的部分，凝聚全身的力量準備應付白龍的下一輪攻擊。果然，夠不到肥貓的龍爪縮了回去，靴子猛地劇烈搖晃了起來，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時而還在硬物上重重地磕兩下！老匡張開四肢，死死撐住靴尖兩壁，現在說什麼也不能掉出去！白龍肯定正張大了嘴在靴子下面等著吃水晶貓丸子！
如果靴子裡有一顆沙子，磕兩下肯定會掉出來，可是如果靴子裡的異物是一塊口香糖，那就很讓人頭疼了。白龍折騰了半天也沒把老匡倒出來，惱羞成怒之下深吸一口氣，對準靴筒再次開始吐息！
死亡般厚重的冰霧磅礴湧入，這次的龍息比上一次還要危險百倍！狂暴吹入的高壓冰霧在靴子內形成了迴旋渦流，尚未來得及凝結成冰便又從靴子口冒了出去！沒有了堅冰阻擋致命的冰寒氣流，老匡的身體就要受到持續不斷的龍息傷害！無奈之下，老匡只好拼命壓榨體內最後一絲潛能，在體表燃起藍紫色雷火來對抗無休無止的吐息！
清醒！一定不能放棄！
睡吧……只要松一口氣……就不用再受這無盡的煎熬……
不……撐住……集中精力……把思想集中……
一秒，兩秒，三秒……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澎湃洶湧的龍息連綿不絕，老匡清晰地感到精力和能量被飛速地從體內抽乾，自己就像巨浪無盡衝擊下的沙壘，每一秒鐘都有崩潰的可能。象徵著生命的藍紫色雷火在極寒的颶風中飄搖不定，岌岌可危，體力的極度透支讓老匡的神志一陣陣恍惚。
放棄吧……這樣的抗爭……只能帶來無盡的痛苦……
不……不能放棄……痛苦是生命的一部分……我要享受痛苦……
睡吧……活下去的勇氣……無法與命運抗爭……
勇氣……我要活下去……集中……集中精力……想點什麼……
藍紫色雷火燒盡了老匡儲備的能量，隨即開始燃燒他的生命。然而任何生命在死亡的龍息面前都是那樣的脆弱，那樣的易於乾涸，體表密如蛛網的電鏈逐漸變得稀疏，跳動的火焰萎縮如豆，死亡的冰霧開始一層層地侵入肢體，將生命從那裡帶離。
清醒……不能睡……給自己講個故事……
不……這不是爬山……我是來幹什麼的……屠龍……我是來屠龍的……
屠龍……勇氣……活下去……屠龍……要訣……屠龍要訣……達摩依……多摩尼……達多摩尼摩依依……
生命的火焰終於燃盡，跳動一下，歸於沉寂。滂沱的冰霧毒液般浸透肌體，將柔軟的身體變得僵硬，宛如一床床厚重的棉被，將彌留中的病人帶進永恆的黑暗。吐息的巨大噪聲、周身的無力，以及龍息吹在身上猶如剔骨剜肉般的劇痛，都慢慢遠去了。老匡的神志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只剩下呢喃的咒語還在無意識地迴響。
……達摩尼～多摩依～達多摩依摩尼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