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時機
二一零八年一月一日，伊甸的堅實同盟，克萊克特矮人王國發生了史上最嚴重的食物中毒事件。近一萬名矮人在棋盤廣場召開迎新年狂歡酒會時，由於食用伊甸提供的食物和美酒，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腹瀉和嘔吐症狀。經全力搶救後，仍有上百名矮人中毒較深，至今仍未脫離生命危險。
同是一月一日，伊甸位於西經58度，南緯88度的一座秘銀礦場發生特大礦難，源自西多拉河的河水詭異地倒灌進礦場，五十餘名礦工當場遇難。
又是一月一日，包括伊奧貿易促進會、伊哈貿易促進會在內的，伊甸最重要的七個非營利性社會組織的數十名重要人物，在外出洽談的途中神秘失蹤。事後眾人的屍體在堪薩斯城海邊被發現。多名支援伊甸商會的代表及代表家屬在第二天收到了恐嚇信，信上稱如果他們繼續支援伊甸，將遭遇同樣下場。
還是一月一日，由伊甸園建築施工有限公司承建的，位於堪薩斯城西一百裡的一座大型（c級）傳送陣發生特大垮塌事故，傳送陣在關閉大門、啟動傳送前的一瞬間倒塌，上百名準備歸鄉的乘客被埋葬在廢墟之下，當地治安官正在組織全力營救，受傷與遇難人數目前尚未有準確的統計。奧斯汀帝國建築委員會在事故後第一時間對所有伊甸園建築施工有限公司承建的建築物進行了檢查，並於次日發布公告。稱由伊甸園建築施工有限公司承建的所有建築物都存在重大安全隱患，勒令各地治安官將其關停整改。
同樣是一月一日，奧斯汀國家食品藥品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在發行量最大的《奧斯汀日報》的第二版發表二一零六年度食品藥品檢驗檢疫報告。報告稱在伊甸出產（應為“出口”，但奧斯汀帝國並不承認伊甸獨立王國的存在）的七大類六十餘種食品、飲品和藥品存在不明成分的激素，長期食用（服用）會對身體健康造成巨大威脅。檢驗檢疫總局強烈建議國民不要食用產自伊甸的食品和藥品，並勒令所有國有商店將伊甸的貨品下架。
再是一月一日，伊甸最大的入境檢查站，乞力馬扎羅一號分站發生大規模暴亂，數百名難民在被拒籤入境協議後又遭到伊甸工作人員的毆打。還有報道稱伊甸武裝第一時間調動軍隊對難民進行了血腥鎮壓，毆打和非法囚禁了大批的難民，受害者多為婦女、兒童和老人……
一月一日……一月一日……一月一日……
在新年的第一天。雪片般的報告湧向伊甸最高政權所在地——中央城堡。報告上的事件有的是公開的，有的是隱秘的，有暗箱操作，有官僚打壓。有威脅訛詐。也有暗殺綁架，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唯一的共同點是——所有事件都是對伊甸不利的。
按照慣例，沃克先行對報告進行了逐一批覆，然後將應急處理措施呈閱老匡。二人都沒有驚慌，處理完最後一個突發事件，肥貓臉上還露出了微笑：“可惜呀可惜……”
沃克奇道：“可惜什麼？”
“安東尼的戰略頭腦著實令人敬佩。但他的戰術素養實在不怎麼的。”老匡點燃一根大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呼出煙霧：“你看看他這些手段。看似五花八門，實際上一個也脫不出黑幫行事的套路……也難怪，他打小就是在黑幫長大的，黑幫的這一套已經在腦海中根深蒂固了。可惜呀，以此人的天賦，要是有機會接受系統的戰術教育和戰略薰陶，恐怕今天我真的要坐立不安了呢。當然，這些東西也有可能是安東尼手下的黑幫弟兄搞的，光調配聖戰大軍的事情就夠安東尼忙了，要擠出時間親歷親為地策劃這些，也難為他了。”
沃克皺了皺眉：“可敵人畢竟還是給我們的經濟和名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尤其是克萊克特城……那裡的防範依然存在很大漏洞。”
老匡擺擺手：“不必自責，我們的防範措施已經很到位了。看看這些事件，拋開入境檢查站的那個不算，有一件是在伊甸本土發生的嗎？我相信，我們的國土安全局在年前已經遏制了多起敵人的陰謀了吧？敵人正是看到我們的本土無懈可擊，才不得已將黑手伸向伊甸外圍的。”
“那倒是。新年來臨前夕，我們的通訊水晶監聽器截獲了大量的情報，邊境檢查站和巡邏隊近日也逮捕了大批的可疑分子，由於數量太多，審訊也未得出敵人要策劃一個危及伊甸政權的大型陰謀的結論，我就沒向你彙報。這是我的失誤……”
“沒有必要道歉。能保三百萬平方公裡國土、數千萬國民的安定，沃克，這一點當世已經沒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總結歸納和推理預測都源自於經驗，以後你會很快成熟的。”
“老匡，謝謝你的鼓勵。”
“再者說，敵人的這些手段，在和平時期會非常奏效，而一旦戰爭開啟，統統會淪落為小朋友過家家的把戲。說實話，剛才看報告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希望敵人搞的這些玩意還能再鬧大一點，再多給他們一些成就感，這樣沒準以後他們會把精力多放一些到雞鳴狗盜上面去……呵呵，只可惜安東尼也是個聰明人，不必別人提醒他也會很快意識到，戰爭中的世界與和平時期的世界根本就是兩個概念。”
“兩個世界嗎？……我還不太懂，但不管怎麼說，安東尼這算是開始向伊甸下戰書了。”沃克拍了拍手上的厚厚一摞報告：“現在哈維斯特大陸戰火未燃，我們也要多搞點雞鳴狗盜的東西回敬他嗎？”
“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必。”在老匡的鍛鍊下。沃克現在已經很習慣先說出自己的想法，再讓老匡定奪了。“伊甸的各項突發事件應急預案非常完備，通訊和交通系統也始終保持通暢。輿論宣傳戰線也不會落下風，應付本土的襲擾沒有絲毫問題。至於反襲擾，其實我們的紅鬍子海盜一直在做，也做得很好，沒有必要加大對三r會及哈商會的襲擾力度。我認為當前我們還是應當將精力放在備戰上，對敵小規模的進攻也是可行的。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奧斯汀王朝插手的痕跡很明顯。我們可以先拿那些飯桶部隊練練兵。”
“很好的思路，但奧斯汀王朝應該已經撐不了多久了。蠻族士兵現在已經開始向神罰之橋西側的起點城匯聚，按照神罰結界衰弱的速度推算。最遲今年年底，最早在今年六七月份就會失去阻隔獸人穿行的功效。神罰之橋全長約4000公里，在不遇敵的情況下，獸人部隊用三個月就能跨越全程。急行軍的話。只要兩個半月的時間。若是先頭部隊全部是騎兵，那麼跨越神橋的時間還會進一步縮短。也就是說，從今年八月起，蠻族士兵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神罰之橋的東側。我不知道潘老闆是否打算據守橋頭堡，如果沒有平行者阻擋，獸人大軍很快就會擊潰皇室部隊，當蠻族踏上哈維斯特大陸的那一刻，外強中乾的奧斯汀王朝就會土崩瓦解。而格戴美也會趁機反水……可是他也阻擋不住蠻族士兵的入侵，所以下場也會和奧斯汀一樣。很快地失去民心。這是一潭十足十的渾水，如果平行者放棄橋頭堡的話，我們就絕不能攪和進去，否則有可能會被別人扣上內戰的帽子，甚至落下幫助蠻族入侵的罪名。”
“原來如此，抵抗蠻族入侵反而會擔當罪名……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正如你所言，我們可以練兵，騷擾——但我們的出手不能在初期暴露在公眾面前。騷擾嘛，先從蠻族聖戰大軍的補給線下手吧。一是可以拖慢他們前進的腳步，二是有機會摸清他們究竟有沒有能力建造超大型傳送陣。練兵，也要拿蠻族士兵來練。”
“你是說瑪斯沃爾大陸的補給線？”沃克大吃一驚：“那豈不是要暴露我們的淨土傳送陣體系？不怕敵人順藤摸瓜對傳送陣體系進行打擊嗎？”
“我的戰略原則第二條是什麼？”
“是‘以殲滅敵有生力量為首要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必要時可犧牲其他利益。’可是……補給線和補給物資不是有生力量啊……哦，我懂了。現階段，補給決定了第一批入侵的蠻族大軍的數量，所以打擊補給線就相當於打擊敵人的有生力量，值得我們付出代價。但是……”
沃克說到這裡，遲疑地停了下來，見老匡點頭示意，這才繼續說道：“我認為現在對蠻族騷擾也為時過早：第一，僅依靠剪徑隊的小規模騷擾無法對敵人的補給線給予沉重打擊，與淨土傳送陣被提前發現的後果相比，得不償失；如果動用伊甸正規軍進行大規模、多線騷擾，甚至開展淨土傳送陣的守衛戰的話，我們又有些力不從心——士兵練習《百戰三槍》僅三個月，大多數人都沒能掌握大槍的技巧，在戰場上的傷亡會比較慘重。”
“嗯，繼續說。”
“第二，如果我們對聖戰大軍的補給線造成了沉重打擊，敵人的反應不外乎兩種：一是敵人因為缺乏補給而暫緩遠征，為確保補給，他們會抽調重兵保護補給線，並全力搜尋和進攻我們的淨土傳送陣。而我們缺乏正面抗衡蠻族部隊的實力，瑪斯沃爾大陸東北大部的淨土傳送體系將遭受毀滅性的打擊。這個代價實在是太高了。如果敵人不顧後方的襲擾，在補給匱乏的情況下強行衝入哈維斯特大陸獲取補給，我們的行動實質上是加速了蠻族的入侵。而且還有可能導致敵人繞過平行者的防線直搗伊甸，用圍魏救趙的策略緩解後方補給線的壓力，這樣就相當於減少了我們備戰的時間。這種情況比第一種情況還要糟糕。所以我覺得不管怎麼說，現在去騷擾蠻族不亞於引火上身。”
“說完了？那我來說說我的看法。第一。戰場上的練兵遠比訓練場上的練兵效率更高，我們現在迫切地需要透過實戰培養一批中低級士官以應付今後的正面戰場。誠然，騷擾過程中的失利會付出不菲的代價。但這種失利並不會影響伊甸本土，於今後被迫應戰時在正面戰場上的失利相比，你覺得哪一個更划算？”
“是……前者。”
“很好。第二，現在的局面是敵人需要漫長的補給線，而我方可以透過淨土傳送陣進行方便的補給，運送武器、食品、藥品、傷員，整編部隊等等……這是相當大的一個優勢。即使敵人已經擁有超大型傳送陣的技術。其漫長的建築工期也絕非淨土傳送陣的效率所能比擬，所以，現在是一個進攻的最佳時機。如果戰爭進入到後期。蠻族可以在哈維斯特大陸就地獲取補給的時候，這一優勢就徹底喪失了。所以，我們不必太在意淨土傳送陣體系，它是會隨著戰爭的程序而不斷貶值的——而且我們誰也不知道魔法亂流會變強到什麼程度。如果今後會強到連淨土傳送陣也無法使用的話……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今晚十二點之前我就會把作戰計劃交上來。爭取明天開始動手部署。”
“嗯。”老匡滿意地點了點頭，望著窗外絢爛的新春焰火，輕輕將半截雪茄在菸灰缸中掐滅：“安東尼搞這些玩意兒，也說明他還沒有完全做好進軍的準備，時不我待，那就由我們先動手吧。如果幹淨利落的話，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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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淨利落”的意思就是不留活口、少留痕跡，讓敵人儘可能晚地發現淨土傳送陣體系。沃克完全領會了老匡的意圖。當晚就提交了針對蠻族聖戰大軍補給線的襲擾方案，然後他驚訝地發現老匡也拿出了一套方案。頁數遠比自己提供的方案要厚，而且作戰方案涉及的地域和規模都遠遠超過自己的方案——很明顯，老匡就是變出八隻手也無法在半天時間裡寫出這麼厚的一套方案的，他早就計劃對聖戰大軍的後勤補給線進行全面騷擾了，只是這傢伙保定了首戰必勝的想法，而連日來剪徑隊的高手又一直未能抽身而已。現在，獅鷲崖的黃鼠狼計劃已經步入正軌，可以抽調部分高手參與首戰了。
翌日，伊甸軍隊開始進行戰前動員和部署。剪徑隊的高手回到伊甸，與第一批五千名優中選優的“三槍”士兵一起很快做好了遠征的準備。所謂“三槍”士兵就是修煉了《百戰三槍》槍法的大槍隊士兵，他們所有的訓練和裝備所針對的敵人只有一個——獸人。初期每天每個士兵都要面對擬真獸人靶做一千次以上的刺殺訓練，用以熟諳大槍的特性和獸人的體型；到了中期，士兵則要在有上下運動的橫向槓桿阻攔下練習刺中敵人，這是紀老爺子在《百戰三槍》中介紹的訓練方法，可以讓士兵進一步感受大槍的特性，借用敵人的力道反制其身；後期精選出來的士兵則會進行實戰演練，老匡特意安排了獸獸童叟苑的獸人擔任副教官與其進行對戰，綜合訓練士兵的進攻和防禦技能。
當然，演練時的大槍用的是鈍化的配重槍頭，直至出征前的一個禮拜才裝上同等重量的精金刃三稜槍頭。這些細長而鋒銳的槍頭每支價值六百金幣，足夠一個普通農戶一輩子的吃穿用度。然而，手持這樣昂貴的武器去作戰是物有所值的，它可以輕而易舉地刺穿最厚實的獸人胸甲，毫不費力地刺入獸人的身體，然後再輕鬆地從敵人身體中拔出來，而不必擔心槍頭被劇烈收縮的肌肉裹在體內。用這樣昂貴的武器作戰，“三槍”士兵甚至不必刺中獸人的要害，哪怕只命中獸人的胳膊或大腿，槍頭上粗大的血槽也能迅速將空氣引入血管形成空氣栓子，堵塞血管導致迴圈障礙和迅速死亡。
首批出征的“三槍”士兵所穿著的戰甲也是特製的，別號“三槍內衣”。由於獸人的力量太強，提升戰甲防禦力的意義並不大，這些“內衣”的主要作用是在行軍時防止荊棘、毒蟲對身體的侵害，以及防雨、防風和保暖。可以說，這批“三槍內衣”的主要防禦目標並不是獸人，而是瑪斯沃爾大陸惡劣的自然環境，穿著這些輕便舒適的“內衣”行軍作戰，不能降低戰鬥減員，卻可以有效地降低非戰鬥減員。
剪徑隊部分人員回城休整一週後，於二一零八年一月八日，與五千名手持大槍的精銳士兵一起，悄無聲息地邁進了前往瑪斯沃爾大陸的淨土傳送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