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總的“Why not”一出口，會議室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在座的要麼是合作伙伴，要麼是潛在的合作伙伴，彼此之間的動向都比較清楚，而方總和球隊的訊息又頗為顯眼，這句話流傳很廣。
T-Mobile實際上在谷歌先前的努力之下是願意同易科手機大力合作的，但蘋果董事施密特提前獲知iPho的合作模式，近乎談好的合作便作廢了。
即便如此，大家今天的見面也不是劍拔弩張，會議室裡固然有人心裡很急，也不會在明面上表現。
“萊傑爾，今天這場會議，我認為大家都可以直接點。”
“PPT上是我們競爭對手的硬體成本評估，我們已經確定蘋果的iPho那裡的價格是199和299美元。”
方卓指著放出來的表格，上面很清晰的羅列出蘋果各項零件在業內的價格區間。
雖然沒有拿到實機，雖然沒有拆解，但電容屏/觸屏模組+儲存+晶片+無線模組+光學元件等零件都很透明，按照蘋果發佈會上的官宣價499/599美元來看，它理所當然的都是使用一流器件。
PPT上一共13項零件，每一項都附帶了數家主流廠商的報價。
如此一合計，經過易科團隊多次測算後的iPhone成本區間是223-246美元。
方卓留出時間給眾人觀看成本表格，讓他們知道這不是自己瞎扯。
等到確認大家都能接受這個估算，他繼續往下放PPT。
iPhone的成本取了個區間中值235美元。
這個成本數字與蘋果的運營商渠道價並列在一起。
235~199美元。
-36美元。
Why？
螢幕上出現一個紅色的問號。
方卓聳聳肩，說道：“我們對iPhone的成本評估不是近期才開始，而是從1月份就在做，所以，當我在蘋果發佈會後知道大概的訊息就很自然的有個疑惑，為什麼？”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商業邏輯，蘋果公司不會做慈善，不可能以每賣一臺就至少虧本36美元的定價策略來支撐它的新機銷售。”
“那這個why就交到了AT＆T的手裡。”
方卓的聲音變得嚴肅。
該到蘋果公司的董事施密特了。
施密特肅然的拿出一份檔案遞給T-Mobile的萊傑爾，方總有成本估算，自己有內部檔案。
這正是一份蘋果與AT＆T合作的詳細條款。
屬於絕對的AA+！
也是5月份以來的最新收穫！
萊傑爾接過檔案，簡單瀏覽之後神色有些古怪，這是正式的合同檔案，要麼出自蘋果，要麼出自AT＆T，但現在居然出現在這張會議桌上。
他一邊在心裡評價施密特這個蘋果董事有些髒，一邊細細的審視競爭對手的新模式。
兩家公司的合約時間標註為2年。
採取的合作方式是獨家合作+話費分成。
AT＆T成為蘋果公司的獨家運營商，以325美元的價格從蘋果公司採購iPhone，然後再以199美元進行銷售。
也就是說，AT＆T為每臺iPhone補貼了126美元。
而話費分成的條款更讓萊傑爾皺眉。
iPho帶來一名新使用者，後者就要向前者支付3美元，如果是增加一名轉網使用者，那就是支付11美元。
以及，AT＆T將要向蘋果公司分享iPhone使用者的增值服務收入，比例在10%。
3/11+10%。
萊傑爾看得很慢很細，心裡在考慮這些條款背後的意義。
他翻著翻著，忽然發現上一頁明明沒敘述完，但已經沒有下一頁了。
“下面的呢？”萊傑爾拿起檔案，詢問施密特。
施密特聳聳肩，沒說話，但意思顯露無遺，能有這些就不錯了！
萊傑爾心裡再次鄙視對方，不知道是什麼手段才弄來的這些。
這時，高通CEO雅各布向著萊傑爾微微伸手，也要看這份檔案的內容。
施密特立即半起身，搶在雅各布接到檔案前收回了合同，還是沒說話，只是衝高通CEO笑了笑，沒有讓對方閱讀的意思。
谷歌和易科是合作伙伴，這高通嘛……它是易科的硬體供應商之一而已。
雅各布保持禮貌的微笑，心裡罵了對方的娘，有什麼了不起，不看就不看。
方卓舉杯喝茶，彷彿沒瞧見這一幕。
他依舊留給萊傑爾消化最新資訊的時間，然後才重歸主題：“所以，AT＆T為什麼寧願付出這樣的代價，也要銷售如此一部觸屏智能手機呢？”
“難道AT＆T的CEO蘭道爾傻嗎？”
“萊傑爾，你認為你最大的競爭對手蘭道爾忽然失智了嗎？”
先前谷歌、易科的團隊與T-Mobile談判也有聊到這個問題。
但是，在最新的資訊披露裡，AT＆T給出的條件比萊傑爾想象的更為激進。
PPT上顯眼的“Why”映入眼簾。
蘭道爾當然不傻，如果他傻，那AT＆T這幾年是怎麼到現在位置的？
如今第三的T-Mobile又算什麼？
方卓見萊傑爾沒有回答，繼續說道：“蘋果公司與AT＆T的合作是2年期，今年的iPhone是2G手機，明年毫無疑問會釋出3G手機，如果任由AT＆T利用iPhone積累2G使用者，再順勢升級3G，這對T-Mobile的3G戰略絕對是重大的打擊。”
“不論AT＆T還是你們T-Mobile對3G的投資都是數十億乃至上百億美元的往裡砸。”
“我們看AT＆T，退一步來說，都不算資費套餐的長遠收益，就算蘋果手機賣了300萬臺，AT＆T一臺補貼126美元，300萬臺也就是3億多美元而已。”
方卓輕巧的說道：“幾十億美元都往裡面砸了，現在反而要為不到4億美元的重要決策猶豫嗎？”
萊傑爾聽到這裡，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把3億多美元說得輕鬆。”
方卓愕然道：“多嗎？”
萊傑爾剛想說“不多嗎”，又想到對方全球前五十的富豪身份，懶得在這一處糾結。
他暫時需要時間來稍微考慮競爭對手的合同和背後態度，便把目光看向也一同來訪的高通CEO雅各布。
谷歌和易科算是有實際表示，你高通坐在這裡要說什麼？
雅各布感受到視線，也沒怯場，聊起自家針對安卓系統進行的晶片開發。
高通基於MSM平臺，進行了基帶內建的CPU晶片開發，既降低一定的打包成本，也著重攻克了多媒體效能的使用表現。
“我們針對安卓系統研發的MSM7206，支援A兩種3G標準，能夠完美的匹配易科手機，尤其是3G時代的到來，註定會有手機娛樂的極大豐富。”
“像YouTube，我已經能夠想象人們用手機一鍵拍攝和上傳的場景了。”
“如果有一款手機能夠完成這樣的功能，大多數使用者都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便利。”
“事實上，易科手機Mars能夠做到這一點。”
雅各布最後強調了一點：“高通對WCDMA的支援將是毫無保留的，不會因為CDMA2000而出現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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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obile是WCDMA陣營的運營商，而高通是CDMA2000的主導者。
偏偏，作為高通的CEO，雅各布給了明確的表態——先談硬體入口，再談陣營標準。
這也是高通在V商和安卓手機之間猶豫許久的決定。
萊傑爾當然對通訊標準的爭執相當門清，此刻感受到雅各布的堅定，又是頗覺意外。
谷歌的施密特弄了份大機率是真的檔案，高通的雅布寧願放下通訊標準也要支援易科……這三人穿一條褲子也是有點擠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再次回到方總的身上，慢慢的說道：“我有看蘋果公司的發佈會，它的那款手機看起來相當不錯，也難怪AT＆T願意採取那樣的合作。”
終究還是要回到產品本身。
萊傑爾從谷歌這裡見過易科研發的手機，外形是挺漂亮，但兩家公司合作的智慧系統似乎不太能招架住期待。
方卓一邊掏傢伙，一邊說道：“萊傑爾，現在是AT＆T和蘋果已經採取了動作，對我們易科來說，這必須跟上，不然很難保持競爭力，對你們T-Mobile來說，難道不是同樣如此嗎？”
“T-Mobile不與我們研發很久的手機合作，難道還要去臨時尋找目標嗎？”
“難道你們要放任AT＆T把終端需求與移動網路成功的結合在一起嗎？”
他把取出來的易科Mars輕輕拍在會議桌上，說道：“AT＆T已經有了蘋果，你們今天應該慶幸是易科坐在你們面前，不然，你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目睹對手越來越強。”
“AT＆T和蘋果要從2G使用者開始積累，易科和T-Mobile就可以主打3G概念。”
“萊傑爾，我必須要說，是3G讓我能坐在這裡和你談合作。”
“我相信你應該清楚的明白，移動網路這一塊，V商甚至比AT＆T更強，T-Mobile已經落後一個層次。”
“如果不是易科和谷歌都看好WCDMA的發展，我們今天應該全體都在V商的會議室。”
高通的雅各布默默不語，CDMA2000……也還行吧。
方卓一直說到這裡才把手從Mars上移開，把基本定型的手機展示給萊傑爾看。
萊傑爾伸手拿過手機，相較於之前在谷歌那裡看的樣機，易科手機似乎更圓潤了些。
還有，這個螢幕上的攝像頭……
他敏銳的發現不同。
方卓又拿出一部手機，一邊開啟前置攝像頭，一邊介紹道：“易科手機是一款可以開啟手機新影像時代的觸屏智能手機！”
他把手機舉高高，拍照照。
很快就拍出一張會議室裡的俯瞰圖。
這張圖裡的主體是三個半人。
施密特嚴肅，方卓45度完美，萊傑爾錯愕，雅各布只拍到半個額頭。
萊傑爾錯愕的接過第二部手機，看到螢幕上錯愕的自己，於是變得更加錯愕。
方卓強調道：“全球獨一無二的高像素前置攝像頭智能手機。”
萊傑爾注意到“全球獨一無二”的字眼。
方卓卻又介紹後面的重點：“Facebook正在開發基於安卓系統的移動應用，只要那邊成功，我只要用手機在30秒內就能把我們這張會議室的照片分享上去。”
施密特補充道：“Fb他們最遲在6月份一定會開發出安卓系統的應用，還有，我們旗下的YouTube已經開發出了移動應用，現在正在最佳化。”
他描繪道：“萊傑爾，你能想象一個用手機簡簡單單就能分享照片和影片的3G時代嗎？就在你眼前了，就在6月份了。”
雅各布適時說道：“高通晶片專門研發的多媒體功能就是為了這個。”
萊傑爾順著這三位的描述陷入想象。
是未來？
不，下個月就是發佈會了，能變成現實嗎？
萊傑爾把玩著手裡的Mars，嘗試著用前置攝像頭拍攝照片。
幾秒鐘後，他成功的看到了自己的雙下巴。
萊傑爾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看了看手機裡的照片，還真像是未來降臨現實。
“來，我教你。”方卓友善的起身，走到萊傑爾身邊，親自教他如何運用前置的功能。
幾秒鐘後，萊傑爾看著自己的禿頂，又一次陷入沉思。
這玩意似乎也沒那麼招人喜歡。
方卓翻開手機裡用前置攝像頭拍好的若干照片，展示給T-Mobile的CEO。
萊傑爾看著上面的易科研發中心字樣，看著裡面很多人一張張燦爛的、羞怯的、自信的、美麗的、僵硬的、英俊的、可愛的笑容，忽然覺得這個前置攝像頭變得生動起來。
他詢問道：“這個攝像頭能拍影片嗎？”
“可以，但我們還在最佳化，現在用起來會有些卡頓。”方卓實話實說，拍照已經挺流暢，影片又是另一回事了。
萊傑爾微微搖頭，重新提到檔案裡的條款：“易科也要分享增值服務？”
方卓不語，他最緊要的是需要T-Mobile的補貼，但現在不太確定萊傑爾這話的意圖。
萊傑爾繼續說道：“那一定要把影片最佳化好，拍攝的影片一定很費流量資料吧？”
方卓確定了，很自然的說道：“易科分的越多，那就是T-Mobile賺的越多，不管照片還是影片，這些爆發式的移動應用都會帶來3G端迅猛的需求。”
萊傑爾認同這一點，T-Mobile在3G領域投入很大，而3G相較於2G的速度必將改變網際網路的生態。
他表達出傾向，但沒有徹底敲死：“手機的這個前置攝像頭很讓人新鮮，AT＆T的補貼也讓我驚訝他們的投入。”
“我們還需要再研究研究這樣的合作模式，易科手機沒有那麼急，不是嗎？”
“AT＆T不也是在iPhone發售前才完全確定嗎？”
萊傑爾很理智的說道。
他心裡現在已經是對競爭對手那個126美元的補貼有了些思索。
如果易科很急，那就能在內部採購價上多談一談空間。
不是AT＆T花325，T-Mobile也就要花325，自家如果能花200買到易科手機再賣199，這當然最好。
“是的，AT＆T是這個月才確定下來。”方卓如此說道，“因為谷歌，我很希望T-Mobile能在V商之前更早確認。”
他眨眨眼，笑道：“如果六月份之後，蘋果手機上市反響很好，那我們之間的價格就需要變一變，我們的談判桌上也需要再加一位運營商了。”
萊傑爾沒有緊張，反而問了句：“方總，你希望你的競爭對手大賣嗎？”
方卓誠實的說道：“我希望它好，又不希望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