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坡另外一端的撐傘女子丟過來一本秘籍，然後就看著秦曉川也不說話。秦曉川沒認出那是凜若梅。天啟出坑之後，他偶爾會追著看個幾集劇，大部分都是看圖透大致瞭解劇情，對於那時的人物還真是沒有過去那樣印象深。
所以在荒城，秦曉川能一眼確認蕭無人，就是沒想起來凜若梅到底是什麼人。在他眼裡，新劇的女偶全是尖下巴，換個衣服就會以為自己是臉盲。而且半夜三更一個女人從面前飄過撐著傘，那真的不是鬼嗎！要不是凜若梅身上沒有冷冰冰的殺氣也沒有穿著和服踩木屐，秦曉川真以為是自己惹到了和不二做同等級的另一名東武林殺手絕情書。
“荒城的武功不適合你。”紅梅傘下，凜若梅悠悠道：“要我給你講解嗎？”
秦曉川皺了皺眉頭。
“你是誰？”他抬手拔劍，這一下子長劍就準準地找到了方向，直接對準傘下女子咽喉。
凜若梅：“嗯……”這是一聲沉吟。白梅傘驀然一轉，秋紅笛已是揮起一道勁風，剎那之間持傘人影已是踏足秦曉川身前，這不帶絲毫殺氣的一招，輕描淡寫地攻入秦曉川身前三寸，白傘為盾，秋笛為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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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曉川堪堪反應過來，來不及格擋就乾脆劍尖直刺。他用的最純熟的就是劍法之中的“刺”！哧溜一聲，鐵劍沿著白傘滑入傘下，銳利無匹刺向凜若梅面門，這是攻敵之必救。秋紅笛改變方向，驀然上挑，擊在鐵劍之上，一股奇異震盪順著劍身傳來，秦曉川一時拿捏不住，長劍脫手飛出！
危險！但是凜若梅抽身後退，秋紅笛沒入袖中，紅梅白傘半遮面目，語氣不露半點端倪：“為什麼不使用四周的植物？”
鐵劍噹啷一聲掉在山石上，和那本一頁都沒被翻動的秘笈一起掉在秦曉川腳邊。他揉了揉手腕，走過去只單獨將劍撿起來。“你身上沒有敵意。”秦曉川道。這妹子有些意思啊，這是專程來指點他習武的嗎？
“你不需要跟人學劍。”凜若梅又道：“你還未發現嗎？”
“什麼？”秦曉川問。
“你體內自有一道劍息流轉。”凜若梅頓了頓：“曾經有一人在你體內留下過一道指引。這世間劍法對你無用。與人交手時，你自然就明白應該怎樣做了。”
秦曉川體內有牧神留下的一道元氣，那道元氣中存在有牧神對世間萬物的體悟。所以當秦曉川遭遇危險的時候，他就能看到很多平時注意不到的東西，這那些東西其實並不是“他”在看，而是“牧神”在教他這樣看！
“你是誰？”秦曉川追問。
“現在的你，還沒有必要知道。”凜若梅淡淡又道，抬手一翻又再度將地上的秘笈以氣勁送至秦曉川手中：“還有一事，你並非草木之靈，以後不要過多借用草木元氣！”
什麼意思？秦曉川心中猛地一跳，他是穿越者的身份被人識破了？
“萬年紫芝，早已蘊化王氣，而靈芝雖為山川之靈，但並非純粹木元之體。”凜若梅從傘下伸出一根手指，另一手把持紅梅白傘慢慢走了過來。她纖白細長的手指在秦曉川眼前漸漸逼近，與此同時，一股微弱的紫芝香氣從傘下傳來，淡淡的親近感覺讓秦曉川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你我並非同根，卻已是同源。小靈芝，莫要被眼前繁花遮住了雙眼，你總該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
凜若梅手指輕輕點中秦曉川眼皮。心中忽然有些感應，秦曉川慢慢閉上眼。他的腦海中依然能夠感覺到四周的草木之靈，甚至能夠隨時根據意念來調動那些淡綠色的純粹木元。
但，正如凜若梅在他耳邊所敘說的，萬年紫芝身為山川之子，並不是純粹的木元。後世人都知道，靈芝長在山中，其實是一種菌類，介於動物與植物之間！而在苦境，靈芝更是一種汲取精純天地靈氣而生的靈物，是最貼近地脈的存在，紫芝更為其中的王者！
秦曉川心中霍然開朗。他在花盆裡被人種了千年，所收穫的那些靈氣究竟去哪裡了？他身為萬年紫芝，卻連一點兒相應的功體也沒有，萬年紫芝所蘊含的底蘊去哪裡了？在那些淡綠色的木元之靈氣的最深處！他不是“人”，沒有所謂經脈的限制。秦曉川的身體早已在化形的時候，就已經將功體與自己身軀徹底融為一體，要調動那些靈力就只在意念之間！
意念一動，凜若梅立刻向後退去，紅梅白傘向前一揚，卸去迎面撲來的強烈颶風！
轟。
氣勁失去控制，從秦曉川腳下往外，一圈圈向外擴張。一縷紫氣驟然出現在他右手五指。他依然閉著雙眼，但一直遮掩住真正的功體核心的木元靈氣已經從意識海中被徹底撥開！秦曉川第一次有真正看到，自己的意識深處其實是一片紫色氤氳，在那片紫色中間還存在有一縷白氣慢慢溶解，正是牧神所留下的一縷丹元！
秦曉川驟然睜開眼。凜若梅已經離開了這裡。他抬頭看見了山坡上方，漫天星辰明滅！感應到了紫氣深處的那一縷丹元之後，秦曉川已經徹底與自己的意識海建立起了聯絡，以後就算沒有不在危險當中，他也能感覺到很多以前沒辦法注意到的事。
比如山風吹拂的角度，星辰明滅的規律，山林中絲絲縷縷環繞的地脈靈氣，甚至是手中普通鐵劍隨風吹過的每一絲微妙共鳴，樹葉橫斜時飛過的美妙軌跡！而此時此刻，在秦曉川眼前的每一點動靜，都是劍意！
牧神修劍，化用丹元，風雲聚攏，六道不滅
手中秘笈無風自動翻開。
秦曉川低頭一看，第一頁十六個墨字陷入眼簾。這本書再往後翻，字跡娟秀，墨跡很新，裡面全是一些通俗易懂的小法門，比如作為靈芝要怎麼和大地山川草木親近，怎樣調用功體，怎樣控制力氣……但是，為什麼需要控制力氣？
秦曉川不知不覺往前踏了一步。他愕然地看著四周，地面一震山坡上一丈以內的樹木全部轟隆隆向後倒下連根拔起！這是剛剛明悟自我時，秦曉川無意識所洩露出的功體所揚起的勁風造成的後果這！萬年紫芝化形，可真的不是一般的小靈芝所能比的！
秦曉川腦門一滴冷汗：“我要不要先留下來種樹？”
天亮了。
秦曉川到處沒找到凜若梅，只好自己又偷偷地溜回了荒城。趁著月光毫無睡意，他熬了個通宵，將凜若梅留下來的那本小冊子翻了又翻。小冊子的最後提到如何收斂自身氣息，讓靈芝化形後的身軀變得和常人一樣，這樣就不會血滴到哪兒靈芝種到哪兒，也就不會有人一見面就能發現這傢伙根本不是人。不然以後別人相殺漫天飆血，秦曉川持劍相殺到處種靈芝那就搞笑了……
被凜若梅點破事實，他終於回過味來，自己是紫芝。
修行了萬年的紫芝化為人形，就算一朝積累的能量全部被用得一乾二淨，但最基礎的部分還存在著。秦曉川意念一動，以前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在排除掉不屬於自己的木元靈力之後，他清楚感應到自己現在體內究竟有少可以動用的靈力，大概一掌劈開石頭是沒有問題的。
他並不需要像人類那樣修行，只需要繼續體悟山川靈韻，就能逐漸提升化形所消耗的功體。在不知道怎麼動用體內力量之前，秦曉川受人類意識所限制，以為自己其實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但其實靈力只是被隱藏了起來。所以遭遇危險時，秦曉川才能夠一劍擋住非笑，才能下意識做出種種一般人不能做出來的動作！
本不是人，何必用人類的要求去拘泥自己！所謂劍法，不過是人類在千萬次搏擊之中約定成俗的動作，如何用劍，其實還是要看個人；所謂功體，也只是人類吸納山川靈力而化為己用的能量，並以這股能量去增強體魄！秦曉川並不需要那樣，他本就是山川之靈！
“來來來，你昨夜是遇見鬼了嗎，眼皮那麼黑，是一夜未眠了？”大清早就在神社裡遇見了活動筋骨的忘殘年。老牌劍客抬手打招呼。
一旁呼地一下，一個褐色斗篷裹著矮小少年從屋頂上跳下來。月漩渦特別不喜歡站在秦曉川身邊，就好像他一點也不喜歡站在其實也挺高的蕭無人身邊一樣，“昨夜那個女人是誰？”月漩渦淡淡問。
凜若梅來荒城根本就沒怎麼掩飾。晚上喜歡做夜貓子出入的月漩渦其實跟在兩人後面跟了好長路。後來凜若梅走的時候，還送了月漩渦一根撥浪鼓。秦曉川看見月漩渦從斗篷裡拿出來的撥浪鼓，臉黑了黑，想起自己床頭上還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的一堆小孩玩意。
“是我家人。”
秦曉川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時間城主曾經說過他有家人存在苦境。凜若梅身上也有紫芝香氣，沒準也是個靈芝精……黑色的靈芝，據說是非常棒的補腎珍品。秦曉川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抱歉，她……”秦曉川眉頭皺起，名字外貌都不知道，這要怎樣說。
“你無事就好。有時間請那位姑娘白日過來做客，夜間的荒城如今還是危險了些。”忘殘年摸了摸鬍子，給夜襲事件下了結論：“啊對了，無人邀我們過去，不知是為了何事。先回去一趟看看罷！”
蕭無人好像昨天晚上也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大早就去敲忘殘年的門。然後忘殘年就過來找秦曉川，順便滿神社逮夜貓子月漩渦。
月漩渦：“二哥有事？”
“可能罷。”忘殘年提醒：“老府主不在，日後阿蕭便是府主，再不能與年輕時一般稱呼了。”
“哼！”月漩渦斗篷一裹，率先離開。
忘殘年邀請秦曉川一起走：“來，要我帶你嗎？”
“不用。”秦曉川一拍腰間的劍，很有自信：“以後都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