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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儒道釋

東方鼎立猛一回頭,就看見身後大石上坐著一名銀衣銀髮的道人,正是聖蹤。這個人頭戴扇形道冠,臂挽銀色拂塵,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一身清聖,微微垂落的眼簾下看不清目中神色,只有手中微微一動。

驟然一道勁風由拂塵向後掃出,將重傷無力反抗的東方鼎立“啊”地一聲掃落懸崖。聖蹤這才緩緩起身,踱步走到崖邊,俯身向下看。

凌空一道光影落地,光影散去,顯出一名雲鬢藍紫華衫的黑髮麗人。這名姿容不凡的華服女子來自中原,為三教之一儒門六庭館之主,稱號儒門教母楚君儀。楚君儀和聖蹤不同,本為秦曉川舊友薄紅顏的閨中好友。因為秦曉川做了和尚,惹動薄紅顏的殺機。楚君儀不得不遠赴北域,阻止好友薄紅顏一時衝動做傻事,一不小心就和聖蹤與秦曉川兩人組上隊。

三人分工,秦曉川揍人,聖蹤斷後,形象最美的楚君儀進入北極天朝給予警告並且出手救個人。

“赫顏姑蘇獨對天災力竭而亡,吾雖去的及時,救下泰半北極天朝百姓。但錯已鑄成,恐怕持蓮要與此地結下因果。”楚君儀一句話說清楚自己所負責的事,並適當提出擔憂,話音一轉:“你並未留下東方鼎立?”

“持蓮廢了他一隻手臂,此人已不是威脅,如今跌下懸崖,生死自由天定。”聖蹤語氣自然:“去往約定之處,與好友匯合罷!”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道門隱修聖者懸浮奇谷主人聖蹤,無意中在北域尋找到一本古老的佛門秘笈雙極心源,為了修煉其中的武功來進一步提純功體,就主動出門找上了當時在北域各種做任務的持蓮禪師秦曉川,希望能夠交流一下彼此的修行心得。秦曉川一聽很稀奇,這時候聖蹤還沒有分化出他的另一半勺子臉地理司嗎?

秉著“是和尚一定要有一儒一道兩位好友”的想法,秦曉川就答應了。他當時就想,朋友先交著,要不要日後翻臉那是日後的事。投桃報李,當聖蹤得知秦曉川正在尋找一個名為東方鼎立的江湖客為一個村落無辜受害的三十餘人報仇時,直接提出幫忙,兩人在懸浮奇谷外面遇到了楚君儀。

楚君儀其實是跟著薄紅顏來的。

薄紅顏是知道秦曉川的底細的,跑去瀚海森林找人的時候,不小心被隱居在瀚海修煉金銀雙絕掌的月無波給趕了出來,當場揚言要跟秦三割袍斷義,然後就非常生氣地迴轉絕仙谷去了。但是楚君儀不知道啊,還在擔憂薄紅顏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畢竟耳濡目染,楚君儀是知道一點點薄紅顏的小心思的。結果中原和北域差異太大,來到北武林的楚君儀壓根找不到瀚海森林的所在,這時候想起懸浮奇谷居住著一位同為三教修行者的聖蹤奇人,於是過去問路。

正好逮到罪魁禍首持蓮禪師秦曉川。

在這個時候,聖蹤已找到東方鼎立的位置,秦曉川已定下約戰的地點,兩人一合計,覺得打起來有可能會傷到雪山腳下的北極天朝。楚君儀瞭解情況之後,來都來了,被說服去做那個以防萬一的人。

事情結束之後,聖蹤和楚君儀回到決戰地點,和留在原地遙看雪山的秦曉川匯合。

“好友。”

聖蹤一看到秦曉川,主動開口:“聖蹤有負所託。”

秦曉川其實已經預料到了。剛剛他還在和腦海裡的牧神打賭,如果聖蹤能夠帶來東方鼎立的屍體,以後無論這個人遇到怎樣的事情,這邊相挺到底。牧神則傾向於東方鼎立功法特殊是個人才,不一定非要弄死,應該留下來用作北域的眼線。再參考下原本的軌跡,秦曉川總覺得聖蹤出手,東方鼎立一定死不掉。

果然,聖蹤沒有留下東方鼎立的性命,並承認了自己行為有失。

還挺坦白的。真不知道在這位道門先天的眼中,秦曉川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此事吾看在眼中,那東方鼎立更像是自己跳下懸崖,與聖蹤並無干係。”楚君儀站在旁邊說了一句公道話。在這個時候聖蹤壓根不認識東方鼎立,談不上什麼結義之情,也許是個意外。

秦曉川也沒有打算去計較。他的目的是為了那把在日後處於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上的刀,長日狂陽。

“此刀與我修行有益,我希望能將其帶回。”秦曉川指了指放在自己膝蓋上的長日狂陽,非常直接。聖蹤早已看出他的態度,也並不認為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在這位執著於修煉的道門隱者的心中,沒有什麼要比修行更重要:“吾無意見。”

楚君儀倒是敏感地覺出一絲不對勁。大概是秦曉川的目的性太明顯。但是持蓮禪師在北域的名聲非常好,這位心軟的儒修便歸類為錯覺:“可。此刀罪業深重,交由禪師並無不妥。”

長日狂陽的歸屬就這麼愉快地決定。

經過這件事,聖蹤反倒覺得自己或許和秦曉川是一類人,主動提出邀請:“此間事了,不知二位可有歸處?不如同回懸浮奇谷,繼續品茗?”主要是問楚君儀。聖蹤是知道秦曉川這段時間再沒有其他瑣事的。

楚君儀已經知道薄紅顏回絕仙谷的訊息,並且難得與非儒教的三教修者談論教義,對她來說也是增進修行的時機。

“善。”楚君儀道。

秦曉川捏著佛珠單手合十,心情很好:“額米豆腐!”

三教修行小組就此成立。在後來聖蹤沒有暴露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之前,這個小組還一直在北域持續下去。

論修行時間,聖蹤大於楚君儀,楚君儀大於秦曉川。論見識,反倒是看劇十五載,穿越一百年的秦曉川最為廣,聞博記,這其中也有喜好遊歷並閉門寫書的師尊一蓮託生的幾分功勞。

在談論三教教義的時候,之前梵天一頁書高壓填鴨式的教育初次顯露成效,好歹沒讓秦曉川漏氣。總而言之,和聖蹤與楚君儀一起熟悉起來後,秦曉川終於覺出了一點意思,大概就是為什麼總是儒道釋三人容易成為好朋友。

首先三教同為修行者,目的和一般武林人不一樣,是為了參悟天地道理,不是為了爭強好勝。再次同處於一教內部,交情再好也免不了有點比拼爭勝的心思,不利於交流。最後,儒道釋三家教義不同,互相印證容易有收穫,並且不容易干擾到自己的路。比如道門守清靜,佛門意慈悲,儒家為濟世。三教武學,很多都建立在三教教義之上,不懂教義,很難練出真正的風骨。

讀懂佛門,才知何為“光明照大千”。

離開懸浮奇谷,秦曉川帶著長日狂陽,一路輕輕鬆鬆先回了一趟瀚海原始林。在他不在的日子,有月無波這個練成了金銀雙絕掌的“神妃”坐鎮,四族依舊平平安安,繼續做北隅皇城討厭的惡鄰居。

蠹魚孫不在家,大概不知道順著支流又跑去哪裡玩耍了。在聖水源修行多年,秦曉川早已被瀚海原始林預設為自己人,沒有引來任何動靜地回到聖水源,將長日狂陽插在妖劍旁邊。

嗤,聖水源精純之元氣被擾動,騰起一陣白煙水霧。

嗡,妖劍感應到長日狂陽內隱藏的魔氣,妖氛四溢擾亂林中平靜。

‘你還要留在佛門嗎?’牧神低沉語調傳來,只有秦曉川一個人能夠聽得見。“三教挺有趣的。”秦曉川道,和聖蹤待久了有那麼一絲野心:“如果有機會,我還想學一學道門功法和儒門功法。”

‘聖蹤比不上梵天一頁書。’牧神中肯評價。

那當然!

二者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如若三教之中,多為一頁書這等存在,當年吾等或許小看中原。’牧神聲音淡淡的。

秦曉川一點都不想說真話,三教之中一頁書那真的只是已經站在頂峰上的個例。他想了想,問:“三陽同天的時候,苦境是怎樣的?”

‘那時人類壽元無疆,大地花果繁盛,不愁吃穿,神靈之下,豈有凡人之存在。’牧神道:‘苦境自然比不上天疆與森獄。’只是地域遼闊,不似天疆那麼小,又不像是森獄那邊環境惡劣,非常讓人想過去插一腳。

三陽墜落之後,苦境方被稱為“苦境”。年代久遠到提都沒法提。這裡就不說劇中混亂矛盾的時間線了。反正秦曉川聽牧神偶爾提起往事,都覺得那該是上萬年前。

“我幫你尋找天疆大門吧。”感應到腦海中牧神情緒低落的瞬間,秦曉川思考著開口。相處了這麼久,他也早已將牧神當成了在苦境的親人。

‘……你為天疆宗子。’牧神最後道:‘並非為吾,而是為了天疆子民!’

好吧好吧,是責任。

聖水源異象漸漸平靜,長日狂陽落戶瀚海森林。秦曉川看著這柄刀。和朱厭不同,毀掉朱厭是為了在一定程度上杜絕吞佛童子恢復意識,從而讓異度魔界無法順利降臨苦境。但是長日狂陽不一樣,這柄來自天外的刀實際上是異度魔界魔君閻魔旱魃失落的武器,毀掉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萬一要是出了什麼狀況,讓異度魔界降臨了,這把刀還能用來和異度魔界談個條件,總之有用。

“還有一件事。”秦曉川將這段時間自己的行動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決定離開之前還是要去找一下月無波。他果然還是放心不下聖蹤那個分分鐘黑化的貨,決定請金銀神妃出山進入武林,隨時注意看江湖上會不會出現一個白髮覆面的星象高人地理司。至於鄧九五那個奸商,之前沒有受到太大挫折,又擁有愛妻紅葉和愛女華容,已經成為北隅皇城數一數二的大善人,早早退隱不再干涉武林,反倒是對暗中操縱皇權有著七分興趣。

般若海五人組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組起,總之北域武林未來局勢很難測,陰謀家不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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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蓮之前出現的聖光驚動北域數家寺廟的主持。秦曉川做完一萬件善事功德圓滿,怎麼著也要回去向師尊一蓮託生覆命。帶著一身風霜,再度踏上九峰雪地,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有點不安。

“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像是有一種莫名的預感,沉沉地壓在心頭。如果不是為了東方鼎立,秦曉川早在九峰蓮聖象出現的時候就想要回來看一看。一蓮託生是一位好師尊,無論是請來一頁書,還是讓他去做善功修行,無一不是針對秦曉川之妖性所做出的磨練。

一直以來,雖然一蓮託生有點不太正經,但是秦曉川其實很是尊敬自己的師尊。他回到那個種著黑蓮的修行山洞,只見到了同樣是風塵僕僕,梵天一頁書的背影。

“你來遲了。”梵天不回頭,已知道進入的人是秦曉川:“數日前,佛友功行圓滿。”拂塵一揚,一物從袖中向後飛去,“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

秦曉川心中一空,不由抬手接住,那是完成版的“蘭若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