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沃森教授絲毫沒有理會講臺下的吵鬧，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便低下頭開始自顧自地做示範，甚至連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都沒有。
臺下的學生們本來還在驚訝和抗議，不過看他始終無動於衷，也只好作罷，紛紛自覺地安靜下來，認真地看。
只見沃森教授從一個小籠子裡小心地拿出了一隻鳥，放在了講桌上。
那只鳥的個頭很小，大概只有巴掌大。整個身體都呈灰褐色，眼睛周圍則有一圈明顯的黑灰色。
它躺在講桌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迷。
“這是一隻被次聲咒擊落的啞雀，從早上昏迷到現在。”在領著學生們起誓完畢後這是沃森教授第一次開口說話。
“啊，我知道它們。”伊恩突然小聲說道。
“什麼？”艾倫一臉納悶地看著他。
“這是每天凌晨都會飛過來覓食的一種鳥，成群結隊的……你們大概沒見過，那個時候你們還在睡覺。”伊恩回過頭看了他倆一眼，講道：“它們在很多地方都很常見，不會鳴叫，但吃起東西來飛快，消化起來也很快，經常飛走之後會留下一大片鳥糞，所以除了在田裡，幾乎在哪裡都不受歡迎……我早上起床的時候經常看到校園裡有一些比我起得更早的，像是專門驅趕這些鳥的人，等它們一飛過來便揮舞魔杖把它們趕走，根本不給它們落地的機會……不過也不知道他們使用的是什麼魔法，我沒有看到過任何效果那些啞雀就全都被趕走了，有些還會被擊落，昏迷不醒。”
“我想，那應該就是沃森教授剛剛所說的次聲咒。”艾倫說，“我在書上看到過。用魔杖發出的只有鳥類才能聽到的高頻率聲音，雖然咱們什麼也聽不到，但是對於它們來說卻是災難，會讓它們失去方向感，甚至直接昏迷。”
“看來這就是早上被擊落的其中一隻嘍？”瑞爾問。
“嗯，應該是。”
這時候沃森教授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把雙手罩在了這只啞雀的上方，雙手開始產生一股淡藍色的光芒。
“好像和海蒂阿姨給我治療腳踝時候用的醫療魔法一樣。”艾倫看到這道光芒後感覺很眼熟。
“嗯，老媽也經常在我身上用這個……”
只見沒過多久，這只啞雀的身體便開始有了反應。先是爪子開始動彈，然後眼睛也慢慢睜開，不消片刻，它竟然重新站了起來，並且活蹦亂跳了。
學生當中開始有人小聲驚呼和讚歎，對於沃森教授的質疑聲幾乎全消失了。
“這便是活血術，最常用的醫療魔法之一。”沃森教授一邊把它重新捉回籠子一邊說道，“它可以促進血液循環，或者加快心肺活動，讓氧氣、藥物等等一切病人需要的東西直接滲透進血液，從而在短時間內讓昏迷的人恢復意識，或者讓患處的自我修復速度提高不止一倍。”
“哦……”瑞爾一邊慢慢點著頭一邊說，“我一直都以為我媽用的是什麼高階魔法，原來是最基礎的……”
“這個魔法之所以是最基礎的，並不是因為它的作用小，而是因為它帶來的直接效果不是治癒，而是促進，真正進行治療的還是你的身體自身。而且它使用起來很方便，不需要進行任何咒文詠唱和動作指令……如你們所知，魔力在匯聚到一起的時候是會體現出一點自身的魔力性質的，所以你只需要把魔力集中在手部，然後進行微量、持續、並且穩定的魔力輸出，便可以達到讓魔力性質稍微顯現，然後作用於患處的目的。”沃森教授解釋道，“接下來，直到下課，你們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身上進行練習。這個魔法不難掌握，牢記這幾個詞：微量、持續、穩定。只要皮膚產生清涼感，並且能感受到其逐漸滲透，便代表著你成功了。”
說完沃森教授便合上了課本。
也許是在凳子上坐久了想走走，他開始在教室裡慢慢踱步。
“對於只需要瞭解理論的你們來說，這堂課已經沒有讓你們繼續呆在這裡的價值了。”當沃森教授慢慢走到教室中間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艾倫幾個人，說道，“你們現在就可以提前離開了。”
“多謝，教授。”艾倫禮貌地回答，然後看了一眼芙蕾雅那邊，“不過我們還有個人要等。”
沃森教授有點詫異，順著艾倫的眼光看過去，然後點了點頭：“哦，你說的是……芙蕾雅？”
艾倫有點納悶：“您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弗雷之前跑來拜託我，讓我儘可能把她調到凱文……凱文.特姆納博看不到的地方去。”沃森教授說到這裡表情有點不自然，“她從小身體就弱，我沒少給她開藥。”
“呃……您以前是醫生？”艾倫試探著問。
“不，不是……”沃森教授簡單地回答，可是接下來卻遲遲沒有說話。
艾倫有點納悶地看著他，發現他正雙眼緊盯著小特姆納博的方向。
“我以前……是克里瓦裡安保部的驗屍官。”沃森教授說，“只是和瓦格拜恩家的私人關系比較好，所以經常去幫芙蕾雅調養身體。”
“驗屍官？”艾倫心裡一驚，心跳開始加速，“您是說……您以前也在克里瓦裡安保部工作？”
“也？”沃森教授回過頭，緊盯著艾倫。
“呃，因為弗蘭教授也是……”
“你是怎麼知道的！”沃森教授突然臉色大變。
“是她親口告訴我們的……”艾倫嚇了一跳，小聲說道，“呃……她和我一個朋友的奶奶關係非常好，之前她和我朋友聊天時候我恰好在場……”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沃森教授猶豫了一下，問道。
“阿麗莎.達爾克。”
“達爾克！果然……”沃森教授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滯，“是莫妮娜的孫女。”
“您認識她們？”艾倫小心翼翼地問。
沃森教授又沉默了良久，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認識。”
“那……”
艾倫張口又要問點什麼，不過卻被沃森教授打斷了：“跟我來！”
說完沃森教授便起身，帶著他來到了教室最後面的角落裡。
“她都告訴了你們些什麼？”沃森教授看起來很緊張。
“呃，我們聊了很多……關於十四年前發生在這所學校的事，還有達爾克夫婦殉職的事……”艾倫猶豫了一下，簡單地說道。
“她忘了封口令嗎！？”沃森教授情緒變得激動，同時也顯得很震驚，“她真是瘋了，竟然把這種事告訴你們！幾個未成年的孩子？”
“呃，教授，我們不會亂說的……”
“你們最好不！”沃森教授低聲叫道，“現在已經沒有幾個活人知道這兩件事的真相了！”
艾倫被沃森教授的反應嚇到了，默不作聲。
“我被關在這個監獄十四年！每天還要忍受這種不能說出真相的煎熬！”沃森教授越說越激動。
“監獄？”艾倫嚇了一跳。
“十四年來我被禁止與家人接觸，只能偶爾透過通訊燈與他們取得聯系！不能外出，還要時時刻刻處於監視之下，這不是監獄是什麼！”
艾倫聽到這裡才意識到為什麼沃森教授會如此寡言。而且他還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所學校好像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
不過也許是許久沒有跟其他人有過這種交流，讓沃森教授的情緒一下子釋放了出來，顯得有點一發不可收拾：“我每天都試圖忘掉這件事……可是我越是想忘掉就記得月清楚！直到現在我都還覺得像是昨天發生的！”
艾倫看著這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情緒如此失控，想要安慰他幾句，卻又感覺說什麼都不合適。
沉默了良久，沃森教授的情緒稍微有些平復了下來，重重嘆了口氣跟艾倫說道：“替我向你的朋友說聲對不起。”
艾倫有些詫異：“為什麼？”
“是我沒有能遵守誓言。”
“誓言？”
“是的，伊斯格爾誓言我曾發過無數次，可是……”沃森教授說道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有點疑惑地問道：“弗蘭她沒有告訴你這些嗎？”
“是的……弗蘭教授她只是跟我們講了那兩件事的經過，並沒有提到任何關於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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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森教授聽到這裡把眼鏡摘了下來，擦了擦眼角，語氣裡滿滿的都是感激：“我該謝謝她……”
艾倫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撒了謊……可她竟然還幫我保全名譽……”沃森教授的雙手都有點顫抖。
“撒了謊？”艾倫問道。
“是的……”沃森教授坐了下來，神情凝重，並示意艾倫也坐下，“既然我需要你幫我捎口信給你的朋友，那麼我想，關於我的一些事情你也有權利知道。”
艾倫點點頭坐下，靜靜地聽他開始講：“十四年前，為達爾克夫婦驗屍的人就是我……希波克.沃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