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回過頭一看，這才發現，羅茨正從門洞裡走出來，一臉怒不可遏的樣子。
“我的天……這傢伙都不用睡覺的嗎？”瑞爾抬頭看了看月亮，現在差不多才剛剛過了午夜。
“呃……我倒是覺得可能是咱們把他吵醒了……”艾倫說。
“我在這裡十幾年，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好好的一輛車弄成這個樣子！”羅茨手裡還提著他那盞老舊的魔法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這邊走，“你們知道這要付多少修理費嗎！？”
“呃，我們……路上出了點意外……”艾倫猶豫了一下說。想起羅茨去年時候聽到狼人這個詞之後的反應，艾倫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實情相告。
“意外？”羅茨把手裡的燈舉了起來，盯著他們仔細看，“哦，又是你們……上一次遲到，這一次又提前了整整一天……說說看，這次又出了什麼意外，嗯？”
“我們能逃出來就不錯啦！”瑞爾一聽這話就嚷了起來，“我們被六隻狼人追殺，六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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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一提到狼人羅茨又要大發雷霆，可這次他聽到這個訊息後卻意外地愣在了原地，一聲不吭了。
他這麼一沉默讓這三個人也不知所措了，下了車面面相覷地看著他。
“狼人……”過了良久，羅茨才動了動嘴巴，喃喃地說，“看來是真的……狼人……”
“什麼真的？”瑞爾探著頭仔細盯著他問。
不過羅茨並沒有理會他，還是愣愣地盯著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來對於最近發生的事，你已經略有耳聞了……斯托裡先生？”看到他這個反應，艾倫便試探著問道。
這個詞就像是一股電流鑽進了羅茨的耳朵裡，瞬間把他電得渾身一顫。
“你……”羅茨猛地抬起頭，快步走到艾倫跟前，死死地盯著艾倫，胸口的起伏愈加劇烈：“斯托裡……你是怎麼知道的！？”
“別、別激動，羅茨.斯托裡先生……”艾倫往後退了一步，趕緊解釋道，“你弟弟羅伊讓我們給你捎個口信……他現在一切都好，讓你不用擔心。”
“羅伊！”一聽到這個名字羅茨反而更激動了，“他還活著！你們認識他！他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就在倍雅……”艾倫說，“呃，很抱歉，我們之前並不知道你姓斯托裡，也不知道你們是兄弟……所以直到現在才能告訴你。”
“倍雅……你們的故鄉？”羅茨愣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
“嗯，離這裡有好幾百裡……”艾倫點點頭，“呃，不過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包括他自己也不知道……”
羅茨聽到這裡又沉默了，嘴巴微張，盯著地面出神。
“呃……請問，我們能進去了嗎？”見他不說話，艾倫便指了指大門問。
可羅茨好像根本沒聽見，彷彿被石化了一樣。
艾倫見狀只好和另外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朝著學校大門走去。
不過剛走了沒幾步，艾倫卻聽到羅茨的聲音從背後傳了過來：“謝謝。”
三個人同時一愣，都沒想到竟然能從這個男人的嘴裡聽到這個詞，便回過頭看著他。
“斯托裡這個姓，我很早之前就不用了。”羅茨慢慢轉過身，看著艾倫說，“既然知道我弟弟叫羅伊，又知道了我姓斯托裡，我想你說的應該是真的……”
“他……他現在是倍雅基礎魔法學校的守門人……”艾倫說。
“哦？這麼巧嗎……”羅茨苦笑了一下，“不愧是被父親稱為廢物的弟弟，連工作都和我這個沒用的哥哥一樣……”
“被你父親……稱作廢物？”艾倫有點驚訝地問。
“呵，說來話長……”羅茨苦笑著搖搖頭，“也許是父親有些太過嚴厲了吧……我倆犯下了一個愚蠢的錯誤，讓他感覺丟盡了臉面。”
艾倫這才明白為什麼羅伊不願回來，以及當時他會那麼說自己，說自己是廢物……
“呃……你說的是十五年前那件案子嗎？”艾倫問，“你們押送狼人凱拉回來的時候……”
“你……”聽到艾倫的話羅茨顯得相當驚訝，走近了幾步又仔細打量了艾倫一番，“這些是你從哪裡聽來的？”
“呃，從熟人那裡……”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
“我不知道那只狼人叫什麼，更不記得那件案子的具體過程了……”聽到艾倫的回答後羅茨低下頭沉吟良久，然後才慢慢說道：“我只隱隱約約記得跟狼人有關係，導致安保部損失慘重，而我和羅伊則被定為了瀆職……”
看來對於羅茨的記憶，安保部抽取的並不是很徹底。
“父親大發雷霆，狠狠地訓斥了我們一頓，還對羅伊說了些相當刻薄的話。”羅茨繼續說，“我知道羅伊一向自尊心很重，他是那種不管做什麼都會儘量做到最好的型別，從小到大聽到的也只有稱讚，突然被父親如此痛罵，所以我很擔心他，那幾日整天都盯著他……但是也許是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那天我倆被傳喚到安保部接受失憶處理的之後，他便突然失蹤了……”
羅茨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往下講：“我找遍了整個克里瓦里也沒有找到他的一點訊息，便和父親大吵了一架。他拒絕承認是由於他的話導致羅伊失蹤，說他沒有那麼個兒子，還說我也同樣沒用，沒有在羅伊做錯事的時候攔住他，我便一氣之下也離家出走了。由於我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多少錢，便只好重新回到安保部，想從一個基層人員做起，順便打聽一下羅伊的訊息，可是沒想到竟然被安排到了這裡當守門人……一開始我想如果父親消了氣便回去，他再怎麼生氣我倆都是他兒子，如果好言勸他一番說不定他還是會答應把羅伊找回來的。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到這裡的第一天便被施加了‘行進束縛’……”
“行進束縛？那是什麼？”艾倫問。
“一種約束人行動和活動範圍的魔法……”羅茨說著便回頭看了看，“留給我的活動空間並不多。我算過，出了這座城堡的大門，我頂多只能再往前走三十二步……”
“也就是說……你已經十五年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了？”瑞爾聽到這兒忍不住叫了起來。
“差不多吧……”羅茨嘆了口氣說，“不僅如此，我每個月也只被允許和家裡聯絡一次，用通訊燈……而且信不是由這裡直接發出，而是我把想寫的東西寄給通信部，再由那裡寄去我家……”
艾倫聽到這裡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明擺著就是為了監聽通訊內容。
“我問家裡羅伊找到了沒有，最近情況如何，父親和母親的身體是否還好，等等……可這些訊息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回應……”羅茨又長嘆了一口氣說，“直到後來，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了家裡的來信……起初我還很高興，心想，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羅伊差不多也該回家了，讓他們想想辦法說不定我也能早點離開這裡。可沒想到父親在信上說，由於我和羅伊紛紛離家出走，家裡的情況已經一天不如一天了，現在已經幾乎沒有幾家願意再和他們來往。他還把家裡的種種變故和不幸都遷怒於我倆身上，說就算羅伊回來也會把他再趕出去，斯托裡家不需要這種人等等……沒過多久，母親來信說，父親病逝了……再後來，我便再也沒有收到過家裡的來信，我也沒有再使用過斯托裡這個姓……”
“原來如此……”艾倫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讓他感覺兇巴巴的羅茨.斯托裡，艾倫突然覺得好像直到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男人，之前他對羅茨的所有印象也都只有神經質而已。如果羅茨今天不告訴他們這些，他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藏在這個男人心底的苦……以及那句簡單的謝謝裡所包含的情緒。
“很感謝你們能給我帶來我弟弟的訊息。”說到這裡羅茨突然笑了一下，但接下來的語氣裡卻有幾分哽咽，“我們家現在可能只剩下我倆了……可我哪裡也去不了，而且可能這輩子都要老死在這裡了……所以，有件事想拜託你們……”
看著這個笑容，艾倫突然覺得好像不像之前他們印象裡那麼醜了，反而還有幾分溫暖。
“我知道。”艾倫點點頭，示意已經領會了，“你不用擔心，我們再回去的時候會幫你處理好一切。”
“謝謝……非常感謝。”羅茨說到這裡幾乎已經快要哭出來，不過還是忍住了：“那麼，就不耽擱你們時間了。快進去吧……至於這輛破損的馬車，交給我就可以。”
“呃，那……到底要多少修理費……”瑞爾摸了摸口袋，小聲嘟囔道。
“修理費？”羅茨聽到這個詞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雖然都在這裡過了一年了，不過你好像完全沒什麼長進啊……還是那麼蠢。”
“呃……”瑞爾尷尬地看著他，隱隱約約地感覺他是在開玩笑，但又不敢確定。
“如果你真的想給的話，那就一封信吧……”羅茨又打量了他們幾個一番，笑著說，“下次你們再來的時候，帶一封羅伊的信過來，那咱們就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