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深吸,一手抓葉子,一手拉住允凡姐,表情嚴肅地鄭重囑咐:“你們倆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去打擾他,也不要讓他……來打擾到我。”
上蒼保佑,倘若一切能順利,倘若我與他之間還有緣,該到的總會到,該來的總會來,該擁有的也必定丟不了。
但,假如命運不肯垂青,我亦不想再去勉強,只求,兩個孩子能順利出世,只求,我還有機會陪伴他們長大,足矣!
打從一開始決定要這個孩子時,我就沒想過我自己,一心想著只要孩子能順利出生即可。
也不知道是從何說起,我認定,即便是沒有了我,楚承的媽媽,她一定不會不管自己的孫兒。
現在,楚承活過來了,有他在,似乎,我更無需擔心,假若孩子們沒有了媽媽,他再怎麼恨我怨我,總不至於不管倆個孩子的死活吧!
我在家裡宅了兩天,自我調節得梳理了兩天,直到第三天早晨,也就是花店十二年週年慶的日子,才收藏起心頭所有解不開的結,和所有化不掉的愁,以及所有抹不掉的痛,像往常一樣,拖著笨重的身子踱步到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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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推出了很多優惠活動,迎來了好多的新老顧客,策劃這次年慶活動的方案,出自雷軍之手。
譬如,情侶攜手進店買花,除了享受折扣價外,另外還有精美禮品送。
譬如,以結婚證上的登記日期為準,但凡今天趕上結婚紀念日的夫妻,買花時不只享受折上折的優惠,還另送綠色小盆栽一個。
……
做這一切,皆是因為對優優的想念,對曾經愛情的緬懷,但雷軍去只是開門時在店裡站了一會兒,便找藉口匆匆離開了去,大概,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太過磨人太過辛酸吧。
活動進行到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後,客人相對少了許多,允凡姐帶大家到斜對街去吃火鍋。
我有專備的小吃候著,吃吃停停也不覺餓,店員小美感冒嘴巴上火,笑著讓老闆娘捎點清淡的便餐回來便好,然後自告奮勇選擇跟我一起留守戰場。
像是被活動的熱鬧氣氛所感染,肚子裡的小家夥今天特愛動,我靠在軟椅上,盯著肚子上此起彼伏的肉皮波浪發呆。
小美正在喝水,從杯子口抬頭看過來,被我肚子上的動靜給逗樂了,上前摸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笑嘻嘻的說:“哎呀,一直在播活動歌曲,都忘了給寶寶們胎教了,舒諾姐,我去給你放最喜歡的《蟲兒飛》啊!”
記得以前優優姐在時,店裡的音響通常都是播一些鋼琴曲類的,要說那幾首兒童歌曲,還真是專程為了我肚子裡的倆寶而下載。
別說,這小姑娘還真機靈,那十來首兒童歌曲,她竟然在我從來沒說過的情況下,知道我最喜歡聽那首《蟲兒飛》。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隨
……
具體喜歡這歌的什麼呢?或許正是其中的某一句歌詞,亦或許是某一種正好彈到心坎上的曲調吧!
它是一首兒歌,可我卻從中聽出了淡淡的憂傷感,也不知是心境改變了歌聲的味道,還是歌裡的曲或詞渲染了我,每次聽到這首歌時,我都有點走神。
門口處進來一個身影,習慣了三不管的我頭也沒抬,繼續半眯著眼睛聽我的歌,養我的胎,
“先生,請問您想選什麼花?”
……
小美甜甜的詢問沒得到回應,似乎情緒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繼續熱情地推銷道:“今天是我們店的週年慶,買花可享受折扣……”
……
人家小姑娘熱情洋溢地介紹半天了,還是沒回應,這是什麼客人,不進不出地杵在那兒,算怎麼回事?到底要不要買了?不買就走人唄!
我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側頭斜起眼角瞥了一眼,就那一眼,我頓時傻眼了。
楚承?怎麼會是他?
他是來買花?還是來看我的?
他從進門就一直這樣,眨也不眨眼地盯著我嗎?
他幽黑深遂的眸子裡,迸發出的光好冷,好冷。
分明是正值火熱的盛夏,可我卻在他陰寒的冰冷目光中,如同被千年寒冰凍結了般,眼珠子發直,呼吸停頓,全身僵硬,連每一滴血液都凝固了般。
不知小美是不是也被那雙眼睛裡的冷光懾住,久久沒了聲音,倒是音響無懼於氣氛的冷熱,還在不眠不休唱著:
蟲兒飛,花兒睡
一雙又一對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
‘一雙又一對才美’,整首歌裡,最打動我心坎的一句歌詞,伴隨著歌曲的旋律傳入耳朵,漸漸擊化了包裹著我的堅冰。
我一點一點復甦了,意識回籠的第一秒,我什麼都想不了,也什麼都無法顧及,只感覺莫名的激動,激動。
他來了,日思夜想的他來了,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叫我怎能不激動?
不,應該說,激動裡,還有欣喜,難以抑制的欣喜。
天知道,從知道他還活著的那刻,我有多少次想要衝出家門去尋找他的衝動,一次又一次呀,我剋制得有多辛苦,隱忍得有多辛苦,只有我自己清楚。
帶著欣喜的激動彷彿力大無比,支使著我不由自主地,扶著桌子慢慢站起身。
我想說:楚承,你來了,你終於來了,你終於肯來看我,終於肯來看我和孩子們了。
可,好多好多的話,在觸及到他冰冷的目光時,就像被一塊稜角鋒利地小石子,卡在喉嚨口,吐不出來。
“終於……見到你了!”我禮貌地,剋制的,顫著聲,低低道出這句開場白。
他眼中的眸光微不可見的閃了閃,目光緩緩下移,鎖在我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看著,看著,眸色好像越來越深,表情變化異常。
肚子裡的寶貝像是為了回應這注視,調皮地伸了伸胳膊腿,頂起一個兩個,一連好幾個小肉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