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盛極而衰，情緒也不例外，絕望而心境崩，暴怒而臟腑損，而今兩者同時存在，哪怕是大羅金仙，也得氣絕身亡。
劉邦大罵，吹胡子瞪眼，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有氣無力地坐在了地上，罕見的流出了淚水。
漢王之尊，擁帝皇之氣運，兼有赤霄寶劍在側，並沒有在極怒與心崩的衝擊下猝然長逝，僅僅是身心俱疲。
此刻的漢王，再沒有先前的傲氣與霸氣，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像看惡魔一樣掃視著兩邊的將領。
曾經言聽計從，似狗一般跟在自己身後搖尾討好的幾位心腹，接連抗命、頂撞，此時暴露出野心，這對劉邦來說，是人生的終結，而今非死不可。
“大王……”
灌嬰等人皆泣聲道，頭叩地顫動不止，沒有抬起來，一個個無言以對。
並非眾將無話可說，而是自家大王這一系列的言行太過偏激，如一道雷電劈在眾人腦門上，一時之間不敢貿然應對。
一國之主忽地大發雷霆，所言所行非常人可及，遠超平日的表現，盧綰等人追隨多年，也未見過漢王有現在這種程度的火氣。
因此，即便眾將心中有萬千委屈，被漢王錯怪了，也不得不沉住氣，萬一言語不妥，事情會更加失控。
魯莽衝動如樊噲，此刻亦不敢多說一句話，只是埋頭哭泣著，對於身前漢王的辱罵之語，並未放在心上。
小房子內一下子變的安靜了許多，劉邦罵完後無力，流淚喘息著；眾將叩地哭泣，沒有移動半步，也無任何表示。
“爾等少在這裝模作樣！成王敗寇，本王認了！快拿赤霄劍斬了本王！”
劉邦歇了一會兒，恢復了些許氣力，立即朝眾將大吼，繼而盯著張良，冷笑道：“子房，你贏了！本王這條命，你儘管來取！至於屍身，隨你處置！”
話落，劉邦舉起雙手，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無比刺耳，模樣異常癲狂，有一種陰森之感。
罵也罵了，當王也當了幾年，如今的下場雖悽慘，但毫不畏懼，因為心中的不快盡數宣洩了出來。
此刻，劉邦的心情比較舒暢，做漢王的時間，雖只有短短數載，但享受了許多的人間樂趣。
無論是美女，還是山珍海味、金玉珠寶，都嘗了個遍，此生勉強知足，沒有白來人世間走一遭。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徹底佔有兩位絕世美人，尤其是虞姬，那身段、容顏、聲音，堪稱舉世無雙。
劉邦停止了大笑，嘆了口氣，滿懷恨意的一一掃視著諸將與張良，把這些亂臣賊子的相貌牢牢記住。
被奪去江山固然可恨，但沒有失去美女更讓人心痛，對劉邦來說，這輩子得到虞姬的重要性，不亞於得到整個天下！
現在快要死了，劉邦僅存的念頭，便是報失去美人之仇，所以要將在場的人刻在腦海裡，下地獄後，找機會報復！
緊緊地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劉邦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腦中浮現出多年前，第一次見到虞姬時的場面。
那時，虞姬是個羞澀的少女，清麗脫俗，秀色可餐，一顰一笑帶有無窮的仙氣，令人心神盪漾、目不轉睛。
當此等美人的全貌在腦海中重現後，劉邦心癢難耐、飢渴無比，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縱然即將駕鶴西去，劉邦也沒有喪失半點渴望之情，一想到歸天之後，說不定有機會去找她，一顆熱烈的心，轉而是急於求死的心。
懷著美好的憧憬，劉邦焦急的等待著頭顱落地，邊等邊想虞姬，心情大好，嘴角帶笑。
等了數分鍾，劉邦沒有聽到赤霄劍被拿起的聲音，也沒有聽到起身的聲音。
“爾等好生可惡！想殺本王又不殺，是何居心！”
劉邦從對虞姬的迷戀中回過神來，睜開雙眼，大怒道：“你們這些狗賊不動手，本王自己來！敢反本王，爾等也活不了多久！”
說罷，劉邦的目光鎖定身側的赤霄劍，立即伸手拿了起來，雙手握劍，放到頸部，此時，赤霄靈性般的銀光閃閃。
“赤霄，你雖是死物，但本王相信，萬物皆有靈，今日本王用你自裁，算是回報當年一劍斬白蛇之恩！”
劉邦看著脖子上的赤霄，深情的說道，而後閉上了眼睛，再次在腦海中想起虞姬的模樣，猛地一咬牙，雙手用力，赤霄劍向頸部逼近。
人固有一死，在劉邦看來，這時身死，是一種解脫，可以成為亡魂去見虞姬了，如此的話，能天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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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劍陡然殺氣沖天、寒光四射，輕而易舉的劃破了劉邦脖子上的上好護甲，直接攻向頸部血肉。
“大王不可！”
忽地一道暴喝聲響起，與此同時，劉邦被一股重力撞倒，由於是撞在臂膀處，向頸部劃去的赤霄偏離了方向。
‘咣噹’一聲，赤霄劍重重地掉在了地上，受力較大，撞地之後彈了起來，劍鋒插在地面之上。
劉邦大驚，急忙爬了起來，向被撞擊方向看去，只見張良面對自己跪在地上，正滿臉淚水的看著。
“大王乃一統天下的唯一人選，天降大任，萬不可如此！”
張良立即大聲說道，迅速擦了擦淚水，緊接著道：“大王認定臣有不臣之心，欲行謀反之事，臣百口莫辯！”
“臣對大王、對大漢的忠心，天地可鑑！幾位將軍為臣辯解，絕無半點私心，全是為了大漢崛起、大王賢明啊！”
“臣知道，無論臣怎麼解釋，大王都不會相信，臣本不想多說，怎奈大王執意求死，因此迫不得以撞傷了大王，請大王恕罪！”
說到這裡，張良在劉邦驚異的目光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而後一臉嚴肅地舉起了一隻手。
“天在上，地在下，今日，我張良在此立誓，此生忠於漢王，忠於大漢，絕不做叛國背主的不忠之事，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張良鄭重的說道，然後拿起赤霄劍，在手上劃開一道口子，用血在地上寫了一個‘忠’字。
響亮有力的聲音震的小房子‘嗡嗡’作響，眾將耳朵鳴叫，而劉邦聞言見此，怔住了，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種毒誓，此等作法，古往今來很少有過，血紅的‘忠’字極為醒目，擲地有聲的誓言非常真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