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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髻霞 第二十章 白衣如雪

一葉落知天下秋,一晃眼,下山的日子就快到了,山風瑟瑟帶著凋零的氣息染黃了半座髻霞。

傍晚,白雲獨坐在攬月庭頂上望著落霞怔怔出神,小怪躺在身邊鼾聲如雷。

落霞綺美,灑了漫山金黃,餘暉襯托著流雲紅徹天空,偶爾幾群大雁白鷺飛過做點綴,只差一條滔滔江河便是一幅落霞與孤鷺齊飛,長天與秋水一色之美的曠世景象。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白雲從小便喜歡秋天,秋天時傷城的天總是很高很闊,落葉與山巒纏繞交織,長空與落霞交融相映。

離下山還有三日,約莫是在髻霞山上待了太長日子,早已對山上清靜悠哉的生活習以為常的緣故,想起即將要下山白雲心中竟有些喜憂參半,無限期望的同時又帶著些許不知所措的暗湧。

這一個月裡一切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學劍時的日子,雞啼而起,每天在攬月庭練劍至深夜,一些摸不著根莖的小瓶頸在任逍遙和林學書的指點下茅塞頓開,落塵八劍也愈發熟練。

說起任逍遙,他還真是一位讓人抓摸不透的老頭,其貌不揚身份令人咋舌又不屑於顯山露水,喜好怪異嗜酒如命酒葫蘆從不離身半尺,每當夜深人靜他才會出現在攬月亭,不過幸好有他指點迷津,白雲才能在這一月裡掃清了平日積攢下來的疑難雜症。

少年挺直腰板伸了個懶腰,把神荼放到了一旁,雙手枕於腦後在攬月亭頂愜意躺下。

“真美。”眼前的風景著實是太過賞心悅目,白雲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感受著縷縷山風拂過臉頰的暢意。

起初飛來峰眾人見到白雲這柄佩劍時都驚訝萬分,將要下山磨練的白雲竟然挑了一柄品相古怪的木劍當佩劍,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山下紛擾複雜,大小宗門盤根錯節,況且這次下山是前去調查天龍會餘孽,就憑一柄木劍又怎能當此重任呢?可李峰的看法卻截然不同,他雖不知白雲手中那柄木劍的來歷,可江湖之大能人異士比比皆是,劍神竇仙兒把佩劍穿雲送入嶗山投名劍冢後,曾發自肺腑地言道,心中有劍勝過手中廢鐵三千。劍的好壞遠不及馭劍者重要,久經江湖閱歷廣博的李峰也沒去追問那柄木劍的來歷,習劍者有緣劍自然來。

涼颼颼的山風輕輕吹起白雲的髮鬢,不知何時在他的臉上除了秀氣,還多了幾分男人的堅挺。

白雲深吸淺吐放空了身體,全身皆是勞累過後的酸楚痛感,那股來歷不明的寒意又從手腕處湧入經脈,所經之處疲勞褪去。

白雲深諳不言,這股對經脈調養甚有奇效的冰寒之感正是來自於腕間那條紫檀佛珠,一開始白雲對這股寒流忌憚不已,但細細一想這是灰衣老僧留給他的遺物,不大可能對他有害處,而且每當在疲乏不堪之時,它又會快速恢復體魄驅除疲憊,久而久之便對這股莫名的寒意習以為常了。

“啾。。。啾。。。”

飛來峰的蒼穹頂上忽然有一抹白影破空掠過,白雲對此並未上心,髻霞山自古便是仙家福地,奇珍異獸滿山皆是,但這陣嘶鳴聲卻久而不散,反倒在攬月庭天空上盤旋起來。

嗖!

天上那頭嘯鳴不斷的異獸俯身直下撲向白雲。

白雲有所察覺,睜開眼後只見一身形奇異渾身雪白的鷹隼正掠空而來。

鷹隼速度之快過猶不及,眨眼撲到白雲胸前,雙爪一收,鉤起神茶後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轉身飛走。

白雲茫然若迷,猛然跳起倉促追去。

那頭鷹隼恍如一支在蒼穹飛梭的穿雲箭,輕而易舉地把白雲甩在後頭,白雲比那天罡境界的大能差了十萬八千裡,沒有隨隨便便就御風踏罡的本領,拿那頭鷹隼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使出吃奶的勁在地上窮追不捨。

競逐間,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白雲穿梭於茂密的山澗樹林中,時不時藉著樹枝躍起觀

望鷹隼的方向,還好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初上髻霞的稚幼孩童,追擊的手段愈發行如流水,勉強咬得住鷹隼的尾巴。

白雲心中暗道:“這頭鷹隼身手矯捷疾行如風,比在紫竹林碰見的九天土蟒還要犀利。”

一路追趕,樹木漸少,就連花花草草也變得愈發稀疏。

“縹緲峰?”白雲忽地一驚,後知後覺。

縹緲峰的樹木雖不如飛來峰來得瑰麗壯闊,可傳言漫山遍野都是奇花異草,花香襲人綺麗多彩,只是縹緲峰終日被雲霧繚繞若隱若現,外人難以看得見縹緲峰上漫山花草的美景,髻霞山上唯一的女長老,孔道人的親妹妹明鏡長老便是住在縹緲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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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因果欲說還休,許多年前明鏡長老立下誓言,終生不嫁,聽聞是因為明鏡長老年輕時曾死心塌愛慕一俗世男子,曾言此生此世非那位男子不嫁,但後來那個男子為了不世功業狠心將她拋棄,明鏡長老因愛成恨不願再與紅塵紛擾糾纏,故立此毒誓。

斷去六根的明鏡長老放言男人皆是寡情薄意郎,便立下了只收女弟子的奇怪規矩,嚴令規定不許男人上縹緲峰,即使是髻霞自家弟子也不乎其外,若有犯者斷其經脈廢其武路,更不悅本脈的弟子與異性弟子交往,就連身為兄長的孔道人也拿這位性子剛烈的妹妹無可奈何,白雲的師孃徐晶是明鏡長老的金蘭姐妹,也是明鏡長老唯一願意與之交心的好友,遙想當年芳華正茂,徐晶還不是髻霞山的弟子,卻是因明鏡長老牽的姻緣線嫁給了李峰,只是後來因那位男子的忘恩負義明鏡長老性情大變,兩人的關係不再如從前,可孤家寡人又如何能敵得過俗世紅塵,約莫是明鏡長老有所感觸,心裡頭也逐漸放下了這道羈絆,對座下弟子的規矩不再像從前那般嚴謹,這回雨晴到飛來峰療養便是徐晶給明鏡長老寫信牽的線,還說等雨晴傷好了之後會親自回縹緲峰拜訪,明鏡長老對此亦暗自默許,她一直都想與這位曾無話不說的金蘭姐妹重歸於好,只是生性冷淡不願當那個邁出第一步的人罷了。

白雲明白斷了經脈便如大江截流變成廢人一個,再也走不了劍道這條路,但神茶劍還在那頭雪白鷹隼的勾爪上啊,白雲毫無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追趕。

山澗末端有一座山丘,白雲借勢腳踏樹枝躍出山林。

掠過山丘,白雲微微一怔。

冷月高掛,山丘之外是一片開闊的山坡, 開滿了漫山遍野的蒲公草,山丘間積水倒映著柔光粼粼的月色,若隱若現琉璃迷醉。

山風掠林,漫天的蒲公草種子宛如潔白的絨毛輕輕飛舞,在涼風月照下徐徐旋轉上升,勝若琉璃瓶從仙班傾瀉,星辰銀河灑落人間彌滿天地。

男子駐足痴望,心中如有波撼岳陽之感,茫茫白絨就像傷城的飛雪漫天潔白無瑕。

白雲痴痴地伸出手往空中合攏,爾後又緩緩攤開手掌,一顆蒲公草的種子安靜地躺在手心,輕輕揚手又隨風而去。

蒲公草隨風浮游,靜謐悠然。

恍惚之間,蒲公原上忽有氣息漫過,翩若驚鴻,漫天蒲公草隨即調轉了方向逆風飄搖。

白雲微微一怔,抬起頭順著氣息漫過的方向望去,心中一動。

皎潔冷豔的月光下,一位白衣女子手中持劍對月起舞。

她好似大雪山上的千年寒冰,冷豔出塵不食人間煙火,劍過之處蒲公草隨劍而起。

女子持劍指向夜穹明月,身形輕盈如紗白衣如雪,無數的蒲公草種子宛如蒼穹下起的雪花,繞著這位落入凡間的仙子緩緩縈繞。

美人髻天人姿,肌膚如雪白衣翩躚,腰不盈一握,竟然美得如此無暇,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就如天仙下凡,好一個絕美女子。

女子收劍倏忽落下,溫柔伸手撥開

凌亂的髮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莫名其妙,白雲的心臟從未試過如此狂奔亂跳。

“誰?”白衣女子忽地轉過頭,目光冷若寒霜,望向蒲公原另一頭猶如石像入定的男子。

這道目光凜若六月流霜,只是白衣的容貌著實太過驚豔,白雲魂魄四散六神無主,好似木頭駐足不知所措。

眼見偷窺自己的練劍的登徒浪子不為所動,白衣女子的語氣愈發冷凜:“你是誰?”

白雲痴迷神往於眼前那一襲白衣,但他分明感覺到女子的語氣中暗藏怒意,可在他剛要開口回答時卻又心慌意亂張嘴結舌,臉如同晚霞紅了一大片。

女子微微蹙起眉梢泛起怒容,卻絲毫不失傾城絕世的容貌。

山風輕拂,蒲公草飄揚漫天,兩人就這麼深深對視,月光把兩人的身影拉得細長。

白衣冷哼一聲,與此同時手中長劍出鞘,踏風刺向那無賴之徒。

雪白長袖跌宕飄忽,長劍蕭然抵住白雲的喉嚨。

白雲依舊不語,目光一動不動地盯著白衣。

白衣女子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悄然移開了視線不再與白雲相視。

白雲木訥如痴地說道:“仙女。”

此話一出,白衣女子的臉頰更是紅得滾燙,手腕翻轉把劍收到身後。

一瞬一息間,白衣女子又舉起另一只手,接下來白袖翻滾,手掌狠狠抽向跟前的無賴。

啪!白雲頓如冷水當頭心神透徹,自知失言默默低下了頭。

“你到底是誰?”白衣女子狠狠剮了男子一眼,彷彿將他的心肝都掏得乾乾淨淨。

“我。。。我是飛來峰的弟子,我叫白雲。”白雲吞吞吐吐地答道。

白衣的語氣愈發深寒:“你可知道這裡是縹緲峰的地界。”

白雲自知冒犯了縹緲峰上的規矩甚為不妥,連連點頭後移開了視線,不敢再多看眼前的白衣女子。

“知道?”白衣少女面無表情冷冰冰地說道:“那你就是明知故犯!”

白雲在慌亂之間才忽然想起一切的因由,自己是一路追趕那頭雪白鷹隼才誤入縹緲峰地界的。

這時,那頭雪白鷹隼從蒲公草堆中走了出來,讓白雲啼笑皆非的是鷹隼後面還跟著小怪,兩頭異獸正相互追逐玩耍。

“我是來取回東西的。”說罷白雲指向那只雪白的鷹隼。

白衣少女將信將疑轉頭一看,目光先是看了眼眉心有硃紅印記的小熊,又看向嘴裡叼著一柄黑色木劍的雪毛鷹隼,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

雪白鷹隼通曉靈性,悻悻把神茶劍還給白雲。

白雲在鷹隼的利喙間接過神茶劍後,撓了撓腦袋賠罪道:“我並非有意闖入縹緲峰地界,更無意偷看你練劍,是這頭鷹隼搶了我的配劍我才。。。。。。實在是對不起。”

白衣女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默然不語轉身離開。

那頭雪白鷹隼拍了幾下翅膀,輕輕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月下,鷹隼如雪,少女也如雪。

白雲望著白衣女子的背影呆若木雞。

山風又吹過,蒲公草飄向遠方,少年的心頭如有水珠滴落在平靜的水面,層層波瀾,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