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福恆回來遲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羅氏有點懵了，家裡現在房子都拆了，東西都堆放在露天壩放著。請來的人幫著在拆牆。那些舊的牆泥沒用，還得挑到竹林裡堆到竹子下面去。
還好，還有兩個哥哥嫂嫂及四姐四姐夫在，把人通知到了，然後隊裡熟悉的人又幫著去通知嫁出去的各位姐姐，還有張二孃的娘家人這些老親。當然，還有張二爺的哥哥和弟弟兩家的人。
最最重要的就是曾姐夫識字，就趕快去公社找到一個熟人，打電話到區裡的郵局，幫忙發了一個電報給遠在湖北宜昌的福恆。簡單的幾個字：
“父亡速回”
而家裡，大家只能都幫著把所有的東西都歸到另一邊，讓壩子空出一塊來。姐姐們早上一接到訊息，一個個的哭著就回來了。大姐夫再次挑起了重任。因為問福興什麼事，福興都是唯唯諾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麼大的事，怎麼也得有個人做主出頭呀。所以廖大姐夫看不過去了。就站了出來。反正這是老人的事，他是個晚輩，也是有責任來做好這個事，這個老丈人爹一直是跟著小舅子。小舅子又長年不在家。
廖大姐夫和曾四姐夫一起，有事也找張家的兩兄弟商量一下，但這兩兄弟都要聽聽老婆的意見。這讓廖大姐夫有些生氣。
張二爺的死，對李大娘來說，是最最痛心的。這一輩子要說在哪裡感覺到了一些溫暖，那就是這個爹了！這個爹從小關照著她，要不是有爹，她早就活不下去了。現在，爹連一句話都沒留。就在睡夢中就去逝了。這讓這幾姐妹都是想不通的。回來後，四個姐妹也不管那拆了房子的地上有多亂多髒，一個個的從壩子外跪著哭進屋的。讓看的人也是跟著流淚。
鄉下人，講究的還有個葬期的問題，這個下葬的時間，不是由這些孝子們說了算的，而是請了專門的陰陽先生來算的，說是要根據死者的死的時辰，還有幾個後人的時辰，算來該什麼時候下葬，還得算一下埋在哪裡，去哪一座山看一看地勢。然後才挖坑。
可是葬期一算下來，三天後就是一個葬期，要是三天後不葬下去，就要七天後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同意三天後。只有羅氏一個人不同意，因為她想要等福恆回來看一眼爹！看看爹後再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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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在鄉下嫁出去的姐姐妹妹們是沒有話語權的。只能由兒子媳婦決定，羅氏一個人的意見肯定不能做數！就按少數服從多數吧。人家還安慰羅氏道：
“你不想想，放七天的話，要用好多錢，因為放七天，就得讓全隊的人來吃七天，這是鄉下的習慣，還有，你這房子都拆來擺起了。你還不打算修起來？拖太久了，這馬上就進入冬天，然後就是過年了。”
似乎也是有道理，事情堆在這裡了。但羅氏心中覺得很對不起福恆，因為自己沒能讓他見到爹最後一面，只有乞求他早一點收到電報，早一點回來！
李大娘自是知道羅氏的苦楚，也是只能安慰她。安慰安慰的，最後是兩姐妹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因為很多事要羅氏去做，女兒又還小，才半歲多點，李大娘就每天幫著揹著這個侄女。
除了傷心爹的去逝外，李大娘還從來的舅舅家的表哥那裡知道，舅舅都死了幾年了，舅母倒是還在。只是沒怎麼出門了。
李大娘也是又紅了眼眶，因為知道自己從小就是舅母舅舅護著才長到三歲的。要不是有他們，自己也不可能還活著。
人在的時候不覺得，這人一死了，三天了，該做的還是都做了。就到了送上山的時候了。按鄉下的習俗，早上一早發了喪。（發喪，就是抬死人的棺材出來。），幾個女兒和媳婦按習俗就該從另一邊超道過去，去把挖好的坑裡的泥抓一把，女兒就四個角的都抓來向著自己的婆家那邊撒，媳婦的就該裝回去，丟到家裡的床下。
意思這樣就能保佑後輩發財。邱氏和陳氏可不想落後。特別是邱氏，雖說年紀也不小了。要講跑的話，她是跑不過羅氏的。但羅氏這次卻沒有跑，羅氏是揹著孩子走了山後的那條路，那條路就是從三姐家回來的路。她想著福恆能不能趕著回來去送最後的這一道，下葬！
還有一個人也沒去抓坑土，就是李大娘。李大娘也是想著小弟能不能趕上。她一直注意著羅氏，看到羅氏往那邊走了。就知道羅氏是要去等小弟。她也給同來的慶孝說了聲，然後自己也跟著羅氏去了。
兩人都沒說話，只是走向那邊山坡上，在那裡站著看著。
因為送葬要一路都要爆火炮，（鞭炮，鄉下都叫的火炮。）遠遠的聽著就大概知道他們走到哪裡了。這邊聽著火炮聲就從山後傳來了，看到是到了下葬的地方了。羅氏有些著急，踮著腳伸著頭看看。看看能不能看到福恆回來了！
這一伸頭一看，還真看到那邊山路上急急的走下山一個人。看看那走咱的姿勢，不是福恆是誰！
羅氏一下子就狂跑，連跑邊叫道：
“福恆，福恆，快點，快點！”
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力氣，背上還揹著個胖丫頭。李大娘都跟不上她。終於看清楚了，是真的福恆回來了。還隔著一塊土邊。羅氏大叫道：
“把東西放下，從這邊過去，爹在下葬了，快去！”
福恆一邊哭，一邊真的就按羅氏說的，把包一丟。人就往山上跑，一邊跑一邊叫道：
“爹呀，爹呀，兒回來了！”
羅氏也蹲下來大哭，還是遲了，還是遲了！
李大娘過來也是大哭道：
“趕到了的，趕到了的，還是趕到能給老漢嗑個頭！”
然後李大娘去把福恆丟下的包背起來。再扶起來羅氏，兩人又哭著回到家！
她們回到家的時候，去送葬的人都還沒回來。羅氏一下就撲到張二孃的懷裡哭道：
“娘，福恆回來了。回來遲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