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的急剎車讓所有人都警惕, 趙宏圖看了眼窗外,愕然失聲:“怎會到這裡!”
前方是茂盛的荒草叢,眾人路方向的荒草被踩踏了, 像是一條小路, 隱隱綽綽能一片隆的墳包,在雪亮車燈照耀下分外滲人。
這正是上午趙宏圖一行人發現胎肉墳的地方, 但趙宏圖清晰記得胎肉墳在溪側百米外。越野車始終沿著溪水前行, 距離小龍溪不到五十米, 而現在, 胎肉墳正擋在們面前!
是胎肉墳移動了, 還是車在不知不覺間偏離了方向?
黑夜中荒草萋萋的墳地更顯陰森滲人, 眾人都覺出不對, 這一瞬間林曦手滿背都是冷汗,整個人都木了,握住到方向盤的手發顫, 不知道是該繼續前進還是掉頭。
“大家不要下車。”
苗芳菲立刻凝重命令道, 聲音緊繃, 越是這時候越需要冷靜。花斑蛇盤在她肩頭嘶嘶吐信:“不要慌, 拿出武器——拿出揹簍。”
“林曦,你試試掉頭,別怕,大家都在。”
林曦想瘋狂搖頭,但渾身冰涼僵硬, 完全不能動彈, 像是冰庫裡凍結的豬肉。
咯咯——牙齒在打顫,森然冷意從肩頭傳,像是被一隻恐怖鬼手攥住了肩膀, 凍得林曦怕到快要發瘋。
鬼,鬼,車裡有鬼。
救——
林曦不出,甚至一動都無法動,拼命想弄出點動作引大家的注意,但令絕望的是自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明明都在車裡啊,為沒人發現的異樣!
“掉頭,快掉頭啊!”
見車仍停著,鬱和安忍不住催促,聲音緊繃恐慌:“這,這是鬼地方,快掉頭啊。”
“林曦,回!”
王澎湃發現了林曦異樣,毫不猶豫咬破中指就要把血往臉上抹。但似乎是鬱和安的催促驚動了‘林曦’,車再次啟動,旁人稍放下了心,林曦驚恐望著自的手——的手不受控制了!
不是在掉頭,而是要再徑直向前進墳地!
“停下,林曦停下!”
隊友們的聲音模糊不清,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林曦整個人都僵了,肩膀上的冷意迅速蔓延全身,讓完全失去了對自身體的控制。
就在‘’要猛轟下油門時,忽然間,一隻骨節分明的蒼白大手按住了的肩膀。一瞬間林曦思維恢復清明,下一刻滾燙灼燒感從眉心傳。
“啊——!!!”
林曦痛苦嘶吼,胡亂揮舞雙手,就像被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在眉心一般。有與身軀完全不符的敏捷動作的胖子一手將血按向林曦眉心,一身從後座探出直接拉下手剎!
吭當。
即將進墳地的越野車猛地一震,熄火了。
呼,呼——
林曦渾渾噩噩,半晌才回。的額心還滾燙滾燙的,像是發燒。後視鏡裡去看額頭紅豔豔的一片,像是磨掉了層皮,最中央是個猩紅血點。
林曦看向自的手,見還握在方向盤上,林曦受驚嚇似的猛松了手,下意識望向身旁。見丙九不知何時醒,專注望向前方。
曾按在林曦肩膀,將喚醒的手已經收回,搭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打著拍子。林曦握住自的時候手,肩膀發麻,似乎仍能感到丙九手掌的冷意。
丙九的手冷的像冰,讓林曦心底湧出更多類似溫暖的複雜情緒。
又一次,又一次丙九幫了。
“林曦快把這帶上。”
後座塞一個竹揹簍,苗芳菲有些懊惱:“要是我早讓你拿著竹簍,不準也不會出事,這次多虧丙導和澎湃。”
“我就是離得近而已,再了,之前大家也沒想這鬼這猛。”
王澎湃嘬著自咬破的手指頭,笑呵呵道:“小林,童子血夠勁吧。”
確實夠勁,林曦身上的冷意完全被驅散了,現在就跟腦門貼了個暖寶寶似的。衝王澎湃小聲道謝,胡亂將竹簍抱在懷裡,是不敢再去看丙九——自剛才被控制的狼狽景象肯被看在了眼裡,這實在是太丟人,太差勁了。
“大家小心,不要讓竹簍離身。”
侯飛虎沉聲道,們之前確實預料失誤,車的林曦拿竹簍不方便,就由苗芳菲暫時幫代拿。
這也是大家之前都討論的,誰知道還是出了岔子。
一次旅程裡的專案也有大小之分,像趕屍那拿到‘套票’的,才算大專案。這半夜導遊帶們去看‘螢火蟲’之類的,是小專案。
按照往常的經驗,購點賣的道具針對的都是大專案,苗芳菲多了個心眼,讓大家這次就把竹揹簍都帶上,也只是為了保險而已。
誰知道竟真差點在陰溝裡翻車!
車燈黑掉,一切歸於黑暗,所有人都壓低了聲音,沒人冒然燈,周圍寂靜又荒涼。
明明是大山深處,奔騰溪水旁,但現在別蟲鳴,就連溪水流淌的聲音都聽不到,安靜的可怕。
鬼打牆。
“怎辦,繼續掉頭嗎?”
鬱和安緊張把牛皮翻出了,裹著了鬱和慧。許晨雙眼泛著綠光,眼凝重,和苗芳菲對視,輕輕搖了搖頭。
有靈異類旅程經驗的老旅客都知道,陷入鬼打牆後無論掉頭變道多少次都會最終回到這裡,必須想辦法破解才行。
“我有不祥的預感,但是……”
侯飛虎沉吟,沒有第一時間下結論。趙宏圖警惕提防車外,渾身緊繃,像頭炸了毛的小豹:“下車,這裡施展不。”
一輛半舊不新的越野車不可能擋得住靈異類襲擊,像趙宏圖的弓箭和侯飛虎的槍更是無法在狹窄車內施展。這情況下越是硬呆在車上越是危險。
趙宏圖這樣,目光是望向苗芳菲。之前們好,要是苗芳菲突然被鬼上身,旅隊就由趙宏圖指揮。現在看去,苗芳菲雖然在擰眉按揉額頭,不像被附身的模樣。她正望向副駕駛位的丙九。
切。
趙宏圖是不滿撇了撇嘴,隨後心裡猛地一突,發現自做的不恰當——導遊在的時候,無論情況多危險,都得問導遊才行。對方才是真正瞭解此刻是否兇險的人。
有時候的危險並不致命,危機中的慌張才是最之命的。
趙宏圖做慣了孤狼,相信自的判斷,其垃圾導遊不屑信任,但丙九……丙九確實是不一樣的。知道自能指揮旅隊時那點激動自傲,現在已經收斂平復。
“丙導,咱們是繼續向前,還是打道回府。”
趙宏圖眼觀鼻鼻觀心,悶聲悶氣問道。旁邊侯飛虎默不作聲了一腳,趙宏圖一頓,知道自語氣不夠好,眉心一皺,沒發作,而是深吸口氣準備道歉。
“回去做?”
就在這時,丙九口,聲音平靜沒有波瀾:“你們不想看螢火蟲了嗎?”
不想!
如果旅客們能嚷出的肯是異口同聲,滿臉都寫著抗拒。但丙九的令們明白,現在是到‘景點’了。
“這哪裡有螢火蟲啊。”
苗芳菲語氣還算平穩,她看了眼時間,發現手錶的熒光指標已經不動了,停在八點二十五上。
糟糕。
苗芳菲暗自皺眉,失去時間概念,這點最為致命。烏老六要求們在十一點前回去,這時間只能自估量。
“前面不都是螢火蟲嗎?”
衛洵張緊攥的手,一團幽綠色的光浮在掌心裡——竟真是一隻螢火蟲,正是剛從林曦肩膀上抓下的那只。
“你們看,螢火蟲多美啊。”
當衛洵張手時,螢火蟲振翅飛,如一團飄忽不的鬼火,映的黑漆漆的越野車內極為陰森恐怖。車窗外忽然亮了光,幽綠色的光芒比極光要更黯淡,野墳上,草木間,綠光漂浮,鬼氣森森。
不好!
侯飛虎腦中警鈴大響,不詳預感瞬間到達巔峰,不及多想下意識去抓趙宏圖,但手握了個空。明明趙宏圖就緊坐在旁邊,但現在那裡空無一人,其人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侯飛虎緊攥手·槍,抬頭去看發現自已不在車裡,而是坐在片荒草地裡,近在咫尺就是個黑褐色的墳包。
‘小揹簍,晃悠悠’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清脆童聲不知從何而,歌聲中夾雜著嬰孩天真純粹的笑。螢火蟲飛舞在鬱鬱蔥蔥的草木間,如萬點繁星落於人間,剛下雨的空氣格外清新,此場景如夢似幻,像是童書裡的景色。
侯飛虎想到了丙九的,傳夭折的嬰孩純潔靈魂會變成螢火蟲,也就是,這些圍繞著飛舞的螢火蟲,極有可能全是鬼嬰!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當這個念頭產生時,原本空靈清澈的歌聲逐漸走調,忽高忽低,只剩一句歌詞回重複,聲音也越發尖銳刺耳,最終變成指甲抓撓黑板般的刺耳驚悚的雜音。
螢火蟲們不再飛舞了,它們懸停在草葉間,綠光閃爍,侯飛虎感覺自被萬千惡意目光死死盯住了,渾身肌肉緊繃,手指已扣上扳機。
“哇——哇——”
就在這時,嬰孩的啼哭聲從墳包裡面傳。聲音斷斷續續,似是異常虛弱,惹人憐愛。
“嘻嘻,哈哈哈,嗚嗚嗚——”
同一時間,令人毛骨悚然的嬉笑聲也在墳包裡響,仔細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更像鬣狗的嚎叫,令人本能心生厭煩之感。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歌聲越越快,隱約透出股催促感,侯飛虎心理素質極強,沒有被越發刺耳難聽的歌聲擾亂志。
竹揹簍觸發景點任務了。
雖然不明白為會在正式景點前,出現這危險的專案,但侯飛虎心理素質極佳。一手握著槍,警惕戒備走到墳包前。
當動作時,啼哭聲與尖銳笑聲都越發響亮刺耳,在侯飛虎的注視下墳頭從正中裂,三指寬的縫隙裡,四隻眼睛從墳包裡睜,幽幽望向侯飛虎。
其中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澄澈純粹。另一雙眼睛則滿是血絲,猩紅幽深,如鬼似魅。
墳包繼續裂,直到裂個成人頭顱大的缺口。侯飛虎看的真切,墳裡有兩個襁褓。
一個襁褓中是白嫩嫩的正常嬰兒,一個襁褓裡是青黑枯瘦,老鼠似的鬼嬰。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幽幽歌聲中,嬰兒與鬼嬰向侯飛虎伸出手,奶音童聲與尖銳刺耳的鬼聲同時響。
‘媽媽,背我。’
* *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越野車裡只剩下衛洵,輕聲哼著歌,意外很好聽,螢火蟲飛回的手中,隨歌聲閃爍著光。
剛才所有旅客們都自打車門,走了下去,走著走著,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野墳裡。像是整個人被墳冢吞沒了一樣,那場景分外驚悚詭異。
衛洵沒有阻止,在小龍溪之前,旅社的提示就讓明白,這是【福利專案】,福利專案,旅客們存活比例超百分之八十時才會出現,可以算是正式專案之前的預熱。
完成會有豐富獎勵,也更危險。
正常專案再危險,也都會有導遊引導。但福利專案針對的不僅是對旅客,也是對導遊。當旅客們‘體驗’專案時,導遊也有自的‘專案’。旅客們不可能得到導遊的幫助了,們只能憑實力或智慧自完成。
去很少有全員存活這情況,苗芳菲們可能對福利專案沒太多準備——畢竟誰能想到,在醉美湘西還能存活比例超百分之八十呢?
但們已經有了竹揹簍這個道具,活下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現在最危險的,反而是衛洵。
推車門走了下去,腳下是於柔軟的泥土草地,溼滑黏膩的宛如沼澤,被驟雨澆透的地一腳下去能帶半腳泥。帶著水汽的山風吹,衛洵被凍得打了個噴嚏。
湘西大山裡的夜色很美,晚上的天空是黛青色的,群山伏,霧靄沉沉。周圍忽然了霧,冰涼的霧氣如絲如縷,轉眼間四方景象便被迷霧籠罩。
【san值:51】
san值一直在無聲的下降,剛才在車上時,衛洵的san值就掉了一點,現在又掉了一點。這平靜中的殺機,最能引人的恐慌。
衛洵眼底的血色更重了,饒有興致向被霧籠住的墳地走去,但幾次下皆是莫名其妙就回到了原地。
“這就是鬼打牆的感覺嗎?”
衛洵自言自語:“好奇妙。”
似是認知上的誤差,明明自以為走的是直線,但在彌天大霧裡不自知的走成了曲線,最後又回到原地。
這還是衛洵第一次體驗鬼打牆。
“那邊是旅客的主場……這邊是我的主場?”
向其方位走去,衛洵發現自被困在一塊大致十米x十米的場地裡,濃霧裡不見四周,除了那輛們的越野車外,完全看不到其事。
而原本空無一人的越野車裡,副駕駛位上多了一個身影。
“叩叩。”
走到越野車前,衛洵很有禮貌敲了敲玻璃。
“你好,生。”
車窗玻璃半著,坐在副駕駛位的人軟塌塌倚靠在車窗邊,白髮被水汽濡溼,黏在車窗玻璃上。
“血腥味好重。”
衛洵嫌棄道,揭這人臉上的面具一角,瞅了眼,隨後露出驚歎的情,讚不絕口:
“您可真是太帥了,真的,我從就沒見這樣帥的人。”
這人面具下的面容和衛洵一模一樣,乍一看還以為是衛洵已經死在了副駕駛位!
似是被動作帶動的,那‘人’忽然順著玻璃滑落,只留下兩道刺目血痕。頭無力埋在膝蓋上,像死亡的天鵝,大片大片的猩紅血液從屍體下淌出,無數慘烈傷痕出現在胸膛,脊背,兩臂和脖頸。
血肉翻卷,猩紅刺目,如被野獸利爪殘酷撕裂,不幾秒鐘一個原本完整的人就成了大塊大塊的肉,噴濺而出的血染紅了車窗玻璃,血腥膩人。
衛洵津津有味看著‘’被撕成了破布娃娃,再變成不規則的肉塊,碾碎為肉泥,最後那些肉碎乾癟發黑,碎成一堆木片似的幹皮。
真下飯,不衛洵可不喜歡這死法。不僅不轟轟烈烈,而且——
“我要是死,也是獨一樁的死法。”
衛洵感嘆道,眼裡戲謔:“可不會死的跟屍化飛狐一樣。”
【san值:50】
陰冷怨念將衛洵包圍,耳畔屍化飛狐尖銳淒厲的咆哮聲越越近,森寒冷意下衛洵的死亡倒計時加速降低,不甚在意,沒有留戀的從越野車邊走。
“你在生氣嗎?因為我殺了你的夥伴?”
衛洵自言自語,在看都副駕駛位上自‘屍體’的幻象後,就明白,那暗中窺伺,令san值狂掉的‘人’究竟是誰。
因為‘屍體’上出現的傷痕,最終的‘死法’,都是那兩頭屍化飛狐統領被殺死時的死法。
【福利任務:萍萍的考驗】
【任務級:極度緊迫】
【任務描述:請小心,厲鬼萍萍對您殺死屍化飛狐的舉動非常不滿,並且警告旅社不要妄想擾亂飛狐的安寧。完全不理解旅社闢更多景點,只是為了發展湘西經濟的初心。所以現在,您作為旅社的一員,萍萍將會對您進行一些小小的考驗。如果您通她的考核,萍萍將不會再阻礙景點的發】
【備註:我們總不能與厲鬼講道理,有時候躲避會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這是福利任務?”
衛洵哼笑,唇角弧度嘲諷:“闢景點,躲避?老實,我都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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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見厲鬼——夠兇嗎,乾淨嗎?”
衛洵感到自的手指在微微發顫,並不是害怕,而是身體難掩興奮,那野獸般洶湧澎湃的戰鬥慾望,嗜血殘暴的念頭,時刻想要衝破理智的束縛,掌控的經。
這理智與欲·望的拉扯令越發興奮,衛洵在這片空地上踱步,如巡視領地的野獸。此刻明明站在一處相對空曠的草地上,前後左右都沒有人影,但那飽含惡意的窺視感無處不在。
“我對屍化飛狐已經完全沒興趣了。”
衛洵壓低聲音,眼中血光閃爍,原本被剪短的漆黑指甲再次長長,彎鉤如猛獸利爪般尖銳。
旅社的任務,景點發,萍萍考核,暫時撤退,全被衛洵拋到腦後。
渴望戰鬥,渴望撕碎,亦或許渴望被撕碎——毀滅與自我毀滅的危險氣質矛盾充斥在的身上,但與兇悍危險的外表相比,衛洵的語氣異常柔和溫軟,如魔鬼的低語,誘惑眾生。
“萍萍,你在哪裡?”
沒有人回,四周只有越越濃的霧氣,周圍溫度正在降低,那惡意窺視的感覺仍舊存在。無處不在,又便尋不到的存在。
“捉迷藏嗎?”
衛洵輕笑,閒庭信步般走在溼漉漉的土地上,啪嗒聲響,之前的大雨留下一個個水坑。原本清澈的水坑在衛洵的踩踏下泥水翻滾,變得渾濁。
“這讓我想到曾經玩的遊戲——。”
從衛洵身上發現不到任何緊張感,與老友閒聊般自言自語:“在一片沼澤地裡,爛泥下藏著怪。人們發現不了它們的存在,但當人從怪上的泥地裡走時,們的精值會大幅度下降。靠這個認知,人們躲避,或圍殺怪——”
啪嗒。
衛洵第二圈回到初始站立的地方,這裡有個不眼的小水坑。啪嗒,衛洵又踩了上去
【san值-1】
人在急匆匆行走時,最容易忽略的,是頭頂的天空,和腳下的水坑。
衛洵緩緩低下頭,渾濁的水坑倒映不出的面容,水坑深處有一張猩紅,怨毒的血臉——這張臉被剝下了皮,五官都是深陷的坑洞,血肉被啃咬的坑坑窪窪,不平整的血肉上爬著長條,似血管又似蚯蚓的黑蟲。
無數漆黑的,類似蝙蝠的怨念環繞在血人身周,這個被剝皮的血人在水坑深處向衛洵伸出血手,要將拉入地獄。
衛洵並沒有躲避,瞳孔微微放大,咧嘴,露出一個愉悅的,滿足的微笑
“找~到~你了~”
* *
選擇嬰兒,還是鬼嬰?
對侯飛虎而言,這是個艱難的抉擇,也是預料到的事情。正如下午討論時王澎湃提到的,向小龍溪上游走是胎肉墳,向下游走是嬰兒墓。
這很可能是一個涉及到選擇的專案,但誰都想不到選擇的這快。
竹揹簍只能帶一個嬰兒走。
選誰,是人類嬰兒,還是鬼嬰?
侯飛虎額角流下一絲冷汗,這是性命攸關的抉擇,而且們旅隊裡每個人都被分了,沒人能夠討論,必須自做出決。
似是覺察到侯飛虎在猶豫,嬰兒咿咿呀呀衝著笑,可愛的笑臉宛如天使,讓人不自覺也想衝微笑。而鬼嬰則怨憎嚎哭了,臉上沾滿了血似的淚水,猩紅雙眼怨毒盯著侯飛虎,尖銳指甲刀子般利,揮舞間輕易就把襁褓撕了好幾道口子。
按照常人的判斷,絕對更傾向與正常人類嬰兒。但身為資深旅客,侯飛虎有自的經驗,知道現在做才是最正確的抉擇。
但是——
想到上午討論時,們商量的計劃,侯飛虎皺眉頭。
實際上並不怎贊同那個計劃——雖然那時最穩妥的,也是最萬無一失的,但需要整個旅隊的配合。萬一在誰那裡出了漏子就難以彌補,而且對和趙宏圖兩人而言,這個決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是在剛進入這個旅程,侯飛虎絕對會以自保為主,不會信任不熟的同伴。在生存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這也不能怪任何人。
但是現在,在歷經生死後,在,在遇見丙九這個導遊後,侯飛虎的思想發生了改變。
或許,這個計劃真的能成功。
曾經部隊服役的經歷,讓侯飛虎更能體悟到現實的殘酷,也讓更希望擁有能夠信賴,並肩作戰的戰友。‘一個都不能少’,或許對有些人而言,只要自能活著,別人的生死無所謂。但侯飛虎希望,團結在一的旅客們能越越多,在危險艱難的旅程裡,大家可以真正並肩作戰。
一活下去。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侯飛虎背後發寒,不是因為鬼嬰的恐怖,而是感到身後有人在盯著自。那充滿惡意的目光存在感極強,像冰冷滑膩的蛇遊脊背。
‘笑聲中媽媽把我背下了吊腳樓’
平板沒有任何波瀾的歌聲越越近,唱歌的人(鬼)在逐漸走近,那飽含惡意的目光幾乎貼到了侯飛虎的後腦勺,而現在無法轉身。
限時選擇,必須立刻做出決。
侯飛虎面容堅毅,不再遲疑。
俯身從裂的墳冢裡抱鬼嬰,放進了自的揹簍裡。霎時間歌聲停了,哭聲也終止,周圍陷入詭異驚悚的寂靜。
* *
另一處墳墓裡,鬱和安已經披上了老黃牛的牛皮,一雙眼瞪著墳冢裡兩個嬰孩,手都在哆嗦。幾次想伸手,但手伸到一半,又攥緊了拳頭。
‘這樣做的最穩妥,大家都可能活下。\'
苗隊真誠嚴肅的語在鬱和安腦海中迴盪。
‘但如果有誰有異議,也請馬上提出。咱們就不用這個計劃了,因為這需要咱們整個旅隊的配合,每個人都不能出任何差錯。’
‘苗隊,俺聽您的。’
鬱和安記得自當時那‘您是丙導認同的領隊,肯不會有錯的。’
沒有問題。
鬱和安反覆催眠自。
有老黃牛的牛皮,不會出事,再就算真出了事,大家會救的——不會有事的。
既然答應了,就不能臨陣退縮!
鬱和安一咬牙一閉眼,伸手就從墳冢裡撈人類嬰兒,迅速放進揹簍裡,然後緊緊用老牛皮裹住自,心跳快的要蹦出嗓子眼,咬緊牙關一動都不敢動。
歌聲停了,四周一片寂靜,鬱和安心裡毛毛的,不斷默唸菩薩保佑佛祖保佑,半晌去,清冷夜風吹,裹著溼潤泥土的氣息。
咦?
鬱和安小心翼翼睜眼,愕然發現自還站在墳地裡,只不周圍環境又都恢復正常,又能看到時乘坐的越野車,看到回嬰竹苗寨的路。旁邊不遠處站著的,正是王澎湃趙宏圖人。
回了,回了!
鬱和安是一喜,隨後面上一僵,沒找到鬱和慧!
壞了事了。
“王,王老弟,你有沒有見到慧慧!”
鬱和安腦子都是亂的,揹著揹簍匆忙跑到王澎湃們身邊,不回覆就去看們的揹簍,這一看鬱和安徹底從頭頂涼到腳底板。
王澎湃揹簍裡是熟睡的正常人類嬰兒,趙宏圖也是,們都是,和計劃一樣,,又不一樣。
“沒有。”
王澎湃搖了搖頭,聲音極低,近乎氣音,語氣凝重:“苗隊侯大哥們也沒有回。”
“怎會這樣!”
鬱和安失聲道,像被五雷轟頂,三魂丟了七魄,急的渾身都在抖:“這,這和計劃裡的不一樣啊,怎,怎會——”
衣袖被人猛地拉扯,鬱和安下意識歪身,就被人從邊上緊緊捂住了嘴。
“閉嘴!”
趙宏圖在鬱和安耳邊低吼,呼吸急促。鬱和安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趙宏圖這,立刻閉上了嘴,唯獨仍呼吸聲很重,緊張焦慮喘息著。
趙宏圖實際上也緊張焦慮的不行。
侯大哥沒回。
趙宏圖一手捂著鬱和安的嘴,一手緊緊攥著兜裡的手·槍,心不寧,這是侯飛虎越野車上交的。那時候倆都以為,趙宏圖會是處境危險的那個人。
在下午時們就討論各可能性,揹簍能裝各東西,湘西那邊的特色,是揹簍也能裝小孩。和鬼嬰聯絡,極大可能會與這點有關。
而胎肉墳與嬰兒墓這點,很可能又與選擇有關。其實在出前,們就討論各可能——當然也討論如果遇到抉擇,究竟選胎肉(鬼嬰)還是選嬰兒。
這竹揹簍比正常的揹簍要小,只能裝一個。
根據附在苗芳菲身上鬼講的故事,萍萍或許曾有個早產的孩子,被村裡人當做胎肉吃掉。而們這次旅程的宗旨是‘體驗趕屍人萍萍’的一聲,這個‘孩子’在第二專案裡絕對是事情的關鍵。
以村裡人的角度,孩子的形象可能會是胎肉。以萍萍的角度,孩子的形象可能會是嬰兒,或反。問題是現在一切都只是‘可能’。
在無法絕對肯的時候,不知道真正專案究竟是的情況下,選擇單一一,是很可能導致團滅的,最不理智的做法。
畢竟專案有可能是超度鬼嬰,也可能是拯救被鬼嬰殘害的無辜嬰兒。
所以當時們決,如果真遇到這需要每個人都做的選擇,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抱四個嬰兒,抱四個鬼嬰,畢竟們總共有八個人。
至於哪方面比較危險——就要看這次的景點究竟是在小龍溪上游,還是下游。如果景點在胎肉墳,那裡是鬼嬰主場,肯抱鬼嬰安全,嬰兒危險,反之。
但這樣一,就注有四個人會至於危險中。所以苗芳菲在一始才會幾度強調,如果誰不同意這個方案的,就不會啟用它。畢竟在生存危機面前考驗人性的都是傻子。
在提出這個專案時,苗芳菲就吞下了真言蠱,表示自一切所言皆是真是,並且決以自身為表率,選擇危險一方。她這一出趙宏圖就看不下去了——苗芳菲身體情況這差,又被鬼附身,有大資訊,不能身處險境。
苗芳菲該做較為安全的選擇,而趙宏圖實力更強,更能在危險中活下。才更應該選擇危險的一方。
在趙宏圖後,王澎湃也拍胸 脯表態,義正言辭決要主動面對危險。實力較強的許晨也站了出。正因為有們為表率,這個提議沒有太多波折就通了。
鬱和安為了弟弟的安全,也咬牙選擇了危險的一方。畢竟有老牛皮,能撐更久。就算勝不也能到人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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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景點在胎肉墳,按照推論,該是抱人類嬰兒的四人會遭遇危險,也就是趙宏圖,王澎湃,許晨,鬱和安四人。
看到墳墓裂的時候,趙宏圖已經做好被活埋的準備了,但意外的是,竟然安然無恙出了!
這就意味著——
情況有變。
死死盯著墳地,在鬱和安出後不久,許晨的身影也在墳地裡出現,看到們時是怔愣,然後臉色瞬時沉了下。
再沒有人從墳地裡出現。
侯飛虎們消失了。
想到這趙宏圖就心急如焚,緊張擔憂到難以言喻,負罪感大到幾乎將吞沒——原本侯大哥是準備和一,選擇危險一方的,是趙宏圖好歹勸住了。趙宏圖心裡把之前的自罵了個狗血淋頭
侯大哥還沒出。
趙宏圖急的無法呼吸,恨不得立刻衝向丙九,身為導遊,一知道侯大哥們去了哪裡。
一知道,知道……
知道侯大哥是不是還活著。
但是……
“丙九瘋了。”
王澎湃喃喃,出最早,正看到丙九主動走向怨念凝成的黑風。們實現曾有短暫交接,王澎湃看清楚了丙九眼裡的血光與無聲的警告——
不要打擾。
們四人站在一,畏懼望向越野車的方向。們想去幫忙,但走到半路就像被無形的阻礙攔住了一般,無法再靠近。
那裡陰氣怨念重到近乎凝為實質,就算沒有靈異類稱號肉眼也能看到。成千上萬的漆黑怪如黑壓壓的群鴉環繞飛舞龍捲風般通天徹地,恍若世界末日諸黃昏。
那是屬於丙九的戰場,無聲的旋風威力驚人,但遮擋不住利爪撩的血光,嘶啞刺耳的風聲中甚至能聽到丙九低沉的,愉悅的笑聲。
“哈——還不出嗎。”
野獸般的利爪沾染血液,撕碎了飛撲襲擊的漆黑怨念。冰冷的身體因戰鬥而變得溫暖燥熱,衛洵撥出一口氣,唇角翹,眼中沒有笑意。
“你的小寵們,可是快被我殺光了。”
慢條斯理道,如同優雅閒適的貴公子,絲毫看不出撕碎敵人的動作有多粗魯殘暴。初屍化飛狐的怨念襲時,衛洵受了不少傷,因為它們沒有實體,完全不怕理攻擊。
但當衛洵效仿王澎湃,爪尖沾上自的鮮血時,這些髒東西對就再沒有任何威脅了。甚至衛洵故意受傷,試圖以自的弱相,誘引厲鬼萍萍出。
萍萍自始至終沒有離水坑,就像古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似的,永遠只會在水坑裡陰森怨毒盯著衛洵看,眼中淌出血淚——可就是不肯出。
是限制,還是其,衛洵懶得去想。
就是想看看厲鬼有多強,難道不可以嗎?
當覺察到王澎湃們已經出,衛洵意識到這場‘考驗’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這算,不甘心。
於是衛洵換了辦法,始大肆撕碎屍化飛狐的怨念,果不其然,厲鬼萍萍看的眼越越兇厲狠絕,眼裡的血色越發濃重,近乎成了墨色。
無邊恐怖的陰邪怨念從水坑深處湧,令人瞬間仿若處於森冷兩極。任何人被怨念侵襲都絕不會感到舒適,衛洵愜意眯了眼,眼角微紅,額前純白的角尖如玉般潤澤。
好香的怨念。
再一點,再多一點吧。
“還不出嗎?”
又撕碎了熟知屍化飛狐的怨念,溫言溫語,近乎誘哄,殘酷又極具魅力:“你知道嗎,如果不是為了見你,我不會殺了它們——它們都是為了你而死的。”
它們為了你而死。
為你而死——
‘死——!!!!”
只有衛洵能聽到的淒厲嘶吼聲從水坑下響,剎那間san值驟降,死亡倒計時直接減半!好強,好強大的力量,厲鬼萍萍終於被徹底激怒,那血紅色的身影從水坑裡浮現,升,猩紅怨毒的雙眼死死盯著衛洵。
衛洵只覺得自被死亡鎖了,那遊離在生死之間走鋼絲般的刺激感令了雞皮疙瘩,如電流貫穿脊髓,呼吸都變得更急促了。
好棒,真的,真的是太棒了——
當厲鬼萍萍瞬移到,血爪狠厲抓向衛洵喉嚨時,衛洵甚至配合抬頭,露出脆弱脖頸,暗地裡惡魔般漆黑的利爪狡猾襲向厲鬼腹腔,要將她腹腔撕裂!
好強大的對手,好恐怖的威力,危機感猶如死的鐮刀即將落下。如果能在這時兩敗俱傷,瀕臨死亡,那感覺一刺激到無法想象——
就在衛洵興奮到不能自已,為預想的刺激享受到渾身發顫的時候,驀然間一團濃黑的影子掠和萍萍中間。
只聽一聲蒼老悶哼,那團黑影硬是帶著差點殺了衛洵的厲鬼萍萍貫入水坑,厲鬼萍萍淒厲不甘的嘶吼:“烏老六——”
“快跑!”
蒼老的聲音帶著痛楚與焦急,如天降而的英雄救星,剎那間局勢逆轉,烏老六和萍萍一塊消失不見,似乎受傷不輕,地上斑斑點點全是漆黑的血,還有幾條奄奄一息的蛆蟲。
“快,快跑啊。”
蛆蟲們掙扎著,蠕動著,七嘴八舌向衛洵細聲細氣,情真意切道:“我拖住萍萍了,你快跑啊,時間就要到——”
……
衛洵死死盯著水坑,和水坑邊蠕動的蛆,整個人僵硬成了石塑,半晌沒回。
了幾秒,臉頰微顫,眼裡潤潤的,竟似是閃爍著淚光。衛洵瘋了似的使勁去踩水坑,在上面跳,跺腳,蛆們都被整懵了。
可無論衛洵怎做,都無法再把厲鬼弄出。
“萍萍,我的萍萍啊!!”
衛洵哽咽著,痛苦極了,惡狠狠抬腳把那幾條蛆碾爛。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眼裡都是恨。
“烏、老、六,我和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