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佟蘭，張翠蓮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但大概身體虛弱，只是靜靜流眼淚，沒有大聲哭，也沒有起身。
“媽，你這是怎麼了？”
佟蘭眉頭微蹙，覺得張翠蓮病的有些蹊蹺。
但裝病顯然不是。
張翠蓮動了動嘴唇，輕輕搖頭，“媽沒事。”
“到底怎麼了？”
佟蘭有些生氣，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一問她，就說沒事。
從前或許覺得她是在安慰她，但漸漸的她發覺，她這麼說，還有另一個原因，掩蓋下佟大寶對她的暴行。
有時候她會說，為了她們，她什麼都忍得下，她不能讓她們姐妹沒有爸媽，她們要好好長大...
可是，她這樣的行為，除了讓佟大寶變本加厲，並沒有讓這個家更加安寧。
佟蘭想的多了，一個想法漸漸出現在腦中。
或許，她是怕離開這個家。
而不是全然為了她們。
或許這麼想有些自私，但她控制不住。
因為不管是她還是佟芳，都不願意她受這份罪，她寧願做沒媽或沒爸的孩子，也不想看著自己的母親挨打受罵，承受著愧疚和無奈。
張翠蓮看到佟蘭的表情，像朵受到摧殘的花，深受打擊。
“媽說沒事，你就不要問了！”
她都說了沒事了，為什麼還要逼她。
佟蘭乾脆也不問了，轉向佟大寶，半邊臉還紅著，眸光卻是犀利無比。
“不是病了吧，你又打人了？”
徒然被揭穿，張翠蓮嚇了一跳。
“別，別胡說，跟你爸沒關係，蘭子，你咋能這麼跟你爸說話。”
佟蘭：...
“呵。”
佟蘭嗤笑。
“那我應該怎麼說話？”
張翠蓮訥訥不出聲了。
早跟過來的佟老太不樂意了，“死丫頭，出去幾個月看把你飄的，就是打了咋，男人打老婆還不正常。”
一句話說的佟蘭沒脾氣，她們家的家風可不就是這樣。
男人打女人是正常，佟老太怕都忘了自己也是女人。
或者說，她從小受到的就是這樣的待遇，被打壓的有了奴性。
這是何等的悲哀。
曾經她竟然在這樣的家裡生活了十多年，佟蘭覺得她現在還能有個正常的思想，簡直是僥倖了。
“果然是。”
她呵了一聲。
“所以叫我回來又是想幹啥？”
現在要是還看不出來他們的目的，佟蘭就是傻子了。
佟家會因為張翠蓮被打找她回來？
那不是開玩笑嗎？
佟大寶完全沒有心虛，但開口的是冷笑的佟老太。
“還能幹啥？婚事你爸都跟人定好了，挺大個姑娘了在外面瘋，沒的哪天干出啥丟人現眼的事，我老佟家的臉就讓你丟盡了，回來了正好，趁早把婚事辦了。”
佟蘭冷冷看著她，一字一頓，“我不嫁。”
其實她回來前就猜到了這個可能，完全沒有驚訝。
不嫁？
老太太罵著腳叫罵。
佟大寶道：“你說不嫁就不嫁，反了你了。我就是綁也把你綁到男方家炕上。”
這像是一個當父親說的話嗎？
“你這是包辦婚姻！”
“什麼包辦！”
佟大寶冷著臉，“我是你爸，你就得聽我的。”
“我還就不聽了，我在縣裡這麼久也不是白呆的，現在講究婚姻自由，你這是犯法！”
佟蘭的話讓佟家母子倆大怒。
“反了反了！”老太太氣的大吼，“大寶，給我打，打爛她的嘴，打斷她的腿，看她還咋嘚瑟。”
得了老太太的領，佟大寶惡向膽邊來，抄起一個燒火棍就來打佟蘭。
佟蘭一閃身躲開了，但佟老太正好過來想抓住她，她一閃開，這一燒火棍就直接打在老太太的身上。
打的佟老太嗷的一聲，驚天慘叫。
“媽！”
佟大寶嚇壞了，趕忙放下棍子。
“媽你沒事吧！”
看著老太太哎呦哎呦的叫，佟大寶煩燥道：“你沒事衝上來幹啥！”
老太太一噎。
佟大寶沒理她，瞪向佟蘭，“你還敢躲，看你奶疼的。”
“跟我有啥關係，我打的。”
佟大寶氣眼睛發紅，咬牙又要上來打，佟蘭就往老太太身後躲，佟大寶束手束腳，到底沒敢動手。
看到這樣的鬧劇，張翠蓮只覺得腦仁疼。
“蘭子，你跟你爸犟啥，還不快看看你奶奶有事沒事。”
她掙扎著想起來，一邊數落著佟蘭，只是她身上傷的很重，動一下都疼，起了一半就迭了下去。
佟蘭頓了一下，心一狠全當看不見。
最後，佟大寶累了，罵了一陣不跟一般見識，不過佟蘭卻是被關進了裝雜物的小屋，鎖上了門。
佟蘭也沒鬧，就在小屋裡坐著。
佟家是燒的爐子，熱氣到不了佟蘭呆的小屋，穿著棉襖還是有些冷。
但她也沒有動。
佟芳回來時候已經天快黑了，她是給別人家幫忙了。
回到家才知道，姐姐回來了。
趁人不注意，她悄悄來到了小屋門前。
“姐。”
佟芳輕柔的聲音響起來。
佟蘭這才有了點反映。
“小芳。”
佟芳眼圈紅了紅，“姐，你別怕，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現在佟家人都在家，佟芳膽子又小，佟蘭低聲安慰，“姐不怕。”
她確實沒害怕，即然她敢回來，自然是有所準備。
回來前，她就跟張茹幾個說好了，一旦她兩天還沒回來，就一定是出事了。
叫小趙來救她。
現在才第一天。
佟芳不知她早有打算，急的直掉眼淚，“姐，你不該回來的，爸跟那家人說好了，明天就把你送去。”
早知道佟蘭不會同意，佟大寶這次根本就沒打算徵求她的意見，直接綁去，生米煮成熟飯，看她還能怎麼樣！
不得不說，這下子佟蘭心中有了一絲波動。
比預計的時間還早，佟蘭皺緊眉頭，卻是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小芳，你能幫姐個忙？”
“姐，你說。”
佟芳小心的四下看看，看沒人注意她，小聲問。
“你去打這個電話。”
佟蘭把小趙派出所的電話給了佟芳，佟芳用心記下，點頭應了。
就在她想出去的時候，卻被佟大寶叫住了。
“你去哪兒？”
佟芳嚇的心砰砰要跳出嗓子眼兒，“我，不去哪兒。”
對待佟芳，佟大寶還是比較寬容的，畢竟這個女兒聽話，從來不會像另一個一樣跟他對著幹。
“不去哪兒回屋呆著，別想著給我找事。”
佟芳灰溜溜回了屋，暗中在窗戶觀察。
或許佟家還是有所防備，佟芳一直沒找到機會出去。
直到天黑透了，看到佟大寶那裡燈吹了，佟芳這才小心翼翼的出門。
輕輕關上門，帶起一絲細微的聲響。
佟芳響的屏住呼吸，發現沒什麼異樣，這才溜了出去。
村裡只有一戶人家有電話，佟芳到了的時候，對方正在鎖門，顯然也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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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大叔先別關門。”
佟芳這個小姑娘性子軟，看著挺老實招人喜歡。
大叔聞言停下手，“咋了小芳，有事兒啊？”
“恩。”
佟芳咬了咬牙，“我，我想打個電話。”
打電話啊？
那大叔猶豫了下，但看小姑娘站在那裡，看著可憐巴巴的，心下一軟，“那行，進來吧！”
佟芳感謝一聲，快步進去。
大叔的媳婦已經躺下了，看到佟芳進來有些不樂意。
便村裡人多少還顧個面子情兒，大嬸跟佟芳打了個招呼，就躺下，完全沒有理她的意思。
佟芳也不在意，把電話號報給大叔，大叔打過去。
“通了。”
佟芳接過電話，仔細聽著，聽到對面說誰啊，立馬道：“我，我找小趙警官。”
派出所人不多，姓趙的就一個，那人道：“你那是哪兒，找小趙有事？”
他們這是派出所，打過來多是跟案子有關。
佟芳有些結巴，顯然不習慣打電話。
“我，我叫佟芳，我姐姐是佟蘭，你，你告訴他，他就知道了。”
見佟芳不說事，對面的警官便也沒再問。
“小趙現在不在，你有事跟我說吧！不然等他回來我通知他也成。”
佟芳急的不行，這事只能跟小趙說啊，她又怕對面把這事忘了。
“能不能，能不能等他回來讓他給我回個電話，我有特別急的事。”
小姑娘聽聲音已經快哭了，警官大叔有些心軟，“這樣，我現在去找他，你等一會兒，讓他給你回話。”
“好，好，謝謝大叔。”
五分鐘後，電話響了。
佟芳接起來。
“我是小趙，蘭子怎麼了？”
小趙本來已經打算睡了，沒想到得到這樣的訊息，套個衣服就跑了個過。
有些氣喘吁吁。
佟芳瞬間激動的眼圈紅了。
“小趙警官，我姐姐被我爸扣下了，明天，明天就要送去隔壁村結婚。”
小趙心咯噔一下。
“我知道了，你告訴她別怕，我明天就去救她，不，我現在就去。”
放下電話，佟芳吸了下鼻子，這才發現屋裡兩人都在看她。
臉微微紅了。
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錢放在櫃子上，這是慣例，打電話都要給錢。
“謝謝大叔，我先回去了。”
佟芳悄悄摸回家，院子裡靜悄悄的，她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向自己的小廂房走。
“你幹啥去了！”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嚇的佟芳整個人都蹦了起來。
是真的蹦起來，心肝都在顫抖。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