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蘭俏生生的站在張茹面前,胸前垂著條長辮子,額頭處是細碎的絨毛。
一側的臉頰還有些腫,笑容卻極為燦爛。
完全沒有張茹想象的憂鬱頹然。
張茹目光在她的臉頰稍做停留,便轉開了。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想要看到同情的眼神。
“你怎麼來了?”
張茹站起身,笑著把人拉到身邊。
佟蘭也大大方方的,任由她拉著,然後跟一臉呆愣的趙同打了聲招呼。
趙同可沒有兩人這樣的心理素質,剛剛還說了佟家的壞話,現在正主就來了,一時有些訕訕的。
“你們嘮,我回去看攤。”
趙同逃也似的拎著小馬紮回了自己攤位。
雖然兩人挨著,但其實中間還是有二三米的距離。
趙同一走,佟蘭直接就坐在了張茹旁邊的地上,完全不管地上全是土。
這樣子的作派,讓她一下子想到了那個龜毛的男人。
她跟那人真是完全相反。
也不知道那人現在在幹什麼...
“小茹姐。”
佟蘭喊了一聲,張茹側過頭,“恩。”了一聲。
“有事?”
佟蘭嘆氣,“也沒啥事,就是來看看你咋做買賣的。”
昨天回去後,她腦子裡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她想賺錢,想脫離那個家,想帶著她媽她妹妹過好日子。
張茹說她覺得自己行,那就一定行。
她覺得自己雖然不懂怎麼做買賣,但她能吃苦,別人能行,她也不比別人少了啥。
張茹有些不好意思,她這小打小鬧,算什麼做買賣。
“我就是賣些涼皮,好吃自然有人買,沒啥技術含量。”
真的沒啥好學的。
可佟蘭不這麼認為。
“小茹姐,你不用謙虛,別人咋想不出來這主意,能想出別人想不到的,這就是本事。”
說的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張茹差點飄飄然。
她呵呵一笑,“那行,那你就在這呆一會兒,看看就明白了。”
兩人說著話,正好來了第一個顧客。
一個婦女拎著個小盆過來了。
張茹趕忙站起身去招呼,佟蘭也跟著站起身。
“大姨,來份涼皮?”
“唉,給我來一份,用我這盆裝。”
張茹接過來,手腳麻利的裝盆,放料,收錢。
等人送走了,張茹看了眼佟蘭,“看到了沒,就這麼簡單,是個人都會。要不一會兒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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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蘭忙不迭點頭。
沒過一會兒,來了個姑娘往這邊走過來。
佟蘭嗖的一下就竄了起來。
可等到人到了進前,張了嘴,卻是怎麼也說不出招呼的話來。
一張臉脹的通紅。
“來...來份涼皮?”
佟蘭聲音低的像蚊子叫,那姑娘沒聽清,倒把自己臊的臉成了一塊大紅布。
佟蘭急的眼圈都紅了。
“你咋了,給我來份涼皮。”
那姑娘瞧了佟蘭一眼,莫名奇妙。
張茹見她的囧態,立馬上前招呼,等把人送走了,佟蘭也恢復了過來。
“小茹姐,我是不是很沒用。”
張茹不由一笑,“傻丫頭,正常的,我剛開始的時候也不好意思,鍛鍊鍛鍊就好了。”
張茹不由想起了上輩子自己第一次賣東西,記得那時候是在夜攤上賣襪子,當時也是不敢說不敢喊,看著別人賣,自己乾著急。
後來...
生活所迫吧,她不喊就賣不出去東西,賣不出去東西就沒有錢...
張茹也是一點點磨出來的。
她自然不會去笑話佟蘭。
“你還要不要試?”
“要。”
雖然第一次受了挫,但佟蘭還是堅持要去做。
張茹有些欣賞她了。
性子堅韌的人,總會比遇事就退縮的人更容易成功。
終於廠子午休了,女工們說說笑笑的出來了。
經過昨天的宣傳,現在大夥都知道廠子外來的個賣涼皮的,好吃又不貴。
廠子伙食不算好,夏天又熱的吃不下。
這時候能換個口味,大多數人都不會吝嗇花上幾毛錢。
張茹的小攤一下子熱鬧起來。
比昨天熱鬧的多。
一群女工把小攤圍的水洩不通,手上舉著錢熱情的很。
根本就不用招呼。
佟蘭醞釀半天的話,卡在喉嚨口,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人一上來,張茹就開始忙了,也沒空管佟蘭的這些心思。
佟蘭呆呆站在一邊,有心幫忙又不知做什麼好。
後來看張茹忙的錢都沒時間收,立馬上前幫張茹把錢收了塞進她的小包裡。
“佟蘭,過來幫忙。”
張茹把佟蘭招呼過來幫忙,佟蘭負責往碗裡裝涼皮,張茹負責收錢,拌料。
兩人搭配著,立馬輕鬆多了。
等到這一波人送走了,張茹拍了拍佟蘭的肩膀,“做的不錯。”
佟蘭立馬呲牙笑了。
“好像也沒啥難的。”
“本來也沒啥難的。”
張茹和佟蘭坐下休息,兩人臉上都帶了笑意。
張茹是賺錢了高興。
佟蘭則是覺得幫上了忙。
過了這一陣忙碌,也就基本沒什麼人了,張茹給佟蘭裝了一碗。
“佟蘭,來嚐嚐。”
幫了這麼半天忙,一碗涼皮她還是請的起的。
佟蘭卻有些猶豫,“小茹姐,我不餓,還是留著賣吧,三毛錢呢!”
三毛錢被她吃了,她心疼。
“給你吃你就吃。”
張茹把碗塞到她懷裡。
她雖然沒啥錢,但也不至於那麼摳搜,讓人幫忙還餓肚子。
佟蘭扭不過,捧著碗低頭吃了,筋道爽滑的涼皮味道極好,佟蘭鼻子卻是酸了酸。
她快速眨了眨眼,大口大口的吃了。
等到吃完,眼圈紅紅的。
“好吃。”佟蘭扯出一抹笑。
紅著眼圈笑,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張茹接過她手上的碗,“喜歡下回還請你吃。”
這會兒天色不早,韓誠還沒來,早上她說給韓誠留涼皮,他沒有拒絕,想來是有事絆住了。
張茹看了眼剩下的涼皮,不多,也就幾份。
正好給佟蘭鍛鍊一下。
“佟蘭,我出去一下,你幫我看一會兒。”
張茹把攤子交給佟蘭,自己則是拿著給韓誠準備的大份涼皮,往派出所去。
卻不知道,在她走後,廠子拐角處閃出一道人影,正是張月。
張月的眼睛微微眯著,嘴角翹起一抹可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