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妖氣極為虛弱，而且藏的極為隱蔽，若非陸離神念確實靈敏，壓根無法察覺。
“難道是什麼作惡之妖？”
陸離心中一動，來了興趣。
通靈之眼浮現，循著妖氣慢慢走去。
片刻後，鼻孔傳來一股子濃郁的魚腥之氣。
陸離抬眼看去，只見妖氣來源，竟是一個販賣魚蝦的攤位。
那攤主渾身黝黑，是個老成漢子，見陸離上前，頓時憨厚笑道：“這位公子看中了什麼？”
“看看。”
陸離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漢子跟前兩筐魚蝦上。
剛剛那絲妖氣，正是從這魚框當中傳來。
不過等陸離走上前，那絲妖氣突然消失不見了。
“敢問老哥，你這魚蝦都是從何而來？”
陸離仔細打量片刻，突然笑道。
“不敢不敢。”
攤主見陸離氣度非凡，連忙擺手：“不瞞公子，俺這魚蝦都是從清水河捕捉而來。這些都是新鮮魚貨。公子若是想要，俺給您便宜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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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多了。”
陸離微微搖頭，指著一條藏在眾多鯽魚當中的紅色鯉魚笑道：“你這河蝦卻是鮮美。這樣，我要一些河蝦。你再將這條紅色鯉魚送我可好？”
鯉魚雖好，但在單純的價格上卻不如河蝦貴。
而且這鯉魚雖然渾身通紅，但氣息微弱，看起來離死不遠。
即便單賣，也賣不上好價錢。
那漢子一筐魚，一筐蝦。
他聽陸離這般說，面色頓時有些為難，下意識的撓了撓後腦勺，憨厚一笑。
“公子能要多少？”
“我自己吃，便二三斤吧。”
陸離笑了笑。
白芍河蝦，油爆河蝦，酥炸河蝦......
都是美味。
“好好。公子稍等。俺這便給你稱來。”
陸離微微點頭，笑而不語。
片刻後，漢子將魚蝦裝好，遞給陸離。
“好了，不用找了。”
隨手丟給漢子一塊碎銀，陸離提著竹簍直接離開。
漢子將碎銀接過，放在嘴邊狠狠的咬了一口，隨即面色大喜。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朝著陸離離開的背影連連道謝。
這一塊碎銀不大，但能買他攤位上所有魚蝦。
今日只需將剩下的全部賣完，往後半月也無需再去河中捕撈了。
……
回到客棧，陸離將跑堂的夥計喚來，將河蝦交給他，吩咐只需白芍即可。
隨即帶著那尾紅鯉魚來到屋內。
房間內有洗漱用的銅盆，盛水將鯉魚放入其中，陸離坐在桌前，仔細盯著它瞧了瞧。
半晌，方才笑道：“你這幻化之術著實不錯，能教教我麼？”
撲騰！
本來奄奄一息的紅鯉魚一聽，仿若有靈般在銅盆中打了個大水花。
它這一動，頓時洩了一絲妖氣。
“你似乎受了傷，你原本並不是一條鯉魚。咦，你的真身我竟然看不透。”
通靈之眼可以勘破虛妄，任何幻術迷陣都無法矇蔽。
可陸離此刻施展，竟然無法看清小鯉魚的真身所在。
“看不清也不要緊，待會將你煮了。你那幻術豈非不攻自破？”
陸離起身，假裝向後走去，背對著他。
將房門慢慢關上，又自言自語道：“我這靈火霸道無雙，能焚燒一切妖魔鬼怪。待會直接在銅盆將你煮熟，正好喂我的驢。”
盆中小鯉魚聞言，頓時渾身一顫。
它周身微微閃過一道朦朧的紅光，接著就看到鯉魚之身竟然化為一條筷子長短，渾身雪白的小蛇。
“遭不住了吧。”
陸離猛地轉身，正看這小白蛇向盆外游去。
他身形一晃，直接來到桌前，食中二指一探，便將其捏住。
“咦，你看起來是蛇，但卻頭生雙腳，還有四隻小爪子？好奇特。”
將“小白蛇”捏了起身，放在眼前仔細觀看，陸離頓時一臉奇異。
小白蛇在他指間滴溜溜的扭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
它雖然只有筷子長短，但頭上卻生有一對清晰可見的小角。
除此之外，背上還有一條淡淡的金線，從後腦一直延伸到尾巴末端。
“好傢伙.....你不是蛇，竟然是一條龍？”
陸離一臉震驚，伸出手指摸了摸白蛇腹部四隻迷你至極的小爪子。
白蛇扭動，又羞又怒，豆丁大小的雙目露出一絲憤怒之色。
“你竟然真的是龍？”
陸離渾身發麻，趕緊將這小白龍丟入水盆，隨即一臉歉意。
“那個啥……莫怪莫怪，我並非故意如此。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話間，手腕一甩，一道青靈之光將小白龍包裹住。
回春術落下，本來虛弱至極的小白龍頓時舒服的眯了眯眼。
它本就受了傷，依靠法寶幻化成一條鯉魚在河中逃遁，沒想到還是被那漢子捕了上來。
本以為要被人買走送入油鍋，卻不想被陸離帶回。
“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不會傷害你。不過你若是逃走的話，這州府當中修士眾多，依我看，不會有人介意將一條小龍收為坐騎。”
陸離看著水盆當中齜牙咧嘴的小白龍，不禁覺得可愛至極。
他當時確實以為是一條鯉魚精幻化而成，卻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一條小白龍。
“修士，你雖然輕薄與我，但看起來還是個好人。這樣，你將我送入清水河中，我會報答你。”
突然，一道空靈的聲音在房間響起，只不過其中那一絲隱藏極好的咬牙切齒還是被陸離捕捉到。
“清水河中有龍族麼？”
陸離想了想，又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來歷？我怎麼看你不像是會報答我。反而會報復我？”
小白蛇似乎被識破了那點小心思，當即急道：“我們龍族一項睚眥必……不對，是知恩圖報。你這修士將我帶回，不僅未曾害我，還用回春術治療我。我怎麼會報復你？”
“然後呢？”
陸離似笑非笑的盯著它：“你這身子只有這麼一丁點麼？若是如此，我將你放入河中，一條大鯰魚也將你吃了。”
“不會不會。”
小白龍急忙懇求道：“我父乃是清水龍王，妖王級別的存在。你只需將我送入河中，便無人敢加害於我。”
“那你為何只有這麼點？”
小白龍聞言，嘆了口氣：“我......我是剛剛化形，遭受了雷劫天火，這才虛弱無比。只能依靠法寶幻化鯉魚，免得遭受死劫。”
“原來如此。”
陸離微微點頭，心中突然想到《呂九陽遊記》當中的一篇小故事。
昔年呂九陽遊歷到一處山川大澤。
本來好好地天氣卻突然間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他心中一動，站在山巔向下看去，只見水澤當中，一條碩大的鯉魚在向上高高躍起。
那鯉魚鼓鰓搖尾，使盡平生氣力向上躍去，沒想到剛跳出水面一丈多高，就跌了下來，摔在水面上。
但它並不灰心喪氣，而是繼續如此。
三天三夜之後，這鯉魚終於躍上那倒懸瀑布之上。
隨後風雲匯聚，電閃雷鳴，虛空有天火落下，將那鯉魚打的遍體鱗傷。
呂九陽自覺奇異，心中一軟，便要出手將其救下，誰知那天火雷電當中的鯉魚竟然一躍而起，穿梭於雷雲當中。
不久後，伴隨一陣響徹天地的龍吟傳來，卻是那鯉魚蛻去表皮，直接化為一條長達數十丈的巨龍。
巨龍落下，將雷雲閃電天火吞入體內，化為中年模樣。
他來到呂九陽跟前，施禮笑道：“你剛剛幸虧未曾出手救我，否則在下千年道行就要功虧一簣了。”
它以鯉魚之身向著百丈懸崖躍去，未曾施展任何法力妖氣，實在是極為不易。
呂九陽聞言，嘆了口氣，不過龍君在前，卻是萬萬不敢怠慢，當即拱手還禮。
二人尋了個平地，對坐而飲，一時之間竟引為知己。
不過可惜的是，其後百年，呂九陽也未再見那位龍君。
他將此事記載下來，字裡行間，不免有些唏噓感慨。
“明日一早我便將你送入清水河，你先在這水盆呆著吧。”
說完，陸離吩咐小二將飯菜上來，吃飽喝足，直接打坐修煉。
小白龍見此，在水盆中偷偷探出個小腦袋，仔細觀看床榻上的陸離，眼底神情複雜，明滅不定。
半晌，終於還是打消心思，在水盆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