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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江與城(1)

花翻尷尬地要命,上官錦年看著她的困窘,那眼神像是在看著一隻自己剛剛抓住的偷東西的兔子。

“你想殺了我麼?”他又問道,這一次他的話中沒有了一絲的問責,眉梢眼角,全都是帶著玩味的曖昧,說著,他再次地靠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讓空氣都變得稀薄……

“……陛下,千歲,要啟程了。”門口響起“鬼”的聲音來。花翻更加囧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找不到地洞,於是她一彎腰,從上官錦年手臂下的空隙裡鑽了出來。

“出發吧。”她趕緊向“鬼”打岔道。

亮瞎狗眼的是,“鬼”今天竟然也是一身戎裝。看看他,再看看上官錦年,花翻不得不承認同人不同命,“鬼”身形偏瘦弱,氣質又有些呆呆的,乾淨書生的裝扮很適合他,可戎裝就……硬朗的細甲和腰帶,罩在他的瘦骨架上,顯出一種可憐巴巴的不和諧感,比起上官錦年的英姿勃發,他更像是一個前世被腰帶勒死的冤魂。

“額……你今天這身,很不錯。”花翻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已經磨練地越來越爐火純青。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鬼”把一個紙條塞給了他,紙條上是她默寫出來的戰報。

“鬼”拿了紙條,沒反應過來,眼看就要開口問,花翻趕緊三兩句話給他堵回去。戰報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上官錦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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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上官錦年不能知道的事實在太多,她並不是有意隱瞞,而是在現在這個糟糕的時候,她不能讓事態變得更加的複雜。她沒有什麼虧心的,畢竟,上官錦年也有很多的事情在瞞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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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於城之所以叫“江於城”,是因為這座城鎮臨江而建,江水像是白練一樣,繞著這城池轉了一圈。江水讓城中的生活用水不用發愁,而且寬闊的江面形成絕佳的天然屏障,所以相比起雲城有高聳得恨不能和雲彩連到一起的城牆,江於城的城牆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可是即使沒有城牆,江與城中的景象花翻也是不能輕易看到了,因為這座城已經被上官持盈給佔了。所以上官錦年的軍隊只能呆在江水的對面,與江於城隔江相望。

這種感覺簡直弱爆了,好像別人住進了你的房子裡,還把你趕出去吹風。

花翻吹著風,吹得透心涼。“我們什麼時候打過去。”她問身邊的上官錦年。有一點點的迫不及待。

上官錦年:“過幾天。”

花翻:“幾天?”

上官錦年:“再囉嗦把你扔河裡去。”

花翻望著腳下濤濤滾滾的江水,頓時住嘴了。他們站在一座臨江的觀景樓上,這樓有一個十分坑爹的名字,叫“失心樓。”

想來是哪個落魄的文人騷客在此臨江遠眺,回想平生的鬱郁不得志,百感交集,隨口起的一個名字。從樓上掛著的寫著“失心樓”三個鎏金大字的牌匾上可以看出,此騷客後來峰迴路轉,暴發了,暴發後還把自己當初的落魄不平裱了起來,強加給了這座無辜的臨江小樓。

“你這樣拖延下去的話對戰局不利。”花翻對上官錦年說道。她恨不得現在上官錦年就出兵開打,那樣的話她也能早點趁亂找到綠繡。

上官錦年煙眉一挑,問她道:“為什麼?”

“額。。。這個。。。”她又哪裡說得出一個所以然來。“這座樓的名字真不吉利。”花翻沒話找話,“這樓要是叫失心樓的話,難道這吹的風要叫失心風嗎?”

上官錦年:“你想多了。”

花翻只好繼續瞎編:“這河水流的這麼急,說不定汛期快到了,要不快點渡江的話,說不定就過不去了。”

上官錦年:“現在是夏季,正是它的汛期。”

花翻:“。。。。”

花翻:“你在等什麼?”

上官錦年眨眼:“你為什麼那麼急著想要攻城?你有什麼把握嗎?”

花翻做賊心虛,她當然不能告訴上官錦年她的把握是什麼。只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連連否認道:“沒有啊,我並沒有很急。”話是這麼說,可是心中卻著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她害怕上官錦年會爽約,他的一點點拖延和猶豫,都會變成她心中的十分的不安。

“我不像你,我答應過你的事,就絕對不會反悔。”上官錦年說。向晚的火燒雲籠罩小樓,讓他的眸子像是江水一樣地閃起波光來,很是好看。

花翻感到心中的柔軟被輕觸了一下,不知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好看的眼眸。

可是現在,她卻只能對這心動視而不見,任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埋沒下去,直到消失得乾乾淨淨。

“但阿真出口的話,也不能反悔。”他向花翻轉過臉來,他好看的眼眸望著她。

“我答應過什麼?”花翻幾乎習慣性地耍賴,她把目光轉向闌干外的萬里夕陽,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眼睛裡的那些期待,是她無法滿足的。他履行著承諾,可她卻只好做一個欺騙者。這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交易,只是一個騙局。

“阿真又在裝傻。”他扳過她的臉來,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睛近看更加好看,彷彿讓一天的火燒雲都失色。

他把她心虛的耍賴當成了害羞。“你答應了,會嫁給我,做我的皇后。”他看著她的眼睛,言語輕柔,卻很堅定。

“嗯……”花翻低下頭去,含混道。即使她早已經練就了臉皮如城牆厚,說謊如喝水的本事,可說這樣的謊話,還是讓她感到心中很難過。

她又轉過身去,走到闌干邊倚著欄杆眺望霞光染就滿江紅。裝作看風景來逃離他的眼睛。

夕陽中,成群結隊的倦鳥紛紛歸巢,她也想要回家。她心中,家就是安國府,就代表著上官錦年,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她的眼珠有些溼潤。成群結隊的歸鳥中,難免有一些落了單,化作天幕上幾不可見的黑點,兀自沒有目的地流浪,沒有終點,也沒有歸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