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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皈依平凡

春去秋來,夏更冬替。

這是姬月櫻在冷宮度過的第十二個冬天,她輕車熟路的走在前往內務府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路上的積雪,越離近目的地,地上的積雪開始變少,人卻開始多了起來。

“吳總管”姬月櫻笑眯眯的跟面前這個有些肥胖顯然長期浸在豬油裡度日的女人打招呼。

“小月來了,是來領柴火的吧,早就準備好了。”吳總管看到姬月櫻出現,這次竟不為難她反而很熟稔的和她到招呼,雖說對於姬月櫻八皇女這個身份似乎沒在她腦子裡留下一絲痕跡,也沒必要留下。

就在姬月櫻領完東西準備離開時,就攔住姬月櫻,姬月櫻心中暗罵賤人兩字,臉上卻不動聲色一臉疑惑的看著吳管事。

“我也知道江侍者身體肯定還在抱恙,但你也知道這天一日比一日冷,內務府的也不是一個無底洞,你說是與不是?你身單力薄可拿不了多少,這要是過段時間這柴火說不定就沒有了!你這小身板看著就不耐凍不說,也別讓江侍者病著了,或許讓江侍者考慮考慮我之前說過的話,其他問題我都可以想想辦法。”

吳總管說完拍拍姬月櫻的肩膀,眼中的威脅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您說的對,我回去就與阿江說說”不等吳總管回話,姬月櫻就抱著東西離開,心裡也開始有些不妙的預感。這次吳總管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她,想必元楨那邊應該是出現差錯了。

讓阿江去見這個變態那是不可能的了,看來只有開始另謀後路了,在姬月櫻尋思對策這段時間,她已經不知不覺中走回了冷宮這片荒涼之地。

“小雜碎,今天你要是不死在這,我就是你孫子,打,往死裡打,今天就讓你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

三個別苑的雜役女侍,圍著蜷成一團躺在地上紋絲不動的孩子拳打腳踢,地上白皚皚的白雪暈染成了一片豔麗的紅。

地上孩子的衣服被拉扯得凌亂不堪,很容易想到後宮深處奴才間的醃事情。

似乎是冥冥中的某種聯絡,讓面部全嵌入雪地的孩子抬頭向姬月櫻的方向望去,讓姬月櫻腦中血液驀然沸騰,孩子滿臉的血漬順著臉頰一顆顆的掉落,很醜很嚇人。

但是孩子眼中微弱的高光中,閃爍著她很熟悉的情緒,似乎她也曾伴著這種情緒度日絕望。

那種感覺很奇妙,讓姬月櫻覺得很憋悶,很難受,突然!腦中已經好幾年沒動靜的聲音響起,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急都要強烈。

“救!別猶豫,乖孩子……”宛若地獄惡鬼的誘惑,讓靈魂都開始顫慄,姬月櫻再次體驗惡魔的低喃,讓姬月櫻難以承受,痛苦萬分。

靈魂的撕裂再次開始,十分懼怕疼痛的她心神巨震,很糟糕,卻甩不掉……

見鬼的使命!

姬月櫻將手中的東西狠狠砸向捂著流血的手,在一旁指揮狗腿作案的女侍。

姬月櫻從小體弱,遠遠不如啟鳴國其他十一二歲女孩的身體,砸向女侍時雖然有砸殘目標的氣勢,但是力量卻實在不給力。

“你找死”

女侍摸著被砸的地方,疼的齜牙咧嘴,待疼痛過去後,轉身開始找姬月櫻的麻煩,那三個狗腿也停下手中動作齊齊向姬月櫻走去,冷宮雖不是人待的鬼地方,但是對於皇宮的侍奴來說卻是個肥差事。

畢竟進入冷宮之人,管你之前是否為皇權貴胄,去掉這些光環你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羔羊,任奴才拿捏。

這四人都是膀大腰圓戰鬥力爆表之輩,一拳下去就夠姬月櫻躺好幾個月。

“我找死?哼,本殿雖落入冷宮,卻也是皇女,元楨姑姑都不會這麼和我說話,你們算什麼東西!也就你們這些剛調過來的無知賤侍,被豬油蒙了心的白痴,才敢在冷宮肆無忌憚的說殺人二字,哪天死了或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真以為皇宮是你們的,這裡姓姬容不得你們放肆!”面無懼色的盯著四人。

帶頭之人面色幾度變化,她身旁一個一副猴精相的女人眼睛轉咕嚕幾圈似是想到什麼,在帶頭之人耳邊嘀咕片刻隱隱穿插著掌事,邵芝嵐大人等等,帶頭之人面色變了幾遍,最後還是換上了諂媚的笑容對姬月櫻伏低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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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這也是剛來說錯做錯還望海涵,咱這就離開。”

“慢著”聽到姬月櫻似還要糾纏,臉色有些難看,但也知道此女雖是棄女,但好歹還是有著她們難以想象的靠山,在皇宮一階壓死人,他們這種底層奴才,是不敢輕易招惹冷宮之外之人。

“把柴火送到東苑門口”地上散落了許多柴火,四人不敢多說,唯唯諾諾的應聲拾起離開。

雖說有人在背後幫襯是能過的輕鬆許多,但若是想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冷宮中過得如魚得水,有時候就要比這些謹小慎微的奴才還要小心,有時候走錯一步步步錯的,若是往日遇到這種事,在姬月櫻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她會給予弱者幫助,但那也是不損壞她利益的前提下,她會阻止也僅此而已,但……他不一樣!

姬月櫻走到姬慕青的跟前,蹲下與趴著的她平視。

“這次總該接受我的好意了吧,我不會傷害你的,並且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我姬月櫻向來講義氣,只要視你為嫡情姐妹了,那麼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像這樣再受到一絲傷害,當我妹妹不會吃虧你考慮一下。”姬月櫻伸出手等待姬慕青的回應。

姬慕青只是用她無神的眼睛盯著姬月櫻,在姬月櫻感覺自己要被無情拒絕時,姬慕青突然哆嗦著手放在了姬月櫻的手心。

一隻白嫩如男子的手和一隻宛如枯骨老人的手重疊在一起,耳邊傳開一聲微弱的好字,音量小的姬月櫻都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但這二字卻似乎在寒人刺骨的冷宮中傳開,而發生在啟鳴國的故事才算拉開帷幕

雪在這時下的越來越大,姬月櫻行走在深宮的路上也是一腳深一腳淺的回來,卻多了一個人。

姬月櫻身子單薄,揹著一個與她身形相差無幾的姬慕青確實沒什麼負擔,這孩子實在是太瘦了,幾乎只有骨頭架子,沒有幾兩肉。

姬月櫻將姬慕青安頓好後,只是簡單處理嚴重的傷口,就開始應付站在一旁默默不語的江離。

“阿江,你看她都已經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我們不收留她,她根本活不過今日,見死不救我做不到,畢竟也是我的妹妹。”

姬月櫻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望著江離,要是往日江離早就投降,可這次江離就只是冷冷看著姬月櫻的不發一語。

姬月櫻好說歹說江離就是不說話,讓姬月櫻也有些委屈了,從小到大阿江對他都是千依百順,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對待自己,讓她也開始發作起牛脾氣來,不再撒嬌賣萌,和江離大眼瞪小眼,打算僵持下去。

“我什麼都聽阿江的,但唯獨這件事我是不會妥協的。”這是姬月櫻第一次與江離用這次大的音調說話,雖然很恐懼那倒冷漠的聲音再次出現是一個原因,但是對於這個可憐的孩子產生惻隱之心,無論如何對這一件事情姬月櫻想堅持到底。

“罷了,月兒想如何便如何,我自不會阻攔月兒的意願。”說完轉身離去,姬月櫻在他轉身之際無意中看到江離眼中閃過的複雜。

姬月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江離,雖有些無措,但收留姬慕青的覺得依然不會更改。

只是……心裡有些悶悶的,很不好過,畢竟,從出世那一天起,江離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

或許是憐憫或許是妥協,反正姬月櫻將姬穆青背回來後,就已經打算照看好這孩子,她和阿江、姬慕青平平淡淡的度過這一輩子,似乎也還不錯……。

大道至簡,皈依平凡

是世人所鄙棄的,也是世人畢生追尋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