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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狼人

古拉營囚犯不是說徵用就徵用的。即使是州裡權力最大的人物,也要和內務部商量。因為負責管理囚犯的是他們,他們並不隸屬於州政府,曼圖洛夫沒有命令他們的權力。

他帶著安娜,親自來到內務部新西伯利亞州局。這次,他找的,並不是雅可夫,雖然這為老朋友在內務部的職位也算高,好歹也是個少校,但他並沒有足夠的權力動用古拉營囚犯。

他這次找的,是州局的局長,內務部在新西伯利亞州的老大。這個人姓奧辛諾夫,在內務部的軍銜體制裡屬於少將級別。

他是新從外地調來的,接替因為勾結埃赫而被捕的前州局局長米羅諾夫。曼圖洛夫對這個外地人的瞭解不多,只知道他以前在馬加丹古拉營工作的時候,曾經下令集體處決上千名古拉營囚犯,不久還獲得了‘狼人’的稱號。

想到奧辛諾夫集體處決犯人的“戰績”,曼圖洛夫頓時感到不寒而慄。他還沒走進州局大樓,全身就已經感受到那股凌厲的寒氣。

“書記同志,您站在這裡幹什麼?是不是要等什麼人?”

曼圖洛夫看了正門上方,高掛的內務部標誌。徽章上的銀劍,從上而下貫穿整個徽章,是多麼的有氣勢,一看就知道這是執法(鎮壓)機構。

‘НКВД’的字樣清楚可見,上面的鐮刀錘子,代表了工人和農民階級,同時也代表了黨。

“沒什麼,就是觀摩一下這個標誌而已。”說完,曼圖洛夫走進了州局大樓,鼓起勇氣直奔狼人的辦公室。

剛走進去,曼圖洛夫看見有很多年輕人聚在大廳裡,被內務部人員攔在辦公區外。他們有的十幾歲,也有一些二十幾歲。

這些年輕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個是正面的,他們不是傷心絕望,就是滿臉怒火,似乎和內務部之間有什麼瓜葛。

曼圖洛夫好不容易才穿過了擁擠的人群。正想往內進的時候,卻被內務部人員攔住了。

“都說了,你們這些人民公敵在外邊待著!別往裡邊走!否則就送你去古拉營,和你們的父母一起受罰!”

顯然,曼圖洛夫已經被內務部人員當成那些年輕人的一份子。沒辦法,他的確是年輕,而且他的衣著,還有身上散發的氣質,也給人帶來一絲資產階級的感覺。

安娜搶在曼圖洛夫之前開了口,對眼前的內務部人員罵道:“人民公敵?你知道這位是誰嗎?他是新西伯利亞州黨委第一書記,弗拉基米爾·曼圖洛夫同志!他代表的是黨組織,代表的是人民。怎麼會是人民公敵呢?”

內務部人員仔細地打量著安娜,總覺得有點面熟。“噢,這不是雅可夫同志的女友安娜嗎?你之前好像也進過這裡。”

內衛軍的話刺激了安娜的神經,因為這提起了她先前被帶到這裡接受調查的傷心事。她勃然大怒道:“夠了!別再提這件事!否則我叫雅可夫送你去古拉營!”

雖然身為黨的幹部,但安娜始終還年輕,不懂得像老練的幹部那樣管理情緒。而曼圖洛夫雖然也很年輕也只是二十來歲,但從小喪父,跟著母親奔走的他很早就培養了獨立成熟的性格,還有超乎常人的EQ。

大學畢業後,失去母親的事令曼圖洛夫變得更加獨立,更加成熟,懂得在任何情況下控制自己的情緒。

用蘇軾的話說,這叫“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出自《留侯論》)

他清楚明白“忍小忿而就大謀”、“養其全鋒而待其敝”的道理。因為他懷有極大的抱負,及其高遠的志向。用蘇軾的話說,這叫“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安娜,人家只是開開玩笑而已,你不用這麼較真。記住,你是黨的幹部,你現在是在執行公務,要懂得時刻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要破壞我黨的形象。”

州委書記一開口,安娜沒有再吵下去。

內務部人員聽了書記的話,也恢復了原來嚴肅、認真模樣,不再開玩笑。他一本正經,毫無表情地說:“曼圖洛夫同志,您是來找奧辛諾夫同志的嗎?”

“是的。請問你能介意帶我一趟嗎?”曼圖洛夫語氣溫和地說道。

“這邊請。”

書記果然是書記,叫人家帶路不但可以挽回剛才失去的臉面,還可以向其他人展現自己的威嚴。同時,語氣溫和的話語,也令對方放下了緊張的心情,變得輕鬆。這樣對任何人都有利。

曼圖洛夫被帶到局長辦公室門外。當時,還有客人在裡面和奧辛諾夫談話。

“書記同志。要不……我進去通知一下。”

曼圖洛夫留意到裡面還有其他的客人,不打算這個時候進去打擾。他輕輕地揮了一下手,說:“不用了,裡面還有其他客人。我就站在這裡等著。”

“曼圖洛夫同志,裡面和局長談話的,是下面那些人民公敵子女的代表,根本不值得尊重。本來,奧辛諾夫同志根本就沒打算和她談判,但見這妞長得不錯,而且今天公務不多,才抽空接見她的。現在,既然您來了,那就應該先見您。畢竟您有公務上的事情要和局長商量。”

“不用了,您先下去吧,看好那些孩子。我想聽聽兩位在談什麼。反正我今天也不是太忙。”

“是!”

曼圖洛夫站在門外,靜靜地聆聽裡面的聲音。

“局長,我們就想和父母通訊,希望能瞭解他們的近況,除此以外沒有別的要求。這樣的條件,難道你們也不能答應嗎?”首先傳來的,是一把優美的女聲,是年輕人代表發出的。

聲音雖然優美,但聽起來有點沙啞。她說起話來,並沒什麼力氣,語氣也有點自卑。從這點判斷,這個毛妹已經經歷了多次的申訴,但都沒有取得任何的成果。

和女孩的聲音不同,奧辛諾夫的聲音顯得鏗將有力:“小姐,你們的父母是因罪受罰,而不是出差工作。你們的父母,作為古拉營囚犯,此時不應該享有人身自由,更不該有對外通訊的權利。

當然,我們也是有家的人,也知道你們的想法,也知道你們父母家人的想法。所以,我們每個月會給你們的父母一個信封和一張信紙,讓他們給家屬寫信。而作為家屬的你們,每個月也可以給父母寄一封信,給了你們基本的通訊條件。”

“是嗎?但我們幾年以來,都沒有收到過任何一封信,我們的信件也不能送到那裡去。這您怎麼解釋?”

“這是因為,你們的公敵父母在勞改的時候表現不好,所以古拉營指揮官沒有讓他們給外邊寄信,作為對你們父母懶惰,不服從黨的懲罰。”

“但是,這幾年來,從來沒有一封信能從託木斯克古拉營寄送出來。難道整個營裡的囚犯表現都不好嗎?他們集體造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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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部的指示裡,確實提到會給古拉營囚犯每月一次寄信的權利。不過,信件到底能否寄出,這就要看獄警、獄長的心情了,還要看他們是否有虐待囚犯的癖好。

除此之外,地理因素也會影響囚犯的郵政權利。在一些位置偏遠,交通極其不便的古拉營裡,信件根本就無法透過正常的郵政系統送達,也很難寄出去。

不過毛妹所提到的託木斯克營是位於新西伯利亞州第二大城市託木斯克附近,交通比較方便,位置也不算太偏遠,只有人為因素會影響囚犯的郵政權利。

“這個……我就要瞭解一下。”

“你知道我們這些年來多慘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