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初容便坐在榻前，吹吹勺子裡的湯藥，濃郁的藥香雖有些衝，但卻在她能忍受的範圍之內。
“今日種種，都是因臣妾而起，還害的太后發怒，傷及鳳體。”
太后喝了口藥，長長嘆了口氣：“哀家知道你不是真想要她們的性命，你此番小懲大誡，雖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從今往後，她們一定老老實實的了！”
陸初容點頭道：“臣妾也這麼想的，若人人都像陳美人一樣安分守己，這後宮的日子才算好過。”
太后點頭：“你說的對！哀家也看陳美人很好。”
陳雲歌一旁聽了還是不說話，只垂首致禮，好像從始至終她這個人就不存在一樣。
太后喝完藥便打發她回去好好安胎，千言萬語一句話：保重自己，保重皇嗣！
陸初容是和陳雲歌一起走的，德妃獨獨被太后留下。
太后喝了藥，精氣神也好了不少，冷看德妃一眼，卻不肯說話。
德妃知道她在想什麼，便主動跪下認罪：“臣妾糊塗了，當時看到幾位妹妹人在水中，又驚又急，才……”
“也得虧現在不是你掌管六宮，若是你，不等哀家斷案，你就把閒貴妃處置了吧？”
“太后……”德妃臉色一白：“臣妾斷然不敢！”
“你不敢？哀家看你別的本事沒有，拉著她們告狀倒是比誰都快！”
福喜卻笑著打趣：“話不能這麼說，若閒貴妃現在不是貴妃，她也不敢去推四人入水啊，也不過是太后和皇上對她多有驕縱，這才……”
“哀家看閒貴妃倒也真性情，高興就是高興，生氣就是生氣，沒她們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德妃低聲道：“臣妾謹記，以後不該臣妾管的，不該臣妾問的，臣妾絕對閉口不言。”
“你記得就好，哀家一向偏心你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皇上鬆口就能立你為後，可如今你也要學著聰明些，閒貴妃正得寵呢，你得罪她，不就是得罪皇上嗎？犯不著！”
“是……可，可臣妾還想再斗膽問太后一句，閒貴妃的生母……”
太后看了福喜一眼，又嘆了口氣：“哀家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無論閒貴妃生母是何人，如今，也只能是良家女子。皇上不能娶妓子之女，皇嗣也不容不得這樣的汙點，你明白嗎？”
這話，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德妃雖也點頭應下，但心底不甘卻有增無減。
憑什麼？
她倒真想問一句憑什麼，憑什麼她陸初容這樣的身份也能得皇上的寵愛，為皇上生育子嗣？
而她要在一個妓子之女的手底下看臉色不說，連帶最後一分體面都被剝奪的乾乾淨淨？
她從小到大的所學所做，都是為了將來能做一個合格的妻子，賢惠的母親，難道她就只能這樣認命？
孤獨終老，了此殘生？
從康寧宮出來，德妃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直到在朝華宮的門口，她看到陸美人正怒不可遏的踢著腳下的石子，才終於明白，這世上的一切都有破解法門。
所謂一物降一物，她解決不了的，自然有人去辦！
“陸美人？”
陸初茉一看到她就快步迎了上去：“我一刻也受不了了！宮裡的女人都這麼蠢嗎！這要在我們王府，一天也活不下去！”
德妃苦笑道：“你小點聲，有話進去說吧。”
言罷便將人帶進朝華宮內，一路上陸初茉還在罵罵咧咧：“她們以為自己是誰？是我嗎！和我一樣背後有父王撐腰嗎！竟敢聚在一處編排貴妃！真不懂什麼叫隔牆有耳？”
德妃道：“她們不過是沒你的命，還偏要學你的暢快，眼下也不用別人告狀，真主自己聽著了。”
“也活該！我要是陸初容，把她們撕了都是輕的！”
“她不過也只是想在太后面前博個賢良的美名罷了。”
陸初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眼看她肚子一天天大了，你就一點不著急？”
德妃笑道：“有什麼可著急的……”
“德妃娘娘，我既來找你了，你便不必在我面前端著了，我就不信，你甘心看她順順利利的把孩子生下來？”
德妃道：“我也跟你說句交心的話，那是皇上的孩子，動不得，你要有仇有怨，也要等她把孩子生下來。”
她語氣沉穩，一臉認真，不像是在說笑。
陸初茉心道，這女人莫不是愛皇上愛的魔障了，連仇人給皇上生孩子她都無所謂？
但她不一樣，她深知，若是陸初容生下個男孩，一切都結束了。
這世上哪還有什麼陳元灃，哪還有什麼德妃！
有的只是陸家的天下，陸初容到時候也會母憑子貴。
那她呢？作為一顆棄子，父王就算有心想救她出皇宮，她這一輩子也毀了，也嫁不得人了！
如是一想，又怎麼會甘心。
直到她回惠春苑去，正好和進門的陳元灃碰了個正著，忙屈膝向他見禮，正要捧出一副最甜美的笑來，卻見男人看都不看她一眼的大步入內，袖中，她的指甲險些把手心掐破！
她真的該做點什麼了，做點什麼，最好，懷孕的不是她陸初容，是自己！
陳元灃進門的時候陸初容正坐在榻上打盹，身後墊著一件柔軟的狐裘，當初他賞的那件被大火燒了，他御書房暖閣的那件便拿來給她用。
妙思也在打盹，聽到開門的動靜卻又瞬間警醒起來。
男人看她如此還算不錯，素日對她的不滿總算有所改觀。
揮揮手讓妙思出去，這一國之君便坐到榻上，一手拿過陸初容的小手，一手將她額前的髮絲撥到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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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初容本就是在假寐，察覺到動靜便睜開眼睛：“皇上……”
“怎麼不去床上睡？”
“怕睡著了，晚上該不困了。”
“太醫說孕期嗜睡是正常的，困了就睡，不困就不睡，朕陪著你。”
她便抿嘴而笑，靠上前抱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邊說道：“我，今天把你的四位愛妾，推到水裡去了。”
“竟是真的？”
“當然！”
陳元灃忍俊不禁道：“小餃子跟朕說的時候，朕還以為他在說玩笑，推的好，就是太危險了，下次這種事讓妙思做，她力氣大。”
“沒事兒！她們四個輕飄飄的，都不攆我一個鋤頭重！”
男人撫著她的背輕笑，隨即又道：“怎麼沒趁機好好罰罰她們？要殺要剮，朕都站在你這邊。”
“我不想讓人說我是妖妃，不想讓人說你是昏君。”
“是嗎？”男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