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懷裡摟住弟弟的斐千嵐和母親一起坐在客廳地面小布墊上，等候著二舅舅和五舅舅幾人回來。
楊家為了節約開支，租下的這處舊房並沒有安裝電路，也沒點燃蠟燭照明，整個客廳伸手不見五指。
“等阿澤他們回來，我們再點燈吃飯，如今日子緊湊得很，你們千萬別介意。”朦朧中，對面隱隱綽綽的黑影，開口說話的聲音略略尷尬。
“沒事，咱們能省則省。”楊書瑤趕緊應道，深知弟妹有些要強的個性，不得不出聲轉移話題，“這裡雖然看不見，可也比基地外面要安全得多，能睡個安穩覺。”
“可不是，如果咱們大哥沒得重病，這家裡頭也還好過些。可他一病倒，咱們這房就遭人嫌棄。”覺得無聊的龍奕蘭，開始開啟話匣將這段時間緩緩詳說。
在末世來臨時，斐千嵐大舅舅楊書渝一家四口，大舅媽跟二個表哥都暈迷在醫院變成了喪屍。那天大舅舅正因覺醒水系異能，才沒有去成醫院，幸而存活了下來。
另外倆舅舅和三姨家倒沒出什麼事情。長噓短嘆的楊書瑤憶起去年來元都時，大嫂臉上笑吟呤的表情，如今已物是人非。
直到晚上八點，一行人才陸續從外面回來，龍奕蘭這才從門後摸出一盞玻璃罩式的老舊油燈，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將蕊子點亮。
楊書瀾排行老二，從孃胎出來身體便帶有孱弱之症，做不了重活，只在第五區領了個掃地差事，每天能領到一個饅頭。相反，排在最末的楊書澤同大哥一樣跑去做徹牆工。
除了龍奕蘭要照顧家裡病人外，其他人跑到外面儘可能地賺取食物回來，便是三個年歲不大的孩子，都懂事地跑去集市擺擺攤揀揀別人不要的東西。
等他們一身疲憊地歸家，驚喜於老四回來了，特別是落在最後的楊書澤在門口處就喊了好幾聲姐，摘下帽子高興地拍拍全身沾有的白灰後，幾步邁近楊書瑤，凹陷雙眼的視線落在了斐千嵐二人身上，激動道，“這是我二個外甥吧？”
“小妹。”只比老大晚生三年的楊書瀾，推了推鼻樑上出現裂紋的眼鏡，神色雖然淡淡，可從鏡片透出的視線落在她們三人身上，不易察覺地親和溫善。
斐千嵐牽起桐桐走到他們跟前，一一點頭問好，特別是桐桐眨巴著大眼，也不嫌髒地跑到楊書澤和楊書瀾身邊，“舅舅，我們過去坐。”
“好咧。”一把抱起桐桐，楊書澤掂了掂懷裡小孩的重量，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嗯，不錯，可比去年長大了不少。”
暈黃的光亮中，中年男子貼近頭皮的短髮，面色臘黃，身形單薄略微佝僂。他抱住三十多斤重的桐桐，那雙用力的手掌青筋畢露。
與印象中小舅舅溫文爾雅的形象出入很大，原本三十七歲的樣貌如果生生蒼老了十多歲。斐千嵐暗暗輕嘆起來，如果以後小舅舅還得如此挑起重擔，要不了多久也得病倒。
“書瑤，你們可算回來了。這段時間，爸爸跟大哥嘴裡時常唸叨著你們，擔心這，憂心那。現在好了，我們也可以放心咯。”同樣理著短短頭髮的中年婦人，即便面黃肌瘦，話音中氣也不足，可那雙眼睛望向她們時帶出幾許笑意。
中年婦人身側一左一右各站著與斐千嵐年紀相仿的男孩和女孩，二舅媽的一雙兒女，哥哥楊和坤以及妹妹楊和寧。
他們牽住小叔叔女兒楊和容的小手，很有禮貌地跑至楊書瑤身邊點頭問好，既然身穿髒衣，面容汙穢，可楊家自小嚴待的教育令他們並沒有忘卻該有的禮貌。
十一個人圍在低矮的桌子邊，墊子不夠的直接盤坐在地。在三個孩子伸長脖子翹盼中，楊書瀾最先從懷裡掏出用塑膠包住的一塊雜麵饅頭，小心地擱至桌上。
緊接著，二舅媽葉欣雪也被袖子裡翻出半塊麵包，乾瘦臉龐居然還透出欣喜之色，“今天運氣好，得到了半塊麵包。”
斐千嵐眼角餘光掃過舅舅等人，發現他們表情也隨之露出了些許高興，可見之前，沒有特殊能力的他們過得日子如此艱苦。
之後，便是小舅舅拿出了今天做砌牆工所得的一塊白面饅頭，桌上二塊半饅頭麵包都被壓得扁平變形，有幾人視線開始變得灼熱。
斐千嵐右側坐著的桐桐，好奇地睜大烏瞳，望向他們的動作，鬧不明白這點東西該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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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拿刀。”楊書瀾起身跑到廚房拿用紙包住的小刀和二只盤子，將桌子上的食物劃分成二十四份差不多大小的等份。
“這二塊，留給爸和大哥。”特意挑出二塊略微大些的饅頭，他裝進了盤子裡，拿去給房間裡的爸爸和大哥。
“姐，還有嵐嵐，桐桐，你們先吃，一大遠跑來肚子應該餓了。”楊書澤拿起小刀往另一盤子扒拉了三塊後，想想後又扒拉了三塊，遞到了楊書瑤面前。
見到自家丈夫劃出二塊給他姐姐，龍奕蘭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丈夫瞥過來的眼神瞪住，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楊書瑤並沒發現這細微舉動，她光顧著注意自家女兒，剛剛頻頻使眼色給女兒，卻沒有得到任何一點回應。
見到孃家十個人才一餐只吃二塊半饅頭和麵包，哪裡好意思吃下肚子的她，自然想讓女兒拿些食物出來。
可女兒倒好，跟沒瞧見似的。楊書瑤無奈之下，只得拒絕弟弟好意思，笑道，“我們不餓，你們吃吧。”
說完，她便摟過另一邊安靜坐著的小侄女楊和容，微微嘆息，“容容，餓不餓？”
哪怕餓得肚子咕咕叫，容容也只是咽了咽口水，懂事地說道，“四姑姑，你們先吃。”
楊書澤見姐姐這番推辭，以為是她見到家裡狀況如今實在不好，打算省下給他們，不由語氣加強道，“姐，難道你是嫌棄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