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江蓮以為陳元只是有些困了。
她剛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提醒的話語在嘴邊正準備說出來。
結果陳元在這時突然就倒向了方向盤。
左手僵在半空，江蓮愣了一瞬。
“陳元！”
她驚叫一聲，伸手想要拉起陳元。
兩隻手剛放到他的肩膀上，車身已經向左發生了嚴重的偏移。
左前輪衝出馬路，車身猛的搖晃了一下。
江蓮撞在陳元的身上。
她艱難的抬起頭，視野中，一棵粗壯的老樹出現在了左前方。
混亂中，她掙扎著將陳元推向靠背，兩隻手抓住方向盤死命往右邊轉。
然而還是太遲了。
車頭轉向右側的同時。
左側車燈的位置已經撞在了那棵大樹上。
“轟——”
車身順著慣性向左側甩過去，尾部微微彈起。
江蓮整個人撞在了擋風玻璃上。
原本就存在的裂痕進一步擴大。
陳元的腦袋砸在方向盤上，鮮血沿著額角往下淌。
李綺羅在靠背上撞了一下，然後掉到了後座與前座間的縫隙裡。
汽車已經熄火，左側的大燈也暗了下去。
好在當時的車速不快，三人的傷都不算嚴重。
江蓮忍著後背的疼痛爬回副駕駛，她一隻手按著陳元的肩膀，輕輕搖了搖。同時回頭看向後座，李綺羅正揉著脖子，剛從後座下面爬起來。
“你沒事吧？”
“呼……還，還好，你，你呢？”
“我也還行。”
“這是怎麼回事啊？”
李綺羅扶著靠背往前看了一眼，神色驚慌，“陳元怎麼了？”
江蓮喘著氣，“我也不知道。”
她將陳元的上半身扶起來讓他靠在靠背上。
“陳元？”
她先是小聲叫了一遍，隨後逐漸加大音量。
“陳元！”
連續在他的臉上拍了拍，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後面的李綺羅慌亂的眨著眼睛，“他他他他，他不會，不會是……”
江蓮把手指放在陳元的鼻子下方。
鼻息很正常。
她又伏在陳元的胸口，心跳也很有力量，完全感覺不到有任何問題。
“他應該只是昏過去了。”
她疑惑的皺起眉頭，“但是為什麼會突然昏過去呢？”
“會不會是累的啊？從我們開始逃跑他就一直那麼拼……”
“是有這種可能。”
兩個女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眼下也得不出更好的結論，只能慢慢等陳元醒過來了。
江蓮向周圍望了望，車窗外面，除了一點幽暗的月光，到處都是沒有盡頭的黑暗。
在這種情況下，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隨後對李綺羅說，“綺羅，咱倆一起把陳元抬到後座上吧，我來開車。”
李綺羅點點頭，“好。”
車廂裡的溫度在撞車之後便開始了緩慢的下降。然而和外面的世界相比，車廂裡仍然算的上是一個溫暖的空間。
兩個人走下車後紛紛止不住的哆嗦了一陣。
“太冷了，我們儘量快點。”
“嗯嗯嗯。”
江蓮開啟駕駛位的車門，艱難的將陳元拖出來，然後李綺羅負責抬起他的雙腿。兩個女人就這樣一點一點把他往後座上移動。
“加油。”
“嗯，蓮姐你小心別撞到腦袋。”
“好。”
幾分鐘後，江蓮坐在駕駛位上，李綺羅則坐在她旁邊的副駕駛上。
兩個女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想不到他竟然這麼重。”
“也可能是我們的力量太小了。”
江蓮回頭看了陳元一眼，她和李綺羅一致決定將那兩床厚實的棉被蓋在了他的身上。之後她以自己要開車為藉口，身上只披了一層薄被，另外兩個薄被則全部讓給了李綺羅。
她握著方向盤醞釀了一下，然後重新啟動車子。
好在發動機沒出現什麼問題，只是車頭凹陷了一些，左側大燈報廢了。
她生硬的調整擋位。
剛鬆開離合，車子就熄了火。
李綺羅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車子不會壞了吧？”
“不是不是。”
江蓮有些尷尬的回應道。
自從考完駕照之後，她已經將近十年沒碰過手動擋的車了。平時她開的都是自動擋的車，這種時候突然接觸手動擋，實在是很不適應。
她清了清嗓子，做了一個深呼吸。
再次將車子啟動，她將擋位調整到倒擋，左腳慢慢的鬆開離合。
這回，車子沒有再熄火。
向後退了一點距離之後，她調到一擋，迅速轉動方向盤，隨後很快將車子重新開上了前方的省道。
她一邊穩穩的操控著方向盤，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原本以為很快就能看到附近的小鎮。
然而一路開出去將近十公里，周圍也依然什麼都沒有。
除此之外，更大的問題是，車子馬上就要沒有油了。
江蓮的心緒不由得有些慌亂起來。
如果不能趕在車子沒油之前找到加油站，那他們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
雖然現在周圍還沒有喪屍，但這並不代表一直都不會有。
而且，車子沒油之後，暖風也沒法開啟，車裡的溫度會越來越低，就算不至於當場凍死，但在那種溫度下，感冒發燒的機率還是會變得非常高。
她越想心越亂，可眼前除了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此又前行了一段距離，她總算看到了一個指示牌。
上面寫著，距離木陽鎮還有十八公里。
十八公里……
她在心裡默唸了一遍。
低頭看了一眼油表裡的指標。
她頓時感到一陣絕望。
車裡的汽油已經全部消耗完了！
她緊咬下唇。
再多開一點，再往前多開一點……
她不斷在心裡祈禱著。
然而現實永遠是那麼殘酷。
腳下的汽車就這樣熄火了。
車速慢下來，制動和轉向失去了助力，車子向前滑行了一陣，最後完全停在了路上。
李綺羅茫然的轉頭看向江蓮，“車子怎麼……停了？”
江蓮雙手握著方向盤，腦袋慢慢垂下去。
“沒油了。”
“這麼快……”
“嗯。”
“那，那我們怎麼辦？”
江蓮無力的搖著頭。
“暫時沒有辦法了，熬到明天出太陽吧。現在距離那個小鎮還有十多公裡，如果有機會的話，咱們就走過去。”
李綺羅弱弱的“嗯”了一聲。
她垂頭喪氣的回頭看了陳元一眼，他仍然還處在昏迷當中。
熄火之後，暖風被迫停止。
車廂裡的溫度開始緩慢的下降。
江蓮縮在駕駛位上，將那層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
“能不上廁所的話就儘量先忍一忍吧。不然開門下車的話，車裡的餘溫會很快被外面的冷空氣覆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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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夜更深了。
車窗外面可以清晰的聽到一陣陣呼嘯的風聲。
暖風的餘溫在不知不覺間消耗殆盡。
車廂裡的溫度完全降了下來。
江蓮縮在被子裡，小心翼翼的對著手心吹著哈氣。
李綺羅皺著眉頭看著她。
“蓮姐，這個被子還是給你吧，我用一個就行。”
江蓮立刻拒絕。
“不用，你身體那麼單薄，肯定沒有我抗凍的。”
“可是你也很瘦啊。”
“我……”
似乎一時間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理由，她索性胡說道：“我胸比你大，她們可以幫我提供熱量的。”
李綺羅露出疑惑的神情。
“女人的胸部還有這種作用的嗎？”
“當然了。”
“蓮姐你不要欺負我上學少啊！”
“真的沒騙你，你就安心睡吧。”
李綺羅低頭看了看自己一馬平川的飛機場。
“那好吧……”
她眨了眨眼，然後補充了一句，“那你冷的話就叫我啊。”
“嗯，放心吧。”
江蓮靠在身後的靠背上，目光悵然的望著黑暗的夜空。
寒意順著車門間的縫隙鑽進來，她輕輕呼出一口氣，隨後用力抱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