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鼎上緩緩飄蕩的熱氣，凌雪舞笑了笑：“照理來說應該可以，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墨蒼雲點頭，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的，反正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要的總是你。”
“我知道。”凌雪舞回頭看著他，水潤的眸子閃爍著靈動的光，“所以你應該做好準備了，迎接一個不如現在好看的我。”
“我不在乎。”墨蒼雲順勢在她唇上吻了吻，氣息漸漸火熱，“當初我賴上你，也不是因為你的臉。”
凌雪舞乾脆轉身面對著他，摟著他的脖子笑：“說起來，你為什麼在滄海王府建那麼大一座蛇林？還差點拿我喂蛇……”
沒錯，兩人初識時，墨蒼雲一直懷疑她是墨遠江派來的奸細，要打聽滄海王府的秘密，也就是墨巍雲這個前朝太子，所以嚴刑逼供了一番。
如今舊事重提，兩人都覺得好笑，墨蒼雲更是笑出了聲：“本來是想嚇唬嚇唬你，我怎麼知道你膽大包天，連蛇都敢吃？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裡就已經覺得，你可能就是我這一生在等的人。”
“這話我愛聽，蕩氣迴腸的。”凌雪舞踮起腳尖，反被動為主動地親了親他的唇，“不過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問題？蛇林？”墨蒼雲撫著愛妃線條柔美的嬌軀，漸漸心猿意馬，“其實主要是障眼法。我故意把蛇林弄得神秘兮兮，就是想讓墨遠江認為我把秋皇后和前朝太子藏在裡面了。這樣他們的注意力就會放在王府，秋皇后真正的藏身之處就更安全。”
凌雪舞這才恍然：“他們上當了嗎？”
“嗯。”墨蒼雲很得意，“墨遠江曾數次派人潛入蛇林查探，我就故意讓雲衛拿出一副跟他們決一死戰、寧死不退後的樣子，他就更相信蛇林裡有貓膩了。”
凌雪舞失笑：“玩陰謀詭計，你是墨遠江的祖師爺。”
“當然，不全是為了這個。”墨蒼雲嘆了口氣，摟著她的腰輕輕晃來晃去，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那個時候我不是身中劇毒嗎？為了研製冰肌焰骨的解藥，我們也是想盡了辦法，也必須有一個合適的地方進行試驗。”
凌雪舞點頭：“在蛇林裡試驗，就算有怪味道傳出去也不會引人懷疑，那裡本來就是劇毒聚集地。”
“是這意思。”墨蒼雲笑了笑，“雖然解藥始終沒有煉成，不過幸好，我遇見了你。”xdw8
凌雪舞表示很得意：“所以你就偷著樂吧！幸虧當初是我吃蛇，不是蛇吃我，否則你現在……哼哼！”
“我為什麼要偷著樂？我要光明正大地樂。”墨蒼雲笑了笑，跟著眉頭緊皺，“我警告你以後多穿一點！我都抱你這麼久了，身上怎麼還這麼涼？”
凌雪舞微笑：“還用多穿？你就是我最暖心的衣服。”
墨蒼雲笑出了聲，想想卻又滿心柔情，火熱的雙唇貼著她的唇輕聲細語：“你呀，不用拿這麼多甜言蜜語哄我，我早就對你死心塌地了！”
唇齒之間滿是他清新如陽光般的氣息，彷彿嚴冬已經不復存在，凌雪舞熱情回應，氣息漸亂：“我也是……”
步天突然從視窗冒出頭來：“我也是。”
兩人渾身一哆嗦，跟著齊齊轉向他怒吼：“滾！”
要不是戴著面具，絕對被噴一臉唾沫星子。步天被吼得上身往後仰了仰，然後十分委屈：“吼什麼？我有正事！”
墨蒼雲深吸一口氣，已經把所有被激起的情慾壓了下去，至少是表面上看起來壓了下去：“有什麼正事？”
步天嘻嘻一笑：“我來的路上碰到了蘇如玉，他說墨巍雲請你過去把酒言歡。”
“把酒言歡？”墨蒼雲重複了一遍，跟著淡淡地笑了笑，“這是要跟我算總賬呢。”
凌雪舞挑唇：“憋了這麼久，終於憋不住了嗎？”
墨蒼雲瀟瀟灑灑地揮了揮衣袖：“放心，我不怕。”
“我怕。”凌雪舞冷笑，“我怕巍雲找死。我陪你去。”
“不用。”墨蒼雲搖了搖頭，“我要是連他都對付不了，還是滄海王嗎？”
可是凌雪舞依然堅持：“我不是要幫你對付巍雲，我是去給他收屍。”
墨蒼雲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就是請我喝酒，別說的這麼血腥好不好？我自己去，保證一根頭髮都不少的回來。你歇著吧，我去換身衣服。”
他轉身而去，凌雪舞居然沒有跟上，只是站在原地摸著下巴看著他的背影。
等他離開，步天才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就這樣讓他走了？”
“我又追不上他。”凌雪舞看了他一眼，接著微笑，“所以我在等你帶著我，我們一起去。”
步天抱著胳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誰告訴你我想去？”
凌雪舞微笑：“不想去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
步天已經向門口的方向挪了好幾步，被凌雪舞這一拆穿，他也懶得粉飾，立刻哈哈一笑：“說實話，我挺好奇他們兄弟之間到底會說些什麼。”
凌雪舞揚了揚眉：“那還不快走？憑你的本事，應該連蒼雲也覺察不到我們的存在吧。”
步天得意地一晃腦袋，一揚下巴：“那是！九階高手可是最接近神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既然知道我已突破九階，也知道我應該可以幫你修復丹田，為什麼一直不開這個口？”
凌雪舞笑了笑，神情很平靜：“無功不受祿，你不欠我的，我沒資格要你為了我耗費內力。”
“這麼講道理呀？”步天學著她的樣子摸了摸下巴，“那我告訴你，其實蒼雲是有機會幫你修復丹田的，可他偏偏就是不肯。所以我想，你在他心裡恐怕沒有你認為的那麼重要。”
他看似隨意，其實面具下的眼睛正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凌雪舞，凌雪舞所有的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目光。
可惜凌雪舞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淺淺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說的是絕龍訣。所以我和蒼雲的態度是一樣的，除非你說出真正目的，否則我們不會收你的任何東西。”
“想太多了吧，我能有什麼目的。”步天就是一副寧死不招的無賴架勢，“我還不就是為了蒼雲好嗎？我那麼喜歡他，當然希望他所有的心願都能得到滿足，無論他想要什麼，上天入地我都會給他找來。你說，他最想要什麼？”
凌雪舞妙答：“他最想要你離他遠一點。”
步天被噎得差點翻白眼，好一會兒之後才哼了一聲：“辦不到！”
凌雪舞想了想，突然微笑起來：“其實我一直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無欲無求的人，現在看起來，你是要用事實告訴我，我錯了嗎？你對蒼雲那麼好，真的無欲無求？”
步天並不迴避她的目光，而且也微笑著：“那倒不是，因為我有所求，我所求的不就是蒼雲嗎？”
凌雪舞依然微笑，眸子裡閃爍著溫潤卻又精銳的光芒：“哥，我敢以我這顆人頭發誓，你現在所說的絕對不是實話。”
步天抱著胳膊斜睨著她：“不管是不是實話，你確定我們還要在這裡再聊一會兒？你一點都不擔心蒼雲把墨巍雲碾成渣是吧？”
凌雪舞拔腳就跑：“壞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快走快走！”
可是他剛嘩啦一下拉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是墨行雲那張戴著面具的臉：“大嫂！”
面具遮不住他眼中那濃烈的擔憂和焦急，甚至連聲音都變了，凌雪舞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哎呀，不是我！是大哥和三弟！”墨行雲一時之間還改不過口來，急得連連跺腳，“你不知道嗎？三弟突然請大哥過去喝酒，他肯定要對大哥做什麼的呀！我們、我們快點去看看吧！”
在所有人看來，墨巍雲是不可能對墨蒼雲做什麼的，他們共同的擔心是墨巍雲不知天高地厚，激怒了墨蒼雲，導致出現不可挽回的後果。
滄海王一怒，天地風雲皆變色，何況區區一個墨巍雲？
墨蒼雲倒是很平靜，而且是從裡到外的平靜。換了一身嶄新的白袍，他三年來第一次取下了纏在臂上的黑紗，來到了墨巍雲指定的碧華宮。
宮裡靜悄悄的，裡外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大廳正中的桌子上擺著幾樣精緻的小菜，一壺酒，兩個酒杯。墨巍雲就坐在桌旁，正靜靜地看著他。
其實墨巍雲還是原來的墨巍雲，他的容貌並沒有任何變化。還沒有登基為帝，他穿了一身淡金色的衣衫，倒越發襯出了幾分帝王的高貴。
可是此刻的他，眉宇之間卻再也看不到半點原先的稚氣和邪魅，彷彿一夜之間就從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娃娃變成了君臨天下的帝王。儘管唇角也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這絲笑容卻沒有讓他臉部的線條變得柔和，反而透出了幾分清冷銳利。此刻的他和，墨蒼雲出奇的相似。
所以在這一瞬間，墨蒼雲心裡居然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那種感覺跟墨行雲幾乎是完全一樣的，就彷彿一個做父親的終，於看著自己的孩子飛上了高空，而他只能站在地上仰望著他展翅翱翔的雄姿。那一刻，這個孩子不再屬於他一個人，他終於成為赤日國所有人都王了。
可墨蒼雲畢竟是墨蒼雲，就算心裡再怎麼失落，面上依然沒有任何異常，依然像從前一樣淡淡地笑著：“當了皇帝就是不一樣，架子都端起來了。怎麼，是打算給我一個下馬威嗎？”
墨巍雲的唇角輕輕往上挑了挑，勾出的笑容越發顯得清冷：“我哪兒敢？你的鞭子就是我的噩夢，你都不知道這些年我多少次從噩夢中被嚇醒，每一次都夢到你拿著鞭子把我抽得滿地打滾，那種疼，刻骨銘心。”
墨蒼雲袍袖一拂，依然清淡：“有話說就說，以後未必還有這樣的機會。”
墨巍雲微微冷笑：“那怎麼可以？我們之間的帳還沒有算清楚呢。”
墨蒼雲靜靜地看著他：“有嗎？”
墨巍雲也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嗎？”
墨蒼雲安靜了片刻，然後才突然笑了笑：“那就算，今天我們就把十七年來所有的帳一筆一筆算清楚，你我從此再無瓜葛。”
墨巍雲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微微緊了緊，然後才拿起了酒壺，慢慢替兩人斟滿酒杯：“坐吧。今天，你是我的，做好秉燭夜談的準備了嗎？”
墨蒼雲一撩袍服落座，笑容雖不變，語氣卻陡然變得冷銳：“你的？你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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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巍雲的手頓了頓，放下酒壺看著他微笑：“是啊，我要不起。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個人要得起你，可惜不是我。”
墨蒼雲又是一挑唇角：“不是大概，是事實。”
墨巍雲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目光緊緊鎖著墨蒼雲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著：“王爺，你知道嗎？從小我就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拼盡全力，只為你可以不再恨我！我甚至想著，只要你原諒我，哪怕立刻就死了，我都含笑九泉。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情嗎？我覺得我就像個白痴一樣被你耍了十七年！這十七年來，我所受的一切痛苦原來都是源於你的謊言，你對得起我嗎？！”
他在盡力控制，眼圈依然有些發紅，聲音也略略顫抖。然而面對激動的他，墨蒼雲卻平靜得很，只說了一句話：“我以為你會懂。”
“是啊，我當然懂。”墨巍雲冷笑，放在桌面上的手已經緊握成拳，因為用力過大，指節都已經泛白，“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為了不讓他們懷疑到我的身份！可是一定要用這樣的法子嗎？你用鞭子抽我，用刀子劃傷我的臉，用各種手段折磨我的時候，有沒有記著我是皇帝？！”
“我以為你會懂。”墨蒼雲還是這句話，聲音依然平靜，“可惜，我很失望。”
墨巍雲慢慢點了點頭，拼命維持著冷笑：“是，你當然失望，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對我滿意過，你從來沒有像愛二哥那樣愛過我，是不是？”
墨蒼雲的表情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如果忽略掉他縮在袖子中那同樣緊握成拳的手：“我哪敢呢，你可是皇上，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哪有資格愛你。”
“你……你知道就好！”墨巍雲咬了咬牙，陡然冷笑起來，“你從前那樣對我，可是欺君大罪，準備好承擔後果了嗎？”
墨蒼雲笑了笑：“沒錯，我是欺君了，你不妨說說，會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