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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人到死時都想活

瀟絕情離開當然不是要回國,他連行李都沒拿呢。片刻之後他就出現在了隨心園,確切地說是直接出現在了墨雪舞面前。看到他,墨雪舞倒是挺高興:“你不生我的氣了?”

難道是墨蒼雲跟他把誤會解釋清楚了?那可就太好了!

可是瀟絕情直接忽略了她的問題,雙手動得非常迅疾:蒼雲的內傷如何才能治癒?

墨雪舞愣了一下,一時摸不準他的用意:“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蒼雲……”

瀟絕情眉頭緊皺:他沒事!我只問你,他的內傷如何才能治癒?你的醫術那麼高明,難道治不好他?

墨雪舞搖了搖頭:“我只是精於醫術,疾病或者外傷方面還可以,但內傷這種東西基本上不在醫術的範圍,我的確無能為力。”

瀟絕情點了點頭,又回到了剛才的問題:那他的內傷怎麼才能痊癒?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了辦法?否則都危及到他的生命了,你沒道理這麼氣定神閒。

瀟絕情當然還不大懂,她之所以這麼氣定神閒,其實主要是因為早就已經打定了跟墨蒼雲同生共死的主意。知道瀟絕情是出於好心,她只是笑了笑:“目前來說的確有一點點眉目,但是很棘手。”

瀟絕情沒打算聽她描述如何棘手,再次打斷:你所說的眉目是什麼?

墨雪舞嘆了口氣,乾脆說了出來:“方法之一,就是找到神龍族的隱居地,拿到神農丹,當然,這個比較不靠譜。首先我們並不知道神龍族是不是真的存在,即便存在也不一定找到他們的隱居地。其次,即便找到了神龍丹,誰也不敢保證就能夠治好他的內傷。”

瀟絕情略一沉吟:“那之二呢?

墨雪舞又嘆了口氣:“之二就是《絕龍訣》了,如果能拿到,突破神階,雖然不能將內傷徹底治癒,但是可以永遠壓制,不會對蒼雲的性命造成威脅。不過這個法子同樣不靠譜。”

瀟絕情眉頭微皺:那不是秋水長天的不傳之秘嗎?怎麼不靠譜了?

墨雪舞還是嘆氣:“就因為那東西是步天的,所以才棘手啊!蒼雲沒那麼容易拿到的。

可不就是嘛,墨蒼雲早就已經打定主意,除非步天說出他的真實目的,否則他決不肯無緣無故接受。可步天也是個怪胎,死活什麼都不肯說,口口聲聲說是因為喜歡墨蒼雲,墨蒼雲又死活不肯相信,於是這個人人趨之若鶩的寶貝就成了步天送也送不出去、墨蒼雲死活不肯要的燙手的山芋,你說上哪說理去?

瀟絕情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還有之三嗎?

墨雪舞搖頭:“沒有了,你當這是上菜市場買菜呢,還隨便挑隨便選?能夠有這兩種方法就已經很不錯了,只不過我們暫時還沒有什麼好法子。

瀟絕情看她一眼,轉身就走,墨雪舞倒是有些奇怪:“你問這些幹什麼?我們倆的事……”

不說後面這句話還好,這幾個字一出口,瀟絕情突然展動身形,嗖的就沒了蹤影。

墨雪舞當然目瞪口呆:怎麼的費了半天勁,墨蒼雲原來根本沒把誤會解釋清楚?儘管連她自己都不明白,這所謂的誤會到底是什麼。

日升月落,轉眼又是一天過去。

只不過短短三天,柳鳳梧卻已經快被死牢的惡劣環境逼瘋了!作為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後,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不說別的,單是那睡著覺的時候,從臉上爬過去的老鼠,就能夠讓她發出震破人耳膜的尖叫。

一大早,看到獄卒又把難以下嚥的飯菜送了進來,她終於發飆了,把那個帶著缺口的破碗連著裡面的發餿的米飯猛的摔了出去:“去死!”

那碗噹啷一聲落地,瞬間摔得粉碎,米飯也全都灑了出來。少頃,就有一群老鼠和各種各樣不知名的小蟲子躥了出來,一邊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一邊吃著地上的米粒。

柳鳳梧不由閉了閉眼,心裡掠過了一股深沉的絕望和悲哀:堂堂一國之後,居然淪落到了跟老鼠蟲子搶飯吃的地步,這該是何等的悲哀?

她猛的睜開了眼睛,咬牙切齒地問道:“凌銳,皇上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把我放出去?我可以不再繼續做皇后,只要別再這個鬼地方呆下去了!”

你馬上就不在這個鬼地方了,該去陰間了!

北堂凌銳慢慢搖了搖頭,既不忍心跟她說實話,也不忍心再她虛幻的承諾:“母後,這一次父皇恐怕是……”

等了半天沒有下文,柳鳳梧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猛的瞪大了眼睛,眼神裡充滿了恐懼和憤怒:“恐怕……恐怕什麼?!恐怕是非、非殺我不可了,我、我要死了?!”

北堂凌銳輕輕地嘆了口氣:“反正兒臣派出去的人悄悄打探過,父皇已經決定……賜母后自我了斷。”

他到底還是把最後這四個字說了出來,有些不忍心去看柳鳳梧此時的臉色。

沒錯,柳鳳梧死定了,而他因為沒有牽涉當年的事,又佔了個主動向北堂千琅說明情況的便宜,雖然太子當不成了,至少性命無憂,而柳鳳梧……怕是無論如何得命喪於此。說實話,就憑她做下的那些錯事,北堂千琅沒有牽連柳家的任何一個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而且他還准許柳鳳梧自我了斷,給她留個全屍。

北堂凌銳甚至覺得,如果換了是他,未必能這麼仁慈。

然而這樣的結果對柳鳳梧來說也是絕對無法接受的,原本就難看至極的臉登時更加青青紫紫,嘴唇劇烈哆嗦著,雙眼瞪大到了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的地步:“不,不,我不要自我了斷!我要當皇后,我要當皇后!皇后只能是我,我才是皇后!雲羽蝶!賤人!給我滾!”

到了這樣的時候,說這種話當然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只能算是臨死之前最後的瘋狂了。北堂凌銳也知道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也就不再做聲,只是默默地陪她坐在一旁,儘儘為人子的本分,陪她度過生命中這最後的一段時光吧。因為根據手下打探的訊息,今天恐怕就是柳鳳梧魂斷之時。

“凌銳救我,你救我!”柳鳳梧突然轉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因為用的力氣太大,指甲都已經掐入了他的肉裡,“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快把我救出去!只要留住這條命,咱們有朝一日總能捲土重來的!快救我出去!”

北堂凌銳卻搖了搖頭,並不把手抽出來:“沒用的母后,這裡到處都有重兵把守,咱們是逃不出去的。”

關鍵是到了這種時候,他不能去冒那個險,縱然這死牢困不住他,可誰知道暗處有沒有墨蒼雲的人虎視眈眈?一旦他真的帶著柳鳳梧潛逃,而又落入墨蒼雲的手中,本來就死定的柳鳳梧當然會死得更慘,而他同樣會真正徹底失去所有的一切!小不忍則亂大謀,要想成大事,至親亦可殺!

可是現在對死亡的恐懼和強烈的求生慾望佔據了一切,也超越了一切,柳鳳梧依然拼命抓著他的手,不停地嘶聲尖叫:“不行不行,你不能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你必須必須把我救出去,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北堂凌銳不由皺了皺眉,眼裡掠過一抹隱隱的冷意:“母後,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是兒臣不肯救你,而是根本就救不了。實話跟你說吧,暗處墨蒼雲早就佈滿了高手,等著兒臣劫獄呢,只要兒臣一行動,那就是個死無葬身之地!”

柳鳳梧愣了一下,眼裡的瘋狂果然稍稍退了一些,卻依然瀕臨崩潰的邊緣:“墨蒼雲,墨蒼雲,又是墨蒼雲!他怎麼這麼陰魂不散?!他就是非要弄死我才甘心是吧?”

北堂凌銳沉默:這不是很正常的嗎?當年你不是也非要弄死人家母子才甘心嗎?人家現在回來報仇,天經地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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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管,我不管!”柳鳳梧突然再度尖叫起來,“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要死!凌銳你必須救我,必須把我救出去,你不能讓我一個人死在這裡,你自己獨活,否則、否則……”

北堂凌銳皺了皺眉,儘量保持平靜:“否則怎樣?”

柳鳳梧也是被逼急了,居然脫口而出:“否則我就告訴皇上你是我的同謀,你雖然沒有參與當年之事,可你指使刺客刺殺雲羽蝶,就連火燒飛來閣之事,也是你和凌瓏一起策劃的……”

“母后你瘋了?!”北堂凌銳皺了皺眉,立刻打斷了她,“那些事根本就與我無關……”

“是啊,那又怎麼樣?”柳鳳梧冷笑,目光陰沉狠戾,“可是只要我這樣跟皇上說,他肯定就會相信了!別忘了你是我的兒子,他肯定以為我們倆是同謀!反正你別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你必須把我救出去,快!”

北堂凌銳輕輕吐出一口氣,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眼裡掠過一抹陰沉冷酷的光芒:母後,你太低估你的兒子了!說實話,我都為有你這樣的母親而臉紅!

他之所以自請到死牢裡來伺候柳鳳梧,一大部分當然是為了自己,好讓北堂千琅和墨蒼雲等人放鬆警惕,讓他們以為他已經沒有了奪位之心。因為他早就知道柳鳳梧活不了幾天了,幾天之後,他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好謀劃一下他的未來!

不為別的,就為他那句話,雖然“現在”他不是墨蒼雲的對手,但是現在不代表永遠,他這個曾經的天朝太子也不是真的那麼一無是處,只能束手待弊!

而且他剛才的猜測也未必一定不是事實,墨蒼雲既然處心積慮要奪回太子之位,肯定會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現在就等著看他到底會不會劫獄。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柳鳳梧跟北堂千琅說他是同謀,北堂千琅一定會相信的,那麼墨蒼雲絕對就會趁機將他徹底消滅!

他故意嘆了口氣,眼裡所有的冷酷已經消失無蹤,並且壓低了聲音,營造出一種神神秘秘的氛圍:“母後,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要不是為了救你,我何必陪你留在這種鬼地方?”

柳鳳梧當然大喜:“這麼說,你早就有辦法了?”

北堂凌銳微笑:“我怕事先讓你知道了,你在言行舉止之間就會露出破綻,萬一被墨蒼雲那些藏在暗處的人發現端倪,不是什麼都完了嗎?你知道,墨蒼雲手下那些人跟他一樣,一個一個都精的跟鬼似的,不好對付啊!”

柳鳳梧更加興奮,立刻連連點頭,並且進一步壓低了聲音:“對對對,是是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說,到底想好了什麼辦法?能不能保證一定成功?現在可以告訴我了,我一定會盡力配合的!”

北堂凌銳咳嗽了一聲,故意左右瞄了瞄,幾乎把腦袋湊到了柳鳳梧的耳朵旁邊:“自從知道父皇要賜你自我了斷之後,兒臣就一直在思索著對策。兒臣想過了,自我了斷的方式無非就是賜白綾和賜毒酒這兩種,如果父皇賜你白綾,你只管放心去做,兒臣會用內力護著你,到時候你只會陷入假死狀態,等父皇派人將你送出宮,兒臣立刻將你帶回來!”

柳鳳梧連連點頭:“好好,那如果是賜毒酒呢?你也用內力護著我嗎?”

北堂凌銳搖了搖頭:“如果父皇賜你毒酒,我這裡有一顆解毒丸,可解百毒。你現在先拿好,如果父皇派人送毒酒來,你就趁著沒人看到的時候悄悄服下去,任何毒酒對你就不起作用了!這顆藥丸也可以讓你瞬間進入假死狀態,剩下的就交給兒臣了,明白了嗎?”

藉著他的身體作掩護,柳鳳梧伸出了手,果然發現手心裡多了一顆小小的藥丸,頓時大喜過望:“明白了,放心吧!”xdw8

北堂凌銳點了點頭:“所以放心吧,我怎麼會把你扔在這裡呢?要是那樣的話,我就沒有必要跟進來了,去過我逍遙自在的日子多好。”

柳鳳梧有些不好意思,趕緊一臉慈愛地摸著他的頭:“果然是我的好兒子,母後剛才有些激動,所以才胡說八道的,你可不要介意呀。”

北堂凌銳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我明白母后的心情,所以母後千萬要沉住氣,不能讓人看出絲毫破綻,否則可就功虧一簣了。”

柳鳳梧趕緊點頭:“放心吧,我知道。”

北堂凌銳剛要說話,卻突然目光一閃:“有人來了,可能是父皇派來送你上路的,一定要沉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