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北堂蒼雲這句話,步天也更加愉快,回頭走到床前替他蓋了蓋被子,並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睡,你累了。”
“嗯。”北堂蒼雲閉著眼睛答應了一聲,“是有些累,等我睡一覺,我有件事想拜託你,現在你先去吧。我會讓鬼鷹給你準備一個坐北朝南、採光充足的房間。”
步天失笑,語氣卻很認真:“其實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住在地獄我也甘之如飴,你就是我的太陽。”
北堂蒼雲笑得有些無奈:“如果我是女孩子,一定會嫁給你。”
步天沒有再說什麼,很快便轉身離開,並且輕輕把房門關了過來。
一路慢慢的往外走,他的目光不停地閃爍著。
其實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沒有跟北堂蒼雲說:剛才他本來有機會殺了月未央的,可在最後的時刻,月未央被人救走了。也就是說月未央還有更加厲害的同夥,如果他的同夥找上門來,恐怕是一樁麻煩,必須提醒北堂蒼雲更加小心謹慎。
不過北堂蒼雲實在累的不輕,還是讓他先睡一覺,這些事明天再說吧。
他回到這裡當然另有目的,只不過這個目的現在他還不打算讓北堂蒼雲包括所有人知道。只不過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正好碰到剛才那一幕,這才及時出手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他就是不明白,北堂蒼雲體內的邪性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他就已經看出北堂蒼雲的體內封存著一股異類的力量,所謂的邪性發作其實就是這股力量失去控制之後導致的。只要這股力量重歸平靜,北堂蒼雲就會跟正常人完全一樣。
可這股異類的力量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封存在他的體內?有什麼辦法可以將這股力量從他的體內驅逐出來?而這一切,他現在還都做不到。
幸好至少到目前為止,導致北堂蒼雲邪性發作的原因非常明確,只要避免那種事情的發生,暫時就應該沒事。
那麼墨雪舞呢?那塊胎記又是怎麼回事?難道跟北堂蒼雲一樣?她的體內也存在著一股異類的力量,那個胎記其實就是那股力量的封印?那麼一旦胎記受到衝擊,就相當於封印鬆動,導致那股力量失控?
還真不愧是兩口子,在這種事情上也得比翼雙飛,攜手共進。
不過若是如此,有必要去見見墨雪舞,再跟她聊幾句。
墨雪舞這個時候,當然正在給落月療傷。
幸好落月受的傷雖然也比較嚴重,但的確都是硬傷,基本上屬於外科手術的範圍,還難不倒她這個號稱神醫的高手。
而且最重要的是,落月的內力有治癒的作用,經過他自己一番運功療傷,被月未央掰斷的骨頭已經恢復了大半,基本上處在一個骨裂的狀態,比一開始的骨折輕多了。
所以提著藥箱趕過來之後,她來不及多說,立刻用合適的方法對他的雙手進行了救治,全程都十分順利。
雖然如此,落月的十根手指畢竟都受了傷,等她忙活完畢,額頭上也已經見汗。顧不得喘口氣,她站起身:“好了,我再幫你看看肩膀,你別動,我來就行。”
落月點頭:“肩膀還好,就是被那瘋狗咬了幾口,沒有傷筋動骨。”
墨雪舞輕輕將他的上衣往下退了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雙肩,頓時忍不住咬了咬牙:“果然是條瘋狗,瘋的還不輕!最好他傷重不治,世間就太平了!”
一邊恨恨地說著,她一邊手腳麻利地對傷口進行處理。
雖然消毒過程不可避免的十分疼痛,落月卻面不改色,一邊配合墨雪舞一邊搖了搖頭:“就算月未央死了,這世間恐怕也太平不了。別忘了他不是一個人,他背後應該有一個勢力相當龐大的種族。”
墨雪舞抿了抿唇:“雖然是一句廢話,可我還是想說,他到底來自什麼種族,他們的大業又是什麼?這大業真的那麼重要嗎?”
“大概是的,否則他怎會如此不擇手段?”落月點了點頭,“我看他根本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他存在的全部意義恐怕就是為了所謂的大業。不過現在我最擔心的不是他,而是那個將他救走的人。”
墨雪舞動作一頓:“剛才還有別人?”
落月點頭:“有,只不過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現身,我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但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剛才月未央絕對是被人救走的,否則,步天完全可以將他斃於掌下。”
墨雪舞眼裡掠過一抹隱隱的擔憂:“這麼說,連步天也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落月又點了點頭:“應該沒有,否則他不會絲毫不曾防備,就被人把月未央救走了。”
墨雪舞忍不住苦笑:“也就是說他的功力還在步天之上?那這個人要是對我們下手,我們豈不是只能洗乾淨脖子等死?但若是如此,他為什麼不直接出手,而要派月未央來呢?”
這次落月終於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所以才最可怕。”
墨雪舞暫時不曾開口,先集中精神給他處理好了傷口,末了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洗乾淨雙手坐了下來,眉頭微皺。
落月也是心事重重,而且滿臉都是內疚:“這次蒼雲是因為我才會發作的,我越來越覺得留在這裡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可是蒼雲又一直不允許我離開,你說我該怎麼辦?”
“聽他的。”墨雪舞毫不猶豫地回答,“蒼雲是怎麼做事的,你知道,他無論做出什麼決定,都是在反覆權衡利弊之後,確定利大於弊,才會最終拿定主意。他既然說讓你留下,當然是因為你留下比你離開更好,你若強行離開,說不定反而會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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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微微嘆了口氣:“正是因為這樣認為,我才一直聽他的。可是,我擔心的是另一種可能。”
兩人之間的淵源比落月和北堂蒼雲還要深,墨雪舞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蒼雲其實早就知道,你留在這裡還不如離開,但他擔心你離開之後會被月未央以及他背後的種族所傷,所以才寧可拼著自己受到傷害,也要把你留在這裡,好近距離保護你?”
步天點頭:“沒錯,蒼雲那個人從骨子裡就至情至性,他如果決定保護一個人,就會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哪怕他自己遍體鱗傷,也不會輕易放棄。可如果是這種可能,我就無論如何不能再留下。可是現在我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種可能,小舞,你能不能幫幫我?”
墨雪舞怔了一下:“我幫你?怎麼幫你?我又打不過蒼雲,也不會妖瞳之心,怎麼才能問出實話?”
“我覺得你會有辦法的。”落月給了她一個充滿鼓勵的眼神,“你是打不過蒼雲,你也不會攝魂術,可你知道蒼雲的弱點。幫幫我吧。”
墨雪舞輕輕摸著下巴:“蒼雲的弱點?不就是我嗎?”
落月微笑:“對呀,所以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讓蒼雲說實話,只能是你。”
墨雪舞想了想,到底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我可以試試,不過不敢保證一定成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沒事。”落月搖了搖頭,“我自己的內力加上你的藥物,現在感覺好多了。不早了,你回去睡個回籠覺,有事我會叫你。”
看著她關好房門,落月默默轉頭看向了窗外,眼裡的憂慮就像這黎明之前格外黑暗的夜色。
之所以一直留下,是因為他也怕離開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可若事實真的是另外一種可能呢?
所以希望墨雪舞真的能問出實話,給他一個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否則如果繼續讓北堂蒼雲因為他受到傷害,還不如自我了斷。
離開落月的房間,墨雪舞立刻要去找北堂蒼雲。可是剛剛向前走了沒多遠,步天就一下子攔在了她的面前:“站住。”
墨雪舞停住腳步:“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在陪著蒼雲嗎?他……”
“他很累,睡了,讓我先不要打擾他。”步天回答,“你也不用過去了,有鬼鷹在,不會有事,你去了反而讓他睡不好。”
就是說,我沒用了?墨雪舞嘆了口氣:“那蒼雲沒事了嗎?”
步天點了點頭:“現在沒事了,睡一覺會更好,所以我們聊一聊,去你的房間。”
墨雪舞點頭,將他帶到自己的房間,關好房門放下藥箱,又點燃了燭火,才在桌旁落座:“要不要給你砌壺茶?”
步天搖頭:“不用了,我就幾句話想問你。你後背的胎記是怎麼回事?”
“蒼雲都告訴你了?”墨雪舞下意識地扭頭往自己後背看了一眼,“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包括我自己。”
步天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蒼雲說,你發作的時候不僅渾身綠瑩瑩的,眼睛更是綠得發亮……”
“我自己看不到。”墨雪舞苦笑了起來,“就是覺得……怎麼說呢,也不知道是好玩還是諷刺,我發作的時候眼睛發綠,蒼雲發作的時候眼睛發紅,天底下好像再也沒有比我們更狗血的夫妻了,我們倆是怎麼湊成一對的?”
“這個不重要,我們現在不討論。”步天搖了搖頭,“我是想說,當初我們在幽靈鬼域捉火狐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你的眼睛突然變成了綠色……”
墨雪舞吃了一驚:“真的?我怎麼不知道?蒼雲和落月也都沒有跟我說起過。”
“落月沒有注意到。”步天搖了搖頭,“蒼雲看到了,但他阻止我問,也就是說他早就知道你可能有些異常。”
墨雪舞眉頭緊皺,回憶片刻之後卻更加不解:“照你這麼說,當時我眼睛發綠了,為什麼沒有發狂?而且當時我完全沒有任何異常,後背的胎記也沒有被人碰到。”
“所以才不對勁。”步天輕輕吐出了一口氣,“按照常理來說,既然同樣是眼睛發綠,應該是同一個原因,所以我懷疑導致你體內邪性發作的緣由,可能不僅僅是因為胎記被人碰到。”
“還有其他的誘因?”墨雪舞的眉頭皺得更緊,拼命回憶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當時我眼睛發綠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不是他倆閒的蛋疼,而是如果她發狂真的有別的誘因,那就最好找出來,就可以像防止胎記被人碰到一樣加以防備。否則若是在無意之中在犯了同樣的錯誤,豈不是仍然會導致她發狂殺人嗎?
然而回憶了半天,就算兩人都是記憶力超群、過目不忘的高智商人士,卻誰都想不起當時到底發生過什麼異常。他們就是在那裡討論如何捉住火狐,沒有外敵入侵,周圍也沒有什麼風雲變幻,到底是怎麼回事?
隔了一會兒,墨雪舞首先感到腦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只好搖了搖頭:“不行,我想不起來。”
“我也想不起來。”步天同樣搖頭,表示放棄,“很可能就算有其他的誘因,也是我們不可能知道的。”
“現在怎麼辦?”墨雪舞突然有了一種很深很深的無力感,導致整個身體都有些發軟,慢慢趴在了桌子上,“我有一種預感,就算我再次狂性發作,恐怕只會傷害到蒼雲,他不會給我機會傷害別人,但是他自己……哥,我該怎麼辦?要不我走吧,走的遠遠的,走到天涯海角……”
“那麼牛啊,你怎麼不飛呢?”步天冷笑了一聲,順便翻了個白眼給她,表示這根本就是一句廢話,“我的目的如果是讓你走,早就把你裝到麻袋裡遠遠扔掉了,用得著哈拉這麼多?再說這種不著調的話,我一巴掌滅了你。”
墨雪舞咬了咬唇,連眼圈都有些發紅:“你兇什麼?我還不是怕傷到蒼雲嗎?”
步天唇線一凝,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也跟著放緩:“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留在這裡,不會給你機會傷害蒼雲,也不會讓蒼雲傷到你。”
“可這不是長久之計呀,你還有秋水長天要打理,那麼多人都指望著你呢。”感覺到了他的溫情,墨雪舞的鼻子酸酸的,眼淚差點流了下來,“再說如果我們倆同時狂性大發,你未必阻止得了,萬一傷到你,我們就更過意不去了。”
步天搖了搖頭:“秋水長天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這次過來短時間內就沒打算回去,早就做好了全面的安排,就算我三五年不回去也不會有事。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聽到這些話,墨雪舞不由坐直了身體,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哥,關於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然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步天看她一眼,接著就移開了視線:“我做這些安排,不是為了你。這次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也會狂性大發,所以你不用過意不去。”
這倒是。墨雪舞剛要點頭,接著卻又更加緊張:“不是為了我,那就是為了蒼雲了?那關於蒼雲,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秘密?能告訴我嗎?”
這一次步天沒有搖頭,但也並沒有直說:“我有一些猜測,但並不確定,在不確定之前,我沒法跟你說。”
墨雪舞又習慣性地咬了咬唇:“若是如此的話,說明事情很嚴重。”
“也……不能這麼說。”步天的回答仍然模稜兩可,“總之你先不用多問,這段時間我會留在這裡,就算是月未央再次找上門來,你也不用擔心。至於其他的事,以後再說,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墨雪舞也不好再逼問,只好點了點頭:“那就辛苦你了。不過……哥,你來了正好,我正好有件事拜託你。”
步天點頭:“說,我覺得可以答應的,我就答應。”
“你會答應的,畢竟是為了蒼雲。”墨雪舞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複雜,“我就是想說,既然你要留在這裡,正好看著我,如果我下次再因為狂性發作而要傷害蒼雲,你一定要阻止我。必要的時候,殺了我。”xdw8
這一招當然還是跟落月學的,她思來想去覺得應該挺好用。當初落月對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主要是擔心憑她的本事根本殺不了他。
可在步天這裡,這一點就完全不會成為擔心。她是個廢的,步天卻是個連北堂蒼雲都打不過的絕世高手,就算她狂性發作,步天要殺她應該也很容易。
只不過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知道當初落月對她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無奈,酸楚,以及不甘和絕望。能好好活著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死。可如果活著的代價是殺光最親最愛的人,活著有什麼意義?
步天倒是有些意外,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當然會阻止,不過殺你……蒼雲下不了手殺你,舉世皆知,可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一定下得了手?”
“因為你的狠和絕,跟我有的一拼。”墨雪舞毫不猶豫地回答,“落月對蒼雲的評價是最中肯的,他說蒼雲從骨子裡就至情至性,就算是為了公義,為了天下,他捨不得下手的照樣捨不得。而你在這一點上跟我一樣,如果我們認為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那麼就算再不捨也一樣下得了手。所以接受我的拜託,絕對不要讓我再傷到蒼雲,或者任何一個無辜,拜託了!”
她站起身後退幾步,對著步天盈盈一拜。
步天立刻伸手托住她的手肘:“無需行此大禮,以你的身份,我受不起。”
墨雪舞倒是有些疑惑:“我什麼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