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蒼雲抿緊了唇，沒打算回答。
北堂千琅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孩子，對我還設防？難道我還會害你？何況小舞的事就是我們一家人的事，有必要瞞著我嗎？”
北堂蒼雲很無辜：“我沒想瞞著你，就是不想告訴你。”
北堂千琅直接氣樂了：“有什麼區別？不過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你不說，我也不勉強。反正我的態度早就擺在那兒了，永遠不會改變。”
北堂蒼雲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暖，語氣很欠扁：“你想改，我還得願意。這件事我的確心裡有數，你不用管了，管好母后和她肚子裡的娃娃就好。”
“用你說。”北堂千琅喜滋滋地摸了摸肚子，彷彿娃娃在他肚子裡孕育著一樣，“羽蝶和娃娃都好得很，接下來我會拿更多時間陪他們，朝中之事交給你了，反正你比我處理得好！”
北堂蒼雲不置可否，目光有些冷：白望舒居然知道眼睛發綠的秘密？是誰告訴他的？
白望舒是帶著一身冷汗、一腔怒氣以及滿腹的憋屈離開皇宮的。十座城池？他媽的！都怪這兩個廢物辦事不力，不但沒找到線索，把自己搭進去了不說，還害得他搭進去了十座城池！
幸虧那十座城池是為了撫平北堂蒼雲的怒氣而不得不舍，要是為了換回這兩個廢物，他答應才怪！白給都不要了！
楚秀薇當然不知道他的惱羞成怒，看看遠離了皇宮，她迫不及待地奔上去，親親熱熱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笑容滿面：“殿下！您總算來了！臣妾所受的委屈和羞辱，您一定要給臣妾討回來……”
話未說完，白望舒已狠狠地甩開了她，不屑地冷笑：“討回來？那我受的委屈和羞辱，找誰討回來？！廢物！”
楚秀薇愣了一下，跟著臉色大變：“殿下！您……您說什麼？！臣妾可是為了您，才含羞忍辱留在朝龍帝國……”
“行了！這些廢話就不用說了！”白望舒連看都不看她，一揮袖子轉身就走，“藍澤國的臉、本宮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你們自便吧，不要再跟著本宮！”
千盼萬盼，終於盼來了救星，本以為終於可以回家享受榮華富貴，再也不必日日提心吊膽，誰知盼來的居然是一句“自便”！？
楚秀薇無論如何接受不了，早已飛一般撲過去攔在他面前，急怒交加：“殿下！你這是何意？！我和凌鋒在朝龍帝國多年，費盡心力為殿下辦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自便？自便是什麼意思！？你……”
“讓開！”白望舒又是一掌揮出，目光更加陰沉，“你們要藍澤國也好，留在這裡也罷，隨便！不許再跟著本宮！”
其實他也是被北堂蒼雲氣得快要發瘋，又為那十座城池心疼，一時失了理智，否則他怎會不知道就這麼把兩人扔了是絕對不合適的。畢竟剛才他說的並不是實話，而實情楚秀薇母子是知道的。若是把他們激怒了，後果怕是有點嚴重。
滿腔惱怒都發洩在了楚秀薇身上，他這一掌更不留情，瞬間把楚秀薇打飛出去老遠，才撲通一聲摔在地上，噗噗兩口鮮血噴了出來。北堂凌鋒吃了一驚，立刻上前將她扶起：“母妃！”
白望舒冷笑一聲，連頭都不回，大踏步而去。
“殿下！你站住！”楚秀薇搖搖晃晃地站著，尖叫聲卻高亢得很，顯然也是被逼急了，“你若真的就這麼走了，我就把……”
白望舒猛地停住腳步，豁然回頭，眼裡瞬間殺氣一閃：“把什麼？”
其實話一出口楚秀薇就後悔了，因為這樣不但不能挽回白望舒的心，反而會激起他的殺心，招來殺身之禍！
果然，他眼裡的殺氣讓她一哆嗦，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你……你要殺我？你真的要殺我？我在朝龍帝國那麼多年，背井離鄉、忍辱負重，都是為了殿下你！你不記我的好也就罷了，如今不但要拋棄我，還要、還要殺了我？殿下，你……”
說著說著，她一陣悲從中來，惱恨怒意瞬間落下去，只剩濃烈的悲傷，眼淚更是嘩嘩地流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此激起了白望舒的惻隱之心，或者讓他的理智迴歸了些，他皺了皺眉，眼中的殺氣也跟著隱沒。
北堂凌鋒一直沉默，此刻才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楚秀薇，嘆口氣開口：“請父王恕罪，母妃方才只是氣話，她對父王從無二心。”
白望舒看了他一眼，目光雖然沉鬱了點，幸好比剛才平靜了不少，不過暫時沒有開口的意思。
北堂凌鋒就笑了笑，笑容苦澀而無奈：“是，孩兒辦事不力，壞了父王的計劃，還成了廢人。何況此事若是傳開，於父王、於藍澤國的名聲都大為不利，所以……孩兒願意帶母妃離開，從此隱姓埋名，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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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望舒明顯有些意外，可是不等他開口，楚秀薇已突然一聲尖叫：“不！我不走！我賠上了二十年的時間，就是為了……”
“母妃！”北堂凌鋒立刻打斷了她，同時悄悄捏了捏楚秀薇的手，“我們辦事不力，害得父王受辱於滄海王，這已是多大的罪過？若再因此害得父王和藍澤國被人議論嘲笑，豈非更萬死難贖？不如趁早離開，免得父王名聲有損。”xdw8
“他的名聲重要還是我們重要？！”可惜楚秀薇完全沒有看懂他的眼神，也沒有聽懂他話裡隱含的意思，只顧瞪著他尖叫，“我是他的妻子，你是他的兒子，我們兩個的命，還比不上他的名聲重要嗎！？”
北堂凌鋒笑了笑：“比不上。”
楚秀薇愣了一下：“你……”
“凌鋒，你亂說什麼呢？”白望舒突然開了口，嘴角居然露出了幾分笑意，“秀薇說的沒錯，與我的名聲相比，自然是你們兩個重要！我方才是被北堂蒼雲氣糊塗了，才會亂說的，你們不要介意。”
他這突然的轉變讓楚秀薇又愣了一下，跟著有些驚喜：“殿下！您……”
白望舒嘆了口氣，然後咬牙切齒：“你們不知道，北堂蒼雲逼我割讓十座城池，否則就要你們的命！我為了保住你們，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我……”
兩人對視一眼，方才因為他的態度升起的怒意、恨意瞬間落下去不少，楚秀薇更是驚喜不已，語無倫次：“殿、殿下真……真的……我們……我……”
白望舒重新微笑：“自然是真的，否則方才我為何那麼生氣？畢竟是十座城池，就這麼給了朝龍帝國，我這心裡……因此不小心說了一些難聽的話，你不要介意，好嗎？”
楚秀薇越發驚喜得手足無措，嘴唇都哆嗦了：“不、不……當然不介意，殿下肯拿十座城池救我們，自然是在、在意我們的，方才我多有冒犯，還望殿下恕罪……”
白望舒擺了擺手，語氣更加溫和了幾分：“恕什麼罪，本也不是你們的錯，是我不該遷怒於你們，你們不生我的氣就好。”
“不會不會！”楚秀薇連連搖頭，更加喜動顏色，“其實、其實都是滄海王的錯，是他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的！還有還有，墨雪舞那個賤人……”
“噓……”白望舒舉起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裡不比咱們藍澤國，怎能如此口無遮攔？走，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再說！”
他們是來請罪的，自然不會受到禮遇，衣食住行一概自理。
楚秀薇用力點頭，一行幾人便迅速離開了。
房間裡，北堂蒼雲正在聽鬼鷹的稟報，方才白望舒一家三口的對話很快就一字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枉白望舒還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不能口無遮攔，而且自恃內力修為不低，認為如果周圍有大內密探，絕對瞞不過他，卻不知道北堂蒼雲有鬼鷹這一秘密武器。
稟報完畢，鬼鷹清了清嗓子，做了總結：“所以我認為，楚秀薇和北堂凌鋒活不長了。”
“那怎麼能是你以為？”北堂蒼雲看他一眼，“那明明是事實。”
也不知是楚秀薇當局者迷，還是另有原因，否則她應該能想到白望舒的態度發生那麼大的轉變絕對不正常。
鬼鷹嘿嘿地笑笑，繼而有些好奇：“王爺，你說楚秀薇會捏著白望舒的什麼把柄，居然讓白望舒起了殺人滅口的心？”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這個很難說，而且如果是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咱們就不必理會。人各有命，大多數時候只能各安天命。”
他滄海王雖然不嗜殺，卻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更不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何況他的手再長，只要別人不來惹他，他也伸不到那麼遠去管閒事。
鬼鷹點了點頭：“那屬下繼續監視他們。”
北堂蒼雲答應一聲，又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無論任何時候，以保住自己為第一選擇，敢給我少一根頭髮，回來領死！”
鬼鷹樂了：“我才少一根頭髮，你就要我的命，果然最狠還是你！不過我認了，誰讓我喜歡你！”
墨雪舞託著腮，目送他離開：哇哦，好基情滿滿。
“他居然敢喜歡你？”步天懶洋洋地開口，卻又充滿威脅地半眯著眼睛，“這膽兒是有多肥……”
北堂蒼雲完全無視他的存在，轉頭看向了墨雪舞：“小舞，你覺得楚秀薇會捏著白望舒什麼把柄？”
墨雪舞瞅他一眼：“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又不是神仙。”
北堂蒼雲笑笑：“其實不用理會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就讓他們互相咬去吧。”
墨雪舞又瞅他一眼，突然皺了皺眉：“不是蒼雲，為什麼我總覺得白望舒說的根本不是實話？他要找的寶藏，真的是當年白天逍從藍澤國國庫裡運出來的？”
北堂蒼雲攤了攤雙手：“不知道。不過我也覺得，可信度不高。但沒有真憑實據，我也不好硬說他撒謊。”
墨雪舞有些不解：“為什麼不用妖瞳之心？你怕窺探到本來不該知道的秘密？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
“那倒不是。”北堂蒼雲很無辜，“我忘了用。”
墨雪舞無語，然後才沒脾氣地開口：“那就算了，反正他不來惹我們就好。不過就這件事而言，對我的傷害倒在其次，關鍵是這麼多年，他居然讓父皇替他養兒子，這種羞辱對一國帝王尤其是天朝帝王而言，就不那麼容易忍受了，你居然只要他十座城池，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北堂蒼雲搖了搖頭：“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如果僅僅因為這個就滅了藍澤國，多少有些說不過去。當然，我並不是怕了世人的蜚短流長，如果真的起了戰事，還不知會有多少將士戰死沙場，家破人亡，若只是為了替父皇討回顏面，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
步天哼了一聲：“我早就說過，你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根本徒有虛名，說這話的人眼睛到底有多瞎？你根本就是心慈手軟，優柔寡斷。”
墨雪舞瞅了他一眼：“那又怎麼樣？管他是心狠手辣還是心慈手軟，都是我的人了，不勞您那麼辛苦地在這裡評頭論足。”
北堂蒼雲斜睨了步天一眼，好不得意。步天同樣橫了他一眼，跟著卻又冷笑：“真的只是因為這個？”
北堂蒼雲點了點頭：“真的。”
步天卻似乎知道什麼內情，笑得賊兮兮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為了簡……”
“胡說八道！”北堂蒼雲眼底深處迅速閃過一抹有些冷意的光芒，及時將他後面的話堵了回去，“要說有別的原因，也對。你也知道我內傷嚴重，說不定沒有命等到繼承皇位的那一天，那麼不管皇位將來傳給誰，我都不希望因為我留下任何隱患，或者變成一個爛攤子。所以戰事能免就免，只要讓他們付出一些代價，大不了我網開一面。何況我的冷酷無情只針對敵人，藍澤國皇室中人再怎麼過分，普通百姓總是無辜的。”
他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不敗戰神再怎麼橫，到底是肉體凡胎，不可能與天地同壽，永遠守護著朝龍帝國，所以若非絕對必要，他不能給朝龍帝國樹敵。何況除了替別人養了二十年兒子，北堂千琅也沒有受到其他實質性的傷害，要人家十座城池大致上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