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的笑容，瀟絕情的目光似乎是有一點變化的，不過緊跟著他就垂下了眼瞼，語氣依然平靜：“你和蒼雲真的沒事了嗎？你不知道我走的時候多麼擔心，一路上至少有八十次想回去看看。”
每次提起這個，墨雪舞無一例外臊得臉蛋發紅，甚至不大好意思去看瀟絕情那雙清澈的眼睛：“沒事了，不用擔心。我保證那是最後一次……”
瀟絕情笑了笑：“跟我保證有什麼用，被你折磨的又不是我。不過我那句話永遠有效，你要真的不好好珍惜跟蒼雲的緣分，別忘了始終有個人在對你虎視眈眈，我不在乎為了我自己，爭取一回。”
墨雪舞很認真，認真到有些嚴肅：“我很珍惜，特別是經歷了這次的事情以後，我知道蒼雲是我這輩子唯一值得用生命去珍惜的人。所以我們這輩子是有緣無份了，不過真正屬於你的那個人就在前面等著你，緣分到了，她就來了。”
瀟絕情完全不在乎，所以依然平靜：“是嗎？”
“肯定是啊！”墨雪舞點頭，“你這次來，不也是為了聯姻嗎？說不定……”
“不可能的。”瀟絕情打斷了她，語氣雖淡，卻充滿著不容置疑，“那只不過是父皇的一廂情願，我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墨雪舞卻表示比較期待：“緣分這種事沒處說，往往在你猝不及防的時候出現，不需要任何鋪墊，也不需要絲毫準備。當初你去朝龍帝國之前，想到過會碰到我，為我變身成男子嗎？”
這話要擱在以前，她是打死都不敢說的，否則瀟絕情非炸毛不可。現在就不至於那麼忌諱了，當然這也就是沒有旁人在，否則她也不會這麼口無遮攔。
可話雖如此，瀟絕情卻依然搖頭，連笑容也變得有些奇怪：“正是因為我為你變成了男子，所以曾經滄海，你以為天下還有江河有機會從我的生命中流過嗎？”
墨雪舞抿了抿唇，然後笑了笑，居然不再開口。
等了一會兒，瀟絕情反而有些好奇：“不繼續勸我了？我以為你要說，大話先不要說的太早，至少等見過琅國的那些公主之後再說之類的。”
墨雪舞搖了搖頭，跟著嘆了口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我跟蒼雲終究不能相守，曾經他這滄海，我也會看淡天下所有的江河。所以我沒資格勸你，更沒資格在這裡唧唧歪歪，太臉紅。”
瀟絕情哧的一聲笑了出來：“算你識相。所以聯姻是沒可能的，至少在我這裡沒可能。”
墨雪舞有幾許無奈：“好吧，這種事本來就是要順其自然，跟勸不勸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何況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解決這件事，一切就在後天見分曉！”
瀟絕情微微後仰了身體，靠在樹幹上，突然轉移了話題：“你剛才為什麼氣沖沖地從蒼雲房裡竄出來？那架勢，好像要跟人打架一樣。別告訴我你又折騰蒼雲了，否則我先跟你打一架。”
墨雪舞笑得顫顫的，卻又忍不住嘆氣：“是他折騰我好嗎？有那麼一個美得人神共憤的夫君，特麼的吃不到……”
瀟絕情一臉蒙圈：“呃……蒼雲不從？為什麼？他不是愛你愛到骨子裡？”
墨雪舞笑得直晃，差點掉下去：“不是不從，是……從不了。事情很奇怪，他……呃……身上有禁制，不能動慾念。”
瀟絕情更不懂了，側頭看著她皺眉：“禁制？什麼意思？”
“絕情。”北堂蒼雲的聲音突然傳來，“來，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你不知道的，我告訴你。”
瀟絕情低頭，看到北堂蒼雲倚在門框上看著他，就點了點頭：“好。小舞，我抱你下去？”
墨雪舞搖頭：“不用，我再坐一會兒，你們去聊吧。”
瀟絕情起身，飛了下去。墨雪舞由衷地羨慕妒忌恨：“姿勢真漂亮……”
海照國使者團前來拜訪，對琅國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楚齊玉早已下令，今日在御花園舉行聯誼活動，雙方互相交流切磋，文武百官及京城世家等顯要人物皆需到場，絕不可失了禮數，怠慢了貴賓。
當然，因為情況特殊，那些臥病在床的不必到場。這種病有極強的傳染作用，他們想來也不行。
一大早，御花園那邊做好了所有準備，除了必不可少的美酒佳餚之外，還備好了各種比試交流的場地，比如擂臺，騎射場之類。反正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駕輕就熟。
到了規定的時間，百官們便紛紛進了御花園，在入口處照例要檢查腰牌，依次入內。
這腰牌乍一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區別在圖案上。三品以上的官員，上面雕刻的是一隻虎，以下的則是一隻狼。圖案旁邊刻著本人的姓名，以免混淆。
不多時眾人都已進了御花園，粗粗算來，文武百官到場的約有撒百分之二，另三分之一便是那些感染了病毒的倒黴蛋，只能在家休息，還被隔離了起來。
另外便是京城世家的領頭人物，也無法全員到場。不過這規模也不算小了，現場少說也有幾百人，烏央烏央的，似乎並沒有因為這場劫難受到太大的影響。
眼看眾人都已入場，御花園的入口便緩緩關閉，如無特殊情況，不得隨意進出，以確保安全。
“小舞，有發現嗎？”
北堂蒼雲和墨雪舞早就在御花園的入口埋伏著，借北堂蒼雲的絕頂修為遮蔽氣息，正常情況下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好試試能否把這個人找出來。
話音剛落，墨雪舞就點了點頭，跟著抬手一指：“那個人。”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北堂蒼雲眉頭微皺：“是他？”
墨雪舞微微冷笑：“他身上有原始病毒的殘留，應該是因為剛剛接觸過。不過要知道他是不是那枚暗器的主人，還需要再驗證一下，聽我說……”
此刻的御花園還是很熱鬧的，不過大多數人心裡都存著同樣的念頭：千萬不要再發生類似皇后被刺的事了！
皇后出了事，那是自家的事，關起門來自己解決就可以。海照國太子要是在這裡出了事，那可就沒法交代了。
楚齊玉顯然也深知這一點，不僅派了更多的御林軍加強巡邏，連太子楚星辰也帶領著侍衛到處檢視著，以便隨時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狀況。
正四處查探著，迎面走來一人，對著他抱拳施禮：“臣參見太子殿下！”
這男子二十來歲，竟也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高高挽起，劍眉下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煞是多情，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往下是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唇邊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乍一看去似乎溫和無害，眼裡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卻讓人不敢小看。
他便是姚丞相的嫡長子，姚仁，官拜刑部尚書，在朝中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楚星辰停住腳步，含笑點頭：“姚大人不必多禮。近來可好？”
姚仁微笑點頭：“好，有勞殿下掛念。殿下倒是清瘦了不少，還請千萬為國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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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星辰依然微笑：“多謝姚大人掛懷，我還要去那邊看看，請自便。
姚仁立刻讓到一旁：“是，恭送殿下。”
楚星辰很快走遠，姚仁雖然神情不變，眼底卻浮現出一抹陰冷：不是他，那天晚上那個人絕對不是他，他的修為沒有那麼高。那會是誰？
不多時，楚齊玉等人已經到場，眾人見禮之後分別落座，他先是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便宣佈聯誼活動開始。第一場進行的是擂臺賽，以武會友，其他規矩就不必說了，最重要的一點是點到即止。
既然是點到即止，雙方出手便相當有數，雖然互有輸贏，氣氛卻融洽得不得了，場下的觀眾也很愉快，稱得上大飽眼福。敢在這樣的場合上場較量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可能太次。
作為東道主，楚齊玉當然不會怠慢了貴賓，現場宮女往來穿梭，不時為眾人端茶倒水，各色點心瓜果更是輪流送了上來，以便讓眾人在大飽眼福的同時大飽口福。
姚仁一直在安安靜靜地觀看比試，每當有宮女過來倒水或送上瓜果點心，他便優雅地點點頭，稍稍讓讓身體，一舉一動都顯示出了良好的修養。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是當又一名宮女過來為他續茶的時候，他突然愣了一下，跟著刷的轉頭看了過去：“你……”
那宮女十四五歲，模樣清清秀秀。原本她的手挺穩，姚仁這一回頭一瞪眼，她頓時嚇得一哆嗦，趕緊低頭請罪：“大人恕罪，奴婢該死！”
姚仁眼裡有著明顯的驚異之色，身體一動似乎想要起來：“你怎麼……”
那宮女頓時嚇得更加花容失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人恕罪！奴婢、奴婢該死！”
旁邊的人被驚動，都有些不解。本就離的不遠的楚星辰立刻走了過來，眉頭微皺：“姚大人，怎麼了？是這丫頭辦事不力，冒犯了大人？”xdw8
“哦不，沒有。”姚仁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仍然像方才一樣優雅，“是臣不是，方才這位姑娘續茶之時，我應該讓一讓，就不會被茶水濺到了。姑娘，快起來吧，與你無關。”
那小宮女嚇得不輕，哪裡敢起身：“是奴婢該死……”
“不是你的錯，快起來吧”。”姚仁立刻伸手攙扶，“茶水也不燙，沒關係的，你去忙吧。
小宮女這才戰戰兢兢地起身行了一禮，如獲大赦一般退了下去。
既然沒什麼大礙，眾人也就放了心，楚星辰卻依然皺眉：“姚大人真的沒事嗎？
姚仁爽朗地一笑：“多謝太子殿下，真的沒事。”
楚星辰點頭：“那就好，本宮也真是有點兒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就怕再出點事。大人喝茶，壓壓驚。”
姚仁微笑，彎腰施禮：“臣何須壓驚，驚擾了殿下，是臣的罪過。”
這個小插曲沒有對任何人造成任何影響，誰也不認為有什麼值得奇怪的，除了姚仁。
他方才之所以那麼失態，是因為他突然從那個小宮女身上感應到了同族的氣息，那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否則以他的定力，也不至於當場失態，幸虧應該沒有人看出問題。
但那怎麼可能？皇宮之中明明沒有他的同族，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帶有他們種族氣息的小宮女？
難道這個小宮女是新來的？她為何出現在宮中？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另有任務，還是陰差陽錯，身不由己？應該是後者吧？如果她是奉命而來，主人沒道理不知會他一聲，以免他當眾露了破綻！
“錯不了了，就是他。”已經退回到東宮的墨雪舞無聲冷笑，語氣萬分篤定。
方才在御花園門口，她用電子晶片檢測每一個進入御花園的人，最終發現姚仁身上帶有變異之前的病毒，他很可能就是幕後主謀！
不過剛才他從入口經過的時候速度比較快，來不及做更詳細的檢測。為了掌握更多的證據，她才易容改扮宮女，趁著端茶倒水的時候仔細掃描。
她的易容術本就十分高明，連眼神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偽裝，卻沒想到剛一靠近，姚仁就突然轉過頭來瞪著她，那她還以為身份暴露了。不過看姚仁的眼神，卻又不像是認識她，實在有點奇怪。
她的結論北堂蒼雲當然不會懷疑，就追問了一句：“除了原始病毒，你又發現了什麼？”
“兩根極小的、比頭發絲還要細的毛，是屬於狐狸的。”墨雪舞回答，“藏在他的頭髮裡，特別嚴實，得把他束髮的簪子抽掉，把頭髮扒拉開看才能找到。”
正常，如果很明顯，早就被他清理掉了。他難道不知身上有狐狸毛很容易出問題嗎？不過在墨雪舞面前，藏得再隱秘也無所遁形。
北堂蒼與點了點頭：“還有嗎？能不能看出他養狐的地方可能在哪裡？”
“這個我得再想想，有些線索是不成形的，就好比是一團亂麻，我必須整合後理成一條線，再說給你們聽，否則就算說出來了，你們也不一定懂。”墨雪舞撓著頭，有點呲牙咧嘴，“不過還有一點可以確定，要殺溫念荷滅口的人就是他。”
北堂蒼雲表示好奇：“證據呢？”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指紋嗎？”墨雪舞笑了笑，“天下間沒有兩個人的指紋是完全相同的，我從他動過的盤子上提取到了他的指紋，跟暗器上的指紋做過比對，就是他。”
那就無需懷疑了，北堂蒼雲微微冷笑：“很好，我倒是想不到事情居然這麼順利，看來你註定是他的剋星！”
墨雪舞卻搖了搖頭：“我能做的差不多也就這些了，接下來還得看你們。另外我們必須找到養狐基地，否則不足以讓他認罪。畢竟我能看出來的這些，只有我能看出來，這就有些麻煩。”
譬如說指紋，再就是姚仁身上的原始病毒，這兩項最關鍵的證據沒人看得見。
明白她的意思，北堂蒼雲接著點頭：“我先不打擾你，你好好理一理再說。”
墨雪舞點也不再開口，坐在桌旁慢慢閉上了眼睛，剛才檢測到的一切在她的腦海中緩緩旋轉，漸漸就幾乎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周圍的一切都顧不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睜開了眼睛，然後就一哆嗦：“唉呦！你們怎麼都來了？”
面前已經不止北堂蒼雲一個人，還有步天、墨行雲、凌落月、瀟絕情，甚至包括楚星辰。
“現在中場休息。”楚星辰回答，“所以我們來問問，你發現了什麼？需要我們做什麼？”
電子晶片雖然掃描功能強大，可有些資料是需要進一步合成的。根據剛才的分析結果，墨雪舞說道：“姚仁的頭髮裡有兩根沒有清理乾淨的毛髮，是狐狸毛。據檢測，脫落下來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姚仁是在一個時辰之前入宮的，也就是說，入宮之前的一個時辰內，他剛剛跟狐狸接觸過，這說明什麼？”
北堂蒼雲目光一凝：“這說明養狐的地方距離丞相府不會太遠，就算他輕功卓絕，一個時辰也走不了太遠。”
墨雪舞點頭：“他與狐狸接觸過之後，回來雖然立刻進行了清洗，並且換了所有的衣物，但毛孔裡多少會有一些殘留，雖然量極其輕微，但瞞不過我。”
北堂蒼雲眨了眨眼，突然開口：“花粉？”
墨雪舞忍不住失笑：“可以呀，跟我一起查案查多了，也有經驗了，你是不是想起黑心花了？”
北堂蒼雲微笑：“步天不是說了嗎？這叫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看多了聽多了，也會懂一點的。到底是不是？
墨雪舞又笑了笑：“也是，也不是，他毛孔裡殘留的是薔薇、玫瑰、杜鵑、芍藥、牡丹等諸多花粉混合之後的粉末，還有柳絮、楊花、榆錢等混合物，正常情況下，只有一種地方才會同時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