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修為足夠高，步天首先醒了過來。不過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很驚訝地發現居然已是明月高掛，雖然彎彎如弓弦，卻依然美得令人心動。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居然睡了這麼久？小舞……
立刻轉頭，才發現墨雪舞依然安安靜靜地睡著，長長的睫毛也安安靜靜的，倒是唇角帶著一絲淺笑，美美的。
笑了笑，他剛要起身，墨雪舞便突然皺了皺眉，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哥？”
“嗯。”步天點了點頭，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腳，“腦子沒迷糊吧？”
墨雪舞坐起身，一邊齜牙咧嘴一邊點頭：“沒有，你剛才幫我進階……我去！這麼晚了？我們睡了這麼久嗎……”
她突然住口，並且緊緊抿住了唇，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步天頓時有些緊張：“你沒事……”
後面的“吧”字還沒說出來，墨雪舞突然猛一張口，噗噗鮮血狂噴，吐出的血居然是暗紅色的，甚至有些發黑，更像是體內積攢多時的淤血！
可見她如此，步天反而松了口氣，也不上前幫忙，就那麼抱著胳膊看著她，眼裡居然帶著笑意。
墨雪舞也顧不上別的，捂著心口又吐了好多血，才搖搖晃晃地抱住了床頭的欄杆，話都說不完整了：“疼……死了……到處……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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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這才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試了試，跟著輕笑出聲：“疼是疼了點，但是值得。”
墨雪舞瞅著他，依然有氣無力：“是不是你……用力過猛了？我經脈疼……好像每一根都疼……”
步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然後隔著面具摸了摸鼻子：“是有點著急，本來可以不用這麼疼的。不過我想試試有沒有可能成功，就多推了你一把。還好，成了。”
經脈丹田越來越痛，墨雪舞欲哭無淚：“既然成了，為什麼這麼疼……你就是……想弄死我，給蒼雲……報仇……疼死了……”
步天忍住笑，柔聲安慰：“乖，忍忍就好了。我這還不是為了你？蒼雲若真的回不來，你也不肯獨活，所以說到底，我救的是你的命，你受多大的折磨不值得、不應該？”
“應該，謝謝……”墨雪舞誠懇地點頭，卻渾身發軟，腦子裡重新變得迷糊起來，“可我覺得好像要死了……為什麼這麼疼……內力進階會疼嗎？沒聽說過……”
步天終於樂了，笑得咕嘰咕嘰的：“你疼不是因為內力進階，是因為……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我剛才相當於用內力幫你洗髓伐骨，把你體內包括經脈裡淤積的一切都刮除乾淨了，當然會疼。”
墨雪舞恍然，勉強點了點頭：“這不跟刮骨療毒似的？難怪疼得要命，還吐了這麼多淤血……”
步天點頭：“所以接下來，你的修習應該會更快，更順利。”
墨雪舞很高興，頓時覺得體內好像沒那麼疼了，但還是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可我不是剛睡醒嗎？怎麼又想睡……對了，你剛才說成了，成什麼了？我現在到底是幾階了……”
步天依然不正面回答，只是搖了搖頭：“不用管幾階，在突破九階甚至神階之前，無論幾階對你、對蒼雲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所以你只管繼續修習進階，其他的不用理會。”
這倒是。
墨雪舞點了點頭，終於還是慢慢倒了下去：“不行了，我得再睡一會兒……”
“兒”字出口的同時，她就基本上睡了過去。這速度，也夠逆天。
步天笑笑，上前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試了試，這才滿意地點頭：沒問題。等你睡醒了，內力應該會有更大的提升。
小舞，你的確天賦異稟，是我生平僅見的練武奇才。我說的沒錯，你的最終成就一定會在蒼雲之上。所以，蒼雲就拜託你了！
因為剛剛睡醒，他當然了無睡意，就靜靜地坐在一旁守著。墨雪舞睡得很安穩，呼吸均勻而綿長，只是比平時的頻率更慢一些，也更輕一些，漸漸就有些若有若無……
子時終於到了。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有點累，步天就輕輕站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走，算是活動一下。便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看了一點白色，立刻回頭往床上一看
房中沒有點燈，墨雪舞靜靜地躺在床上，周身居然縈繞著一團雪白的、溫潤的光芒，正在緩緩流轉，彷彿情人最溫柔的手，正小心地呵護、撫摸著她！
步天先是愣了一下，跟著眼中滿是驚奇：我去！是不是真的？！這、這怎麼可能？！就算再是練武奇才、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這麼逆天！
難道小舞體內還另有秘密？
那層白色的光芒一直將楚寒箏包裹在其中，而且一直不停地緩緩流轉，散發著微微的涼意。步天越發不敢離開半步，甚至眼睛都不敢多眨，就算必須去方便，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生怕出現任何差池。
就這樣，天漸漸地亮了。
朝陽初升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但極輕微的腳步聲，若非步天修為高絕，還真聽不到。當然知道是誰，他偷偷一樂，嗖的躲到了門後。
隔了一會兒，房門一下子被推開，北堂蒼雲嗖的竄了進來：“小……唔！”
身體突然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裡，嘴巴也被人捂住，他剛要反擊，卻瞬間發現對方是步天，便只是哼了一聲，甕聲甕氣地說道：“放開！”
步天在他耳邊低笑：“不放。多長時間不抱你了，我都記不清了……啊喲！”
他突然一聲痛呼，猛地撒手後退，揉著肚子無比哀怨：“蒼雲，你對我真狠……”
一個肘擊成功自救，北堂蒼雲微笑：“我對你要是真狠，早不知道傷你多少次了！別廢話，小舞呢？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
步天翻個白眼，抬手指了指：“我心裡只有你一個，能對她怎麼樣？過去看看，有驚喜哦！”
驚喜？別是驚嚇吧？
北堂蒼雲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著竄到了內室。一眼看到床上的墨雪舞，他登時一聲驚叫：“啊！這……”
“噓……別吵。”步天隨後跟了進來，眼裡有笑意。
北堂蒼雲好一會兒沒有任何反應不，有反應，只不過他的反應是驚呆，相當於沒有反應。
因為墨雪舞周身這層白色的光芒說明，她已經練成了《絕龍訣》的第六重心法，而這部心法的最高一重，也不過是第七重！
要知道，一開始因為步天的逼迫，北堂蒼雲雖然滿心不願意，卻不得不開始修習《絕龍訣》，至今已經很久很久了，他也不過才練到第六重，距離最高級還差了一點。之所以突破九階，主要是被步天等三人算計了一把而已！
墨雪舞拿到《絕龍訣》才幾天？滿打滿算也不夠一個月，居然一躍到了第六重？！有沒有天理？啊？！有沒有天理？！
步天表示很得意，所以笑得很開心：“雖然這麼逆天的進度主要是她自身天賦好，但我的幫忙也至關重要。當然，昨晚我把她折騰個半死，怕是得睡上三天三夜。睡醒了就好了，你別怕。”
“有你在，我不怕。”北堂蒼雲總算慢慢把差點砸到地上的下巴託了回去，跟著嘆了口氣，“這麼個折騰法，該有多累啊，我好心疼……”
步天橫了他一眼：“我不累嗎？！我為了成全她……”
“我就是說你。”北堂蒼雲看著他微笑，笑容很美，也很暖，“你這麼成全小舞，絕對累得不輕，我為你心疼。”
步天又橫他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喲，聽到你對我說出這種話，還真是不容易。”
“你喜歡的話，以後我天天說給你聽。”北堂蒼雲衝著他眨了眨眼睛，眨出了萬種風情，眨得人心跳加速，“只不過我擔心，你會噁心得把隔夜飯吐出來。”
“不存在。”步天搖頭，眼裡雖然有笑意，語氣卻很認真，“我說過，別以為我七煞的身份是你的免死金牌，對你，我死不放手。”
北堂蒼雲嘁了一聲：“我信了你的邪！小舞既然已經練到第六重了，那她醒了之後，內力會進到幾階？”
“我希望是九階，但基本上不可能。”步天嘆了口氣，很遺憾的樣子，“我也想再狠一點，再逼她進一步，但是很可惜，她已經承受不住了，我怕真的把她弄死，只好退求其次。”
北堂蒼雲很無奈，也很無語：“我知道你是為她好，可就算再是練武奇才，也沒可能一夜之間從四階進到九階的，你是真想弄死她！”
步天又嘆了口氣，不過跟著就笑了笑：“放心，我有數！我要真弄死了她，你還不得弄死我？再說我們還有時間，我不會逼她太狠。”
北堂蒼雲暫時沒有再開口，看著墨雪舞恬靜的睡顏，他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壓住了一抹淡淡的痛苦。轉身走到桌旁落座，他揉了揉眉心：“你去歇著吧，我守著她。這幾天有我，你不用過來了，先恢復恢復元氣，等小舞醒了就配出藍妖的解藥，解了你的毒。”
步天卻沒打算離開，慢慢坐在了他的對面，看著他不說話，眸子很亮，也有些涼。
隔了一會兒，北堂蒼雲才抬起頭看著他，有些奇怪：“去啊！怎麼了？還有話跟我說？還是有什麼需要交代的？”
步天笑了笑，語氣很溫和：“剛才在想什麼？”
“我？”北堂蒼雲怔了一下，然後避開了他的目光，“……沒有。不過既然你是七煞，那我要是……”
他突然頓住，甚至下意識地咬了咬唇，然後才笑了笑：“你答應嗎？”
步天隔著面具撓了撓腦門兒：“你什麼都沒說出來。”
北堂蒼雲還是笑，笑得挺奇怪的：“你已經懂了。天劫之日不只是那邊的劫，也是我的劫，如果我過不了這一劫，小舞……”
步天點頭，回答得很痛快：“我答應。”
北堂蒼雲瞬間松了口氣：“你答應？那太好了！到時候你一定勸小舞……”
步天打斷他：“我答應，把你們葬在一起。”
北堂蒼雲差點被他噎死，隔了一會兒才咬牙：“你……”
步天冷笑：“別的我做不到，就算答應了，也是哄鬼。”
北堂蒼雲原本還在瞪他，一聽這話頓時想笑：他要是死了變成鬼，步天可不就是在哄鬼？可若是真的有去無回，就再也不能跟墨雪舞長相廝守，再也見不到這些生死之交，他又哪裡笑得出來？
“現在別想那麼多。”步天突然握了握他的手，用的力道還挺大，彷彿想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七煞和那邊的對決已經有幾千年，並不是每一次都屍骨無存。何況有小舞在，焉知我們真的不能死中求生？別忘了，小舞始終是你最後一張王牌！”
北堂蒼雲沉默片刻，到底還是笑了笑，笑容還算輕鬆：“說得對，是我太悲觀了。自己先存了求死的心，還怎麼死中求生？你回去歇著，我沒事。”
步天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回頭看了看墨雪舞，他卻只是點了點頭，起身開門而去：是的，你沒事。因為，我不會讓你有事。
隨著他的離開，北堂蒼雲暫時倒也沒想太多，或者說，他刻意迴避去想那些。慢慢走到床前，他看著墨雪舞絕美的臉，一顆心居然漸漸平靜了下來。
順其自然吧，有些東西真的是註定的，不管兜兜轉轉多少圈，終究還是不可改變。
墨雪舞這一覺，睡了兩天兩夜。
當她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居然有片刻的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竟有一種“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覺。
縈繞在她周身的白色光芒已經消失或者準確地說，已經和她融為了一體，此刻的她看起來，竟真的有一種脫胎換骨、浴火重生的即視感。除了原本的絕美不曾改變，臉容比過去更精緻晶瑩，散發著清雅、聖潔的光輝，彷彿謫落凡間的神。
輕撫著額頭坐起身，她低低地呻吟了一聲，耳邊立刻傳來一聲溫柔的笑：“小舞？”
墨雪舞動作一頓，立刻抬頭：“蒼雲？”
清晨的陽光裡，北堂蒼雲的微笑美得有些不真實：“嗯，覺得怎麼樣？”
被他安靜的笑容感染，墨雪舞也笑了笑，覺得一顆心無比寧靜：“好像很不錯，我怎麼了？”
“內力進階。”北堂蒼雲簡單地回答，“之前步天幫你進階，你身體受到的衝擊比較大，需要時間適應。所以，你已經睡了兩天。現在應該沒事了。”xdw8
墨雪舞很是吃驚：“兩天？那麼久嗎……啊喲好餓……”
北堂蒼雲樂了：“快三天沒吃東西了，當然餓。不過昨夜我看出你應該快醒了，一直給你準備著稀粥，我帶你回去洗漱，然後端給你喝。”
確實餓得不輕，墨雪舞也來不及多說，兩人很快回到了等雲閣。等她洗漱完畢，北堂蒼雲也把早餐端了過來。
墨雪舞自己就是醫者，當然知道此時不宜暴飲暴食，就適量地吃了一些，這才覺得渾身都舒服了不少，心情也跟著變得愉快：“蒼雲，我現在走路都覺得身體特別輕，是不是哥把他的內力都給我了？那可不行啊！”
北堂蒼雲搖頭：“怎麼可能？他是想幫你，但也不會因此亂來，萬一耽誤了我們的使命，那還得了？”
“那就好。”墨雪舞點頭，跟著十分好奇，“我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了？我能感覺出內力進階了，但還真不知道到底幾階，就是覺得渾身通透得很，真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
北堂蒼雲雖然在笑，卻嘆了口氣：“八階。”
墨雪舞瞬間呆住：“什麼玩意兒？！”
八……階？！睡了幾天覺，從四階直接跳到了八階？！這是人幹的事兒嗎？！步天到底是怎麼幫她做到的？！既然他這麼有本事，幫北堂蒼雲突破九階的時候，怎麼費了老鼻子勁也不行，最後還得仨人一起出馬，算計了他一把？
八階什麼概念？絕頂高手，而且是虞淵大陸的絕頂高手！如今這世間，內力修為突破八階的分分鐘就能數過來，基本上是負責守護這片大陸的七煞這種級別的才可能做到！
可是現在，她這個曾經的廢柴做到了，關鍵是幾天之間就做到了！瀟絕情等人修習了那麼多年才做到的，她這是有多天賦異稟？
看著她一臉蒙圈的樣子，北堂蒼雲忍不住笑了起來：“嚇到了？真正嚇到的是我，你這天賦也太……沒道理了，古往今來，我就沒聽說有人能在幾天之間從四階直接飈到八階的，你簡直不是人，是神。”
墨雪舞抬起雙手搓了搓臉，其實主要是為了把僵住的思維搓活絡一些：“那什麼……會不會是因為沒有人曾經把《絕龍訣》和《冷心訣》擱一塊兒練？否則說不定他們能從一階直接飆到九階。”
北堂蒼雲哈的笑出了聲：“不是誰都能把兩部絕頂心法擱一塊兒練的，但毫無疑問，你能。反正不管怎麼說，你確實嚇到我了。”
墨雪舞瞅著他，表示很擔心：“就是說我妖孽唄？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閃邊！找抽是不是？”北堂蒼雲瞬間臉一沉，一點都不客氣地呵斥，“再說這種話，我打死你算完！”
“加我一個，我們一起。”步天飄然而入，順便冷笑，“內力提升了，智商怎麼還下線了？”
墨雪舞笑得顫顫的：“我這師父當的是有多成功，平時說的話你們都學會了……”
“別笑了！不然揍你！”步天揮了揮拳頭，“你這好歹醒了，趕緊做正事，我還等著解藥救命呢！”
墨雪舞立刻站了起來：“沒問題！只要藥材齊了，配製解藥只需要三天！”
北堂蒼雲點頭：“齊了，絕情他們幾天前就到了，一直在等你醒過來。”
“那就沒問題了！”墨雪舞拔腿就跑，“我去找他們！哥，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