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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路大娘的重傷

是了, 周遜見過護國公。當初護國公知道他是周採的弟弟,是個庶子,又從周採那裡聽見一些流言, 便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這名老人是個極為固執的人,又很為自己的“固執忠君”為傲。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因自己年老, 就對曾經的弟弟網開一面的。

更何況, 他的弟弟犯下的, 是李家絕不可能饒恕的罪過。而如今護國公一次次提及他的弟弟, 又一次次說起要將他遷入祖墳。很明顯,他近乎詭異地對自己的這個弟弟, 有著近似“愧疚”的情緒。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然而,如果……

周遜的手指動了動。一個猜想, 在他的腦海裡形成。

如果, 這種情緒, 真的是愧疚呢?

如果當初所謂的他的弟弟李至瑋的叛逃……原本就是一場誤會呢?

無數的線索在周遜的心裡串聯了起來。沈老頭同福康的對話,護國公府唯獨空空蕩蕩的小院子, 幾十年前那場奠定了勝負的與北魏的戰爭,因不滿自己始終被壓制的人生、帶著過時的戰情圖投奔北魏的李至瑋, 因錯信了那張戰情圖而大敗的北魏, 高宗事後不曾降罪誅連護國公府, 沈老頭多年以來苦苦追尋的真相……

一個可怕的猜想,漸漸在他的心中形成。

護國公知道了什麼。

他知道了什麼。

他知道了……當年李至瑋叛逃的真相,因此他愧疚,他下定決心。可沈老頭和福康卻始終不曾知道。

那麼高宗知道嗎?在事後不曾降罪誅連護國公府的高宗知道嗎?沈老頭曾用盡一生的許多年華, 向高宗去證明沈將軍的清白, 最終他看見了高宗為沈將軍所嘔出來的血, 紅豔豔的,就像是沈將軍當日在紅梅坊裡,看著皇宮,看著曾經的玩伴與如今猜疑他的帝王的方向所流出來的心頭血。那一刻他看見的除了沈將軍被證明的清白,還有高宗的後悔,還有高宗眼裡終於看見的,因他的一念之差而犧牲掉的“人”……

可李至瑋呢?在嘔出那口血之後的許多年裡,高宗是否再次毅然決然地蓋住了屬於他的卷封?而在他死去的許多年後,護國公身為李至瑋的哥哥,終於才從有關弟弟留下來的隻言片語裡,找到了最終的真相?

如果沈老頭知道他曾成功為沈將軍平反,而這世上除了沈將軍,還有李至瑋,他會怎麼想?

“周遜?周遜?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

周遜嚥下一口茶,終於,他在謝正卿和李邈會察覺到他的異常前,回過神來,轉移話題對李邈道:“看你的樣子,是出了京城剛回來?聽說你前些日子向兵部告了假,你是去哪兒了?”

“我去找長樂公主了。”

周遜:……

他手裡的茶杯差點落到了地上:“長樂公主?!”

“嗯。”李邈說,他難得地垂下了眼,有些黯然,“那天我聽見她的……訊息,聽見有些人在議論她的出格,便找了一匹馬,從京城裡騎了出去追她。其實,我原本是想追上她,叫她回來。她怎麼能搶了別人的新娘,同她一起私奔了呢?這不合規矩,她又是個女子,怎麼能做這樣的事?她知不知道別人會怎麼說她?她知不知道,皇上會如何震怒?她……”

“可離開京城時我才發現,我出門時竟然帶了許多銀票。加起來近萬兩的銀票。我當時沒明白我在想什麼,只是一直追,一直追,我後面還有皇上派來的人,可我跑得更快,我終於追上了她。我那時原本有很多話想說,可看見她和……嚴姑娘笑得那麼開心,我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戀慕長公主。”謝正卿道。

“是啊。”李邈苦笑道,“我想過許多次,等我高中了,就向她提親。可那一刻我走過去,看見她們在看見我後,不再笑了。我那時就想,我到底是為什麼喜歡長公主的?如果我真的喜歡她,難道不應該更想要看見她笑起來時的樣子麼?”

“然後,我就釋然了。我把所有的銀票塞給了她們,就好像我一開始拿銀票就是這樣想的。聽見後面皇上的人馬近了。我就說,你們快走,我替你們攔下他們。因為她們笑起來時,真的很漂亮。”李邈說。

周遜噎了半天,最終搖搖頭,笑了笑道:“李公子也是個性情中人。”

“結果我沒想到的是,我橫刀立馬,想攔住皇上的追兵讓她們走,結果反而被領頭的人當成了騷擾她們的登徒子按倒在了地上!!”李邈捶桌道,“原來他們他娘的不是來抓她們回去的,而是皇上派來給她們發金蘭契,發聖旨,一路護送她們的!!”

周遜:……

謝正卿:……

“我早該明白的!皇上自己就一堆男寵,又怎麼會抓回自己和女孩兒私奔的妹妹!!就是真私奔,皇上也要把它弄成明媒正娶咯!!”李邈悲憤道,“我他……”

他說著,看見周遜越發和善的笑容。

李邈:“我他……”

周遜:?

靠,他剛剛說了什麼?皇上自己……一堆男寵??

李邈彷彿聽見了炸\\彈在座椅間爆炸的聲音。

到頭來是謝正卿當起了和事佬,緩和了兩人之前的關係。李邈也開始沒話找話,說:“如今的露華濃怎麼不如當初人多了?”

“公子有所不知。”小二苦笑道,“先前的照影閣被改名叫了好來塢後,吸引了不少顧客。說起來也是奇怪,好來塢裡的姑娘們只是唱唱跳跳,就連手也不給摸,也不給私底下那什麼……‘私聯’?卻能引得那些客人一個個都在追捧她們,還分成了許多派系,整日地在那邊觀看表演。照影閣周圍許多店子都因此受到衝擊,露華濃已經算是維持得還好的了。那邊還放話出來,要是生意做不成了,就趁早把店賣給她們,還能賣個好價錢。”

“這……”李邈聽得瞠目結舌,“這‘好來塢’,是不是有些橫行霸道了?”

“是啊!”小二悄悄道,“所以我們私底下都管她們叫‘橫店’呢!”

李邈:……

露華濃,後院。

路大娘拖著布袋,小心地貼在牆角處,往裡面聽。

這是露華濃後院裡的一處小院。她花了許多時間,終於找到了這一個位置。而此刻,她終於能趴在牆角外,聽裡面的聲音。

“……這些日子。”

“……北魏……西涼……”

“……紅蓮教。”

“派人,去跟蹤周公子……不巧……‘將軍’的要求……”

無數的話語聽得她背後發涼,她終於明白了,那所謂的“紅蓮教聖女”,的確就在這座“露華濃”裡!

現在好了,她終於找到了紅蓮教的所在之處,終於能替遜公子幫上忙了。如果是從前,路大娘此刻或許只會想著自己被騙去的那些銀子終於有了著落,而此刻,她居然一絲一毫都沒有想到那些銀子。

她只想起路斌失望的模樣,遜公子,和那日衙門裡,那個又被騙、又沒用的自己。那一刻,她只想縮排夕陽裡,而此刻,她終於又有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她從來不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老了,就更不是。因此她被人欺騙、買來那些符紙來治療自己的兒子,卻是因為她想要向所有人證明,她靠自己,也能救起她的兒子、挽回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她被人所“需要”著,儘管這都是無用功。這是她以為她曾經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一個沒用的老人,想要獲得家人的尊重,卻只能用這樣悲哀的方式。

而現在,她總算還是有了一點用處……她找到紅蓮教了!

她要去告訴周遜,對,去告訴周遜!她沒辦法去皇宮裡,周府離這裡有些距離,但並不遠!如今晚了,或許打不到車,但她可以走過去,可以跑過去,可以用所有的方式過去。她老了,眼睛不好使,但雙腿還能走,她會告訴他,自己找到了,她會告訴他……

周公子的幫助,沒有白費。那日周公子沒有責怪她,卻也沒有同她說話。可她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

她的愚蠢……會讓一個曾經願意幫助素未謀面的他人的好人,消失嗎?

所以她一定要告訴他,一定要告訴他。無論是走著過去,跑著過去,還是爬著過去……她都要告訴他,周公子……

你的幫助,不是白白為之的。

她開始走,越走越快,眼見露華濃的小門,就在眼前。

可她沒走到那裡。

她聽見身後的聲音,那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的聲音:“原來是這只小老鼠啊。”

“處理掉吧。”另一人道。

……

幾人聊過一會兒,李邈喝醉了酒,在桌子上趴著呼呼大睡。謝正卿卻在這時起了身,同周遜走進了露華濃的花園裡。

露華濃的花園倒是很大,裡面假山假水一概俱全。謝正卿一邊走,一邊道:“我方才在路上好像看見北魏康王的人在跟著你,除去康王之外,彷彿還有一波人馬,也在偷偷跟著你,是怎麼回事?”

周遜聞言,也不隱瞞。他將康王同周採之間的事、以及北魏索要財帛一事娓娓道來。

“至於另一波人,我目前毫無頭緒。”周遜道。

謝正卿聞言皺了皺眉,道:“你要小心些。我聽說近日京城裡不太太平。”

周遜點了點頭。

兩人走著走著,卻看見有一道白影匆匆地閃過。謝正卿看見她,怔了一怔:“若姑娘?”

周遜循著他的聲音看去。

白影愣了愣,停住了。她向著兩人道:“謝公子?……周公子?”

那是一個很清秀的姑娘。她長著一張白皙的臉,臉上不施粉黛,白到有些寡淡。直到她介紹自己的身份時,周遜這才從模糊的記憶裡,將她與那位傾國傾城的天女聯絡起來。

原來她不化妝時是這副模樣。可沒想到謝正卿居然遠遠地就認出了她。

這也是因為周遜不知道,在許多下雨的天氣裡,謝正卿都會坐在茶樓上遙遙地看著河對面的那座花樓裡天女的身影。假如一個人曾這樣長久地注視著另一個人的身影時,即使她的面目再發生改變,他也不會認不出來她。

只是讓周遜奇怪的是,卸掉了妝容的輕若和他記憶中美豔的天女分明不算特別相似。可他卻覺得輕若很有些眼熟。

那存在於眉眼輪廓之間的,淺淡而實在存在的眼熟。

卸掉妝容的輕若似乎有些慌亂,不過,她很快便露出笑容來:“原來二位也在這裡,看起來二位有話要說,輕若便先失陪了。”

“嗯。”謝正卿遠遠地,對她點頭。

這就是兩人之間的交集,僅此而已。可輕若咬著唇,要離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了周遜的聲音。

“奇怪,輕若姑娘是如何一眼就認出,我是‘周公子’的?我不記得自己曾見過輕若姑娘。”

輕若背上的冷汗,瞬間就落了下來。

在輕若離開後,周遜站到了她原本站立的位置。

香氣……

花燈。

符紙。

字條。

那是……熟悉的香氣!

……

白影離開後。周遜對謝正卿道:“謝將軍和這位姑娘……很熟悉?”

謝正卿沉默許久,半晌,他說:“若姑娘她,也是個可憐人。生在此處,即使看上去是再高的枝頭上的花朵,也不過是任風擺動而已。”

周遜盯著他,沒說話。

“我送你回府。”謝正卿道,“有我在,他們應當不敢做什麼。”

李邈由李家的人接走了,而謝正卿則送周遜回府。路上不知怎的,周遜突然心慌得厲害。

他停下了腳步,半晌,他突然向後跑去!

謝正卿追著他,氣喘吁吁,問他:“發生什麼了?”

“不是苔蘚,後院門邊的那塊,不是苔蘚……而是……一個人的……血!!”

……

路大娘在地上攀爬著,精神模糊。

她覺得自己身上很疼,應該流了很多血吧?她想,或許,她快要死了。

其實她活了這麼多年,除了苦過那麼一兩年之外,也算是活夠本了。可她不能死,至少是現在,不能死。

她還要把訊息告訴周公子,如果現在死在這裡,她就真的什麼也說不出來,而她這一生,也就真的什麼也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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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會知道她死在這裡的原因,誰都只會當她是個又髒又臭的老太婆。而周遜也不會知道……她想要報答他。

‘周府好遠啊。’她想,‘還有多遠呢?’

還有多遠呢?

她太疼了。她只好一遍遍地回想著方才所聽見的一切,一遍遍地回想著一字一句。她老了,記性不好,腦子也不好使,就只能這樣把它們刻在自己的腦海裡。要是一會兒見到了周公子,卻把話給記錯了,那可就好笑啦。

她這樣想著,居然覺得有些開心。開心像是安慰劑,讓她有了些奢侈的清醒。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了。直到她聽見紛亂的腳步聲,和一個人的聲音。那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可她記不得那是誰。

那個人蹲下了身,居然不嫌髒似的,讓她靠進了自己的懷裡。

她似乎聽見那個人讓人叫醫生的吼聲。那個人的聲音是那樣急切,全無平日裡的冷清。

所有的泥沙都蹭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可那個人並不嫌棄。

或許那日在刑部……那個人也絕沒有嫌棄過她。

路大娘突然就很想哭,她想自己此刻鼻涕眼淚混著血水泥沙,或許會很難看。

可她終於做成這件事了。

她終於……來到“周府”了。

似乎有太醫趕來了,而此刻,她也終於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