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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把十萬兩銀子細細地切成臊子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周遜原本的計劃。看著滿身是血的魯丞相, 周遜叫來馬車,將他送回了魯府。

魯府比他想象中要不繁華許多。諸多陳設佈置,以魯丞相丞相的身份而言, 算得上是過於簡單了。被潑血一事畢竟是由他所起, 無論是從禮節性的角度、還是情感的角度, 周遜都有理由留在魯府。

更何況, 魯丞相居然很熱情地邀請他, 留下來進晚餐。

魯丞相仍在換衣洗漱, 周遜於是獨自一人, 在堂屋裡坐著。出乎他意料的是,院子裡居然很熱鬧,魯府的下人們來來回回地搬著東西。

見周遜看了過去, 他身邊的魯府管家解釋道:“周侍郎見笑了,老爺今天早上才從江州回來,下人們還在收拾行李,所以顯得比較忙亂……”

剛從江州回來?按照管家的說法,豈不是魯丞相剛從江州回來,便到戶部來找他了?

“江州?”周遜試探道,“原來丞相也是江州人?”

他說著, 看見堂屋裡掛著一幅手卷, 擺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面是一行詩。

“路漫漫其修遠兮。”

“周侍郎也是江州人?”管家道。

“魯丞相此番回江州,是去探親麼?”周遜道。

“探親倒不是,而是去尋訪一位故人。”

周遜回頭, 魯丞相已經從堂屋門口走了進來。在看見周遜後,他彷彿有些侷促似的:“我與那位故人……是少時的朋友。隨後二十年, 不曾相見。”

“二十年不曾相見, 魯丞相能找到他, 也實在不容易。”周遜客氣道,“滄海桑田,恐怕連朋友的住址也變了,魯丞相實在是用心。”

儘管這麼說著,他心裡卻在想,二十年不曾相見,是什麼樣的朋友?

那不是三年五載,而是二十年。而江州與京城之間的距離,也不算很遠。如果真是很好又無其他內情的朋友,是不會二十年不見面的。

“那名故人,魯丞相找到他了麼?”周遜道。

“……找到了。”魯丞相說,“我去……”

他垂了垂眼,笑了:“祭拜了她。”

周遜:……

原來魯丞相的這位朋友,已經去世了啊。

他聽著這個與他無關的故事,只好道:“魯丞相節哀順變。”

除了這一句,他沒別的好說的。

“你方才在看這幅字,是麼?”魯丞相找了個話題來。

周遜點點頭:“嗯。魯丞相的字,寫得很有風骨。”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是我那朋友第一次同我見面時,與我說的話。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同我說的話。方才洗漱時,我掉了很多頭髮,裡面已經有白髮了。看著那些青絲白髮,我才想起,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魯丞相用手指摸著那幅字畫,像是陷入了某個回憶:“很多年前時,我很討厭下雨。因為每到下雨時,我擺的字畫攤就無人光顧了,即使是再好的油紙傘,也擋不住大雨。不下雨時我靠賣字畫可以掙好幾個銀角子,下雨時就只能帶回去幾個銅子。這些銅子和銀角子都要算計著用,每次下雨時,我都會很早回家,將七日來掙的銀角子與銅子都放在桌子上,然後分成三摞。第一摞,拿去林家的藥鋪給我娘抓藥,第二摞,用來維持生計,第三摞,存下來等著上京趕考。”

“這……”周遜聽他講自己從前的故事,道,“我聽說魯丞相也是書香世家出身,怎會……”

“我家裡本不富裕,更何況,父親迷戀上一青樓女子,接她為妾,妾室管賬。我和我娘想要過得好些,每一個銅子都要算計著用。”魯丞相簡要道。

周遜的手指開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他與魯丞相並不熟悉,可魯丞相卻偏偏同他講起了他自己的故事——突然之間這般推心置腹,突然之間這般對他好。

他的心裡有不安和警惕——他不是那種天真善良,因此會接受所有無緣無故的好意的人。他必要知道好意背後的原因,否則他絕不會安心。

而且他也記得當初魯丞相是如何指責他的——妾生子。

可魯丞相此刻看上去老了,他看上去是一個想要竭力同他說話的老人。魯丞相看著他,小心翼翼對他說:“我與我那朋友之間的事……你想聽麼?”

周遜在心裡冷冷地嘲諷自己,他想,周遜,你沒理由去聽,你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可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魯丞相說,他遇見他那個朋友,也是一個下雨天。他與父親撕破了臉、賭氣開畫攤的行為,致使了那個妾室找了些地痞流氓來找他的麻煩。他閃避不及,衝撞到了一個從寺廟裡拜佛下來的女孩。那個女孩被他撞了,卻不生氣,反而在聽了他的事情後對他說,小書生,路漫漫其修遠兮,你要好好努力呀。

再後來他便常常在那裡擺書畫攤——那個地方,是禮佛之人回城的必經之路。他沒再和女孩說話,只是每次看見她的車馬經過,便覺得安心。他聽見女孩對下人說:“菩薩是會保佑心善的人的。”

後來突然有一天,彷彿整個世界對他好了起來。他去林家藥鋪時,有人替他免了他母親的藥錢,而他的書畫攤子,也總有個穩定的客人來買畫。

“那自然和她……我的朋友,脫不開關係。”魯丞相道。

周遜點了點頭。

他大致也算明白了,魯丞相那所謂的“朋友”竟然是一名女子,還是位家境不錯、人又心善的千金小姐。想必這二十年來,這名女子已經嫁作他人婦,迫於男女大防,魯丞相二十年來不曾見過她,也說得通了。

更何況,兩人看起來當時家境懸殊,最終沒走在一起,也是極為自然的。

只是林家藥鋪。

林……

“後來,我知道,那鋪子是她家的,而買畫的人,也是她家裡的僕人。她……是我想也不敢想的。後來我被她兄長邀請去她家裡,替他看一幅畫。我母親很高興,叫我把握住這個機會。我掏出了所有存著的銀角子,數了很久,很久,最後拿出了五個,去做了一身新衣服,又拿出了三個,做了雙新鞋。剩下的銀角子,能用的,我咬咬牙,帶在了身上的荷包裡。我至今都記得數量——總共十三個。其實,去她家府上,哪裡需要帶上錢呢?可那一日我總提心吊膽地想著,萬一她的兄長邀我去酒樓、去其他地方,我身上的錢夠不夠用,我總共,就只有這十三個銀角子是可以用的。我打算看了畫,就走。若是之後要去什麼地方,我就說有事離開。”魯丞相苦笑,“我不想佔別人的便宜,也絕對不想讓別人看不起,就是這樣的。”

“越靠近林府,我就越緊張。可聽見袋子裡銀子的碰撞聲,我就越發感覺到自己有了尊嚴和依仗——沒有短過銀錢的人是不能理解這種感受的。懷裡有錢時,你明知道自己用不上,也多了幾分去往各處的勇氣。而我身上的衣服都是簇新的,好幾個銀角子買的。我進了林府,從沒見過這樣的房子。我隨著下人一直走,原本來林府的路上時,我一路害怕路上弄髒了我新鞋的鞋底,可到了這裡,我卻害怕自己的鞋底弄髒了林府乾乾淨淨的雕花遊廊。”

“到了書房裡,她不在,我只看見她的兄長,請我替他看一幅畫。我看過,又改過,又揮毫,之後便有了勇氣。可過了一會兒,我聽見院子裡女眷的聲音,似乎是在吵架。她兄長出去,我也出去。”

“原來是她的一個庶妹被拜高踩低的管事欺負,庶妹不小心刮壞了一串送給她的珍珠手鍊的其中一顆珠子,被管事的打罵。而她路過那裡,聽說事由,很生氣。”

“那串珍珠手鍊很珍貴,都是南海的珍珠,各個大又圓潤。可她,就這麼將那串手鍊的線剪斷了,將珍珠隨手灑在花園裡,讓那個管事的去撿。管事的撿了一下午,她就把它們賞給了下人,拉著庶妹走了。而回去時,我聽著囊中的銀角子相互撞擊的聲音,突然想起,這一袋銀子,買不起那些珍珠裡的哪怕一顆。”

周遜沒說話。

“再後來,我在燈會上遇見她。她戴著面具同她表哥在一起,她表哥是世家大族的嫡子,與她有婚約。她叫她表哥替她投壺,去贏一枚玉佩。可她表哥卻怎麼投也投不中。我站在旁邊,一遍遍看,那枚要投的玉佩的模樣,我已經記住了,如果我投,我一定能投中,可……再後來,攤主把那枚玉佩送給了她。那不是什麼好成色的玉佩,她卻將它帶走了……”

“後來他們走了。攤主換了玉佩,我蹲在那裡亂投,心煩意亂,自然一次也沒中。然後,我聽見她的聲音,她說幫我投一次,然後,就中了。”

“原來她的準頭這麼好。她同她的朋友們走了,然後,我看見她表哥,同葉家小姐在一起……”

魯丞相低聲道。

“魯丞相的這位朋友,後來如何了呢?”周遜突然道。

他盯著魯丞相,嘴唇有些發抖:“後來如何了?”

後來……

後來的事,可就沒有那麼美好了。

林家被誣,樹倒猢猻散,親家悔婚,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他暗中照拂,心急火燎地等著兩年後的春闈,可她已經來不及了——一頂小轎,將她送入了周府。她由未婚妻成妾,換來周府對她父兄的庇佑。

而直至她出嫁前一日,他才知道,原來她都知道,是他在暗中照拂。可她不會也不能給機會。

她出嫁那日照例是下了淋漓的雨,他在雨裡,看見她頭一低,上了小轎。小轎進入周家的小門,連同夕陽被埋葬的是她曾經的人生。

而前一日,她笑著對他說。

“路漫漫其修遠兮,小書生,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而你的呢?

“我沒有路了,可表哥會對我好的。你放心。”

——這就是故事全部的結局。

周遜想著那枚被母親視若珍寶地帶著的玉佩,那是他娘曾經相信過的她同他父親之間的婚約。

而魯丞相的玉佩……

“那日進宮時,我戴錯了玉佩,險些丟失,可沒想到冥冥之中,原來早就……註定了。”魯丞相看著周遜,艱難道,“我曾經想向你娘報恩,但沒有能力,也沒有機會,如今……”

如今,你,能給我這個機會嗎?

多麼感人的故事,可周遜卻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他總算明白了。他總算明白了魯丞相突如其來的善意,與他的迴護,那枚玉佩,和那些埋葬在塵埃裡的千金小姐和不文一名的少年的過往。

多麼感人至深的故事,可他心裡卻沒有感動,只有空茫與悲涼。

“其實丞相早在半年前就能夠知道我母親已然去世的訊息了,早在丞相弄丟玉佩的那一次,不是麼?丞相若是有心的話,想要去打探,想要去報恩,早就能知道我娘的近況了。可二十年來,丞相一次也沒有過。”

“我……”魯丞相頓了頓,承認得很爽快,“是我不察。我從前太年輕,後來,又太……躊躇,自以為是。”

“回江州後,我才知道她曾經被這樣對待,我也終於瞭解打聽清楚,同你有關的事。周遜,你是個……好孩子。我已經命人,徹查葉家。而對於你……”魯丞相道,“即使不論私情,林家於我有恩,你是林家唯一的後人,我應當報答於你。”

周遜看著魯丞相的白髮,又頓了頓,最終行禮道:“罷了,既然如此,周遜多謝丞相祭拜家母,家母在九泉之下,直到墳塋尚有舊友來看顧,一定很高興。至於其他,就罷了。”

“為何……”

“丞相與家母,與林家的事,是與林家的事,與我無關系,也沒有繼承的道理——而我,也並不想繼承這些過去的事情。旁人眼中的我如何,只與周遜本人有關,與其他的事情無關。我只是我,如此便罷。”周遜道,“丞相曾因偏見,對我惡語交加,如今則因家母的恩情,對我讚許有加。說到底,這些都與我無關。丞相有過一段好故事,如今自己功成名就,也算是有個好結局。如今故事已然結局,周遜也不想參與。”

說著,周遜起身道:“多謝魯丞相今日捨身相救,來日必有厚禮奉上,今日,周遜還有事,便先回去了。”

……

周遜的態度很堅決。

第二日他當真命人送來了厚禮,並將魯丞相贈來的贈禮一併還了回來。至於那些不是特別珍貴的令人稱奇的贈禮,他也收下,並禮節性還禮、人道主義感謝。

——姿態不卑不亢得像是普通同事情。

魯丞相的愧疚之心卻越發深刻了,並多次施以協助援手。周遜只當做同事情深處理。

只是唯一讓他困惑的,是在幽篁巷裡沒見到沈老頭。沈老頭這次出公差,出得有點久。

就在這日復一日中,康王,居然真的湊夠了一百萬兩銀子,其中一部分,是用金子珠寶寶馬來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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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看著滿箱的雪花白銀,第二日便要去贖人,他卻有些煩躁。思來想去,他將清點之事交給了下人,自己獨自往院子裡走了。

他走著走著,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自覺間,到了小雪所住的地方。

他其實記得小雪的名字的,鴻雪,飛鴻踏雪泥,很美的名字。

新月國曾經的王子照例是抱著膝蓋,坐在床榻上,看著遠處發呆,他面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

“他還是不肯求饒?”康王問旁邊的侍從。

侍從搖搖頭:“雪奴說……他病了。”

“病了?還病?他能得什麼病?”康王冷笑,“昨日我來看他時,他同我吵架時不是神氣活現的?”

前幾日,小雪突然像是瘋了似的,因周採的事同他吵了起來,言語間對他盡是嘲諷。等他回過神來時,小雪已經被他扇倒在了地上。

而後,小雪從此就在這間房子裡,整日養病,說,自己病了。康王決定殺殺他的威風,懶得管他。

康王遠遠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了當日,他揮著鞭子,抽向他時的場景。

“若是當時,他沒有用鞭子抽我,而是同周採遇見我時,所做的那樣……如今,會不會不一樣?”

他記得過去,他第一次見他……他還是叫鴻雪時,明明是很會笑的。

如果他能像周採那樣乖……他們還會如現在這樣嗎?

同樣的場景,卻有了不同的結局,甚至說起來,周採還要比他貴個一百倍。

想到這裡多思也是無益。他於是對侍從道:“他什麼時候爬出房間來,一步一磕頭,對本王道歉,本王就把他放出來。”

康王終於走了。在他走後,床上的人,終於動了動眼珠。

他冷冷地笑了。

……

第二日,康王帶著金銀珠寶來到交易地點。果不其然,來接待他的,又是皇帝和那個周侍郎。

“東西都在這兒了。”康王懶得管他們,對他們指著箱子道,“皇帝要不要派人來數數?”

皇帝於是說:“不用了,一樣一樣拿上來吧。”

康王冷漠一笑。

“對了,”皇帝突然道,“朕說過,對財物規格是有要求的吧?康王請來分割金銀的人來了麼?”

“來了。”

“那好。”皇帝拍拍手道,“先請康王拿十斤金子上來,要細細地切成臊子,裡面一點銅銀石砂都不能攙著有。”

“再拿十斤銀子上來,要細細地切成臊子,裡面一點氧化物和鉑都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