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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降妖伏魔(1)

"少…少爺!"柳綠呼吸漸重,軟軟地靠進了水敏玉的懷裡,水敏玉眉頭一皺,卻沒急著推開她,而是從懷裡掏出一串珍珠手鍊,這手鍊原是打算送給水玲溪的,每一顆珍珠都圓潤飽滿、色澤鮮亮,若非水玲溪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又即將成為太子妃,水敏玉想,他大概不會捨得,現在他預備忍痛割愛,送給柳綠,"珍珠配佳人,送給你。"

柳綠的眼睛都看直了!大少爺隨手一拿,便是一串極品珍珠…真闊綽!

當然,跟了大小姐一段日子,耳濡目染也增長了一些見識,何況她本就不笨,還不至於被這些俗物給衝昏了頭腦。她很小就喜歡上大少爺了,所以一直都盼望著成為大少爺的女人,剛剛打了個照面她不難看出大少爺其實並未瞧上她的姿色,大少爺討厭大小姐,所以想利用她而已。大少爺從前是年幼,可以不要教他房事的丫鬟,現在滿了十五,再去學院身邊勢必需要丫鬟服侍,她,要爭取到這個名額!若沒鬧出長安、長風被趕出尚書府的事,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成為大少爺的劊子手,大小姐的手段再一次令她意識到府裡誰也鬥不過大小姐,哪怕十個柳綠加起來也鬥不過,屆時把命給玩沒了,還怎麼跟大少爺去上學?

細細思量了一番,柳綠含羞帶怯道:"多謝大少爺!奴婢得給大小姐送飯了,晚些時候…晚些時候奴婢再去找您。"

水敏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言為定,我在院子裡等你!"

語畢,抬起柳綠的手細細摸了一把,柳綠紅了臉,低頭不看他,逃一般地消失在了水敏玉的視線裡。

玲香院門口,柳綠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力壓下過於激動的神情,並把手鍊揣進懷裡,這才緩緩地步入其中。對於普通人而言,她的表現沒太大的異常,臉色發紅,呼吸有些粗重,誰走了遠路都這樣,枝繁和葉茂平時領完飯菜也是如此。可當她把食盒放在桌上時,水玲瓏還是察覺到了玄機,柳綠的手有些微的顫抖,眼神格外亮堂,似驚喜似激動,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異樣的活力,水玲瓏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個女人戀愛了!

戀愛中的女人,總是不自覺地會露出羞澀和欣喜的神態,對於這輩子已經無法敞開心扉去愛人的水玲瓏來說,看到這樣的神態就像見了天敵似的,恨不得立馬將它破壞掉!

水玲瓏按了按眉心,變態程度又升級了。

"大小姐,您趁熱吃,奴婢去拿繡活兒過來做。"別的主子吃飯,身邊只留一個丫鬟服侍,大小姐非得讓她們幾個全呆在屋子裡。

枝繁和鍾媽媽自顧自地繡著手裡的東西,沒拿正眼瞧柳綠。

水玲瓏緩緩地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累乏:"不用了,這幾天葉茂休息得差不多了,你讓她過來。"說著,慵懶地掀開有些沉重的眼皮子,睨了柳綠一眼,面無表情道:"你辛苦了,放你幾天假,好生歇著吧。"

柳綠的心咯噔一下,跨出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大小姐明明說了讓葉茂休息兩個月的,這才一個月,為何就讓葉茂回來當值了呢?而且還放自己的假?這是不是說明…自己掩飾得不夠好,大小姐還是發現了端倪?

柳綠戰戰兢兢地退下,一整天都處在惶恐不安裡。

翌日,水玲瓏起了個大早,選了一件繡紅色曼珠沙華的的肚兜和一套金線卷邊的棉質裡衣,穿上後照鏡子自戀了許久,覺得這一世最大的收穫就是身材比較惹火,該大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細,諸葛鈺竟說她這副身板兒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沒興趣!哼!那是因為姐沒有脫光!

早膳是一碗白粥,一疊辣白菜,一盤滷羊肉,一杯羊乳,外加一個水煮蛋和一個牛肉包子。

枝繁實在不明白,吃羊肉倒也罷了,怎生還要喝羊乳?好腥啊!也不知道諸葛世子怎麼想的,每天派人送來新鮮的羊肉和羊乳,心裡不膈應得慌?

枝繁布好筷子:"大小姐,諸葛世子也喜歡吃羊肉嗎?"

水玲瓏想了想,道:"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沒問過,也懶得問,只知道他大抵不習慣吃辣。

瞧二小姐多會投其所好,太子好什麼忌什麼,二小姐都一清二楚,怎生大小姐完全沒把世子放在心上,盡是世子在討好她?長此以往,再多的耐心也會被磨沒的,枝繁覺得,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小姐葬送了自己的前途,因為她的前途是和大小姐牢牢綁在一起的:"大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那就不要講。"

枝繁嘴角一抽,大小姐真是…奇貨可居。

水玲瓏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一桌子早餐吃得丁點兒不剩,又用另一杯羊乳泡了手,並含了一會兒薄荷水,這才帶著枝繁去往上課的地方。

走到半路,看到下人們抬著一個又一個箱子往庫房走去,細問之下才知,太子府和鎮北王府同時上門提親了。雲禮按照皇上的旨意,求取的是持有玉佩的水玲溪,而諸葛鈺自然是要娶她了。她和諸葛鈺的親事總算定了下來,這輩子,她真的不會和荀楓有任何瓜葛了,多麼開心的一件事!

水玲瓏開心之餘,一個疑惑閃過腦海,荀楓從不做沒把握的事,他既然殺了和尚和道士,做出一副滅口的架勢惹鎮北王懷疑,那麼他心裡就一定有一個想要陷害的人選,曾經她以為是雲禮,眼下看來怕是另有其人,就不知是誰了。

上課的地方在沁書齋,金尚宮早早地便在課室中等候了。金尚宮五十有六,體態纖瘦,面色嚴肅,眼神犀利而倨傲,做慣了高高在上的尚宮,這些世家千金她根本沒放在眼裡。她的臉上撲了厚厚的妝粉,也畫了眉毛、塗了口脂,這讓她看起來精神飽滿,但不容易接近。她穿一件褐色繡西府海棠褙子,內襯藕色印水紋長襖和白色襦裙,盤膝坐在講臺上,雙手交疊置於腹前,氣度華貴、端莊典雅。

水玲瓏走進來時,她聽到了聲響,並不抬頭。

"夫子好,學生是水玲瓏。"水玲瓏雙手交疊橫於胸前,躬身四十五度,對金尚宮行了學禮,動作規範標準,無懈可擊。

金尚宮微欠了欠身,算作回禮,心中卻著實詫異,尋常百姓家請的女夫子根本不懂這些禮儀,這是皇子、公主才會的禮數,她當然不知道水玲瓏儘管不是皇子也不是公主,但曾經是皇子公主的娘。

水玲瓏尋了個座位席地而坐。

這時,水玲溪、水玲語、水玲月和水玲清也陸陸續續地來了。幾人屈膝福身,給金尚宮見了禮,金尚宮長籲一口氣,還好,就水玲瓏一個怪才,其它的包括水玲溪在內都是需要她精雕細琢的木頭。

金尚宮清了清嗓子,聲音如遠古洪鐘響亮而悠遠,徐徐爬上房梁,繞了一圈,餘音自嫋嫋,眾人不由得心神一震:"記住,凡是比我晚到的都算遲到,所以今天你們都遲到了,都要受罰。"

"這是什麼規矩?"水玲月蹙了蹙眉,"你又沒提前說,我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辰來?是不是以後你半夜就到沁書齋,我們晚你一步也算遲到?"

啪!

金尚宮一戒尺狠狠地打在了水玲月的手背上,頓時,手背高高腫起,紅得彷彿可以滴出血來:"不敬夫子,不懂禮數!"

水玲月疼得眼淚都掉出來了,本來聽說鎮北王府上門提親,物件卻不是她,她難過得一塌糊塗,眼下又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夫子莫名其妙地定了所有人的罪,還莫名其妙地打了她!不就是一個夫子嗎?從前府裡沒少來女夫子,不都被她掐得死死的?這個老妖婆…怎麼敢?

水玲溪瞪了瞪水玲月,這個夫子是從宮裡來的,跟世面上的夫子根本不在同一個檔次,便是老夫人跟她說話都得掂量掂量語氣,水玲月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與她頂嘴。她扯了扯水玲月的袖子,示意她噤聲,免得拖累其他人。

水玲月咬咬牙,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接下來的話吞進了肚子。

金尚宮滿意地仰起頭,居高臨下地盯著眾人,沉聲道:"每人抄《女誡》五十遍,全部抄完我們再上課,什麼時候上完課,什麼時候放學吃飯。"

眾女齊齊一愣,抄五十遍少說得一個時辰,水玲瓏和水玲溪還好,年齡略大,抄起來不易疲勞,但水玲語和水玲清,一個手有毛病,一個尚且年幼,等她倆抄完,大半天都過去了!

水玲溪的瞳仁左右滑動了一下,美麗的臉蛋上揚起一抹端莊清麗的笑:"夫子,三妹的手有隱疾,五妹又太小力道不夠,讓她們抄的話太為難她們了,倒不如我們三個抄吧。"

啪!

金尚宮的戒尺打在了水玲溪的手背上:"課上沒有姐妹,只有同學!"

連未來的太子妃你也敢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怪類?水玲溪又驚又痛,忍住淚水和無盡的屈辱感:"請問夫子可不可以把規則一次性說清楚?這樣我們也能避免犯錯。"

金尚宮一口回絕:"不能。"

水玲溪的呼吸已頓,不可理喻!

水玲瓏搖了搖頭,這是夫子教給她們的第一課:規則。明面上的條框往往是掩人耳目的,真正危險的、起決定性作用的是那些看不見的潛規則。

水玲月見水玲溪也被打了,心裡稍作平衡,開始提筆,認真抄寫《女誡》。而水玲語和水玲清見識了夫子的狠勁兒,便也不敢以身子不爽或年齡太小為由拒絕抄書。

很快,課室裡安靜得只剩筆尖和紙張摩擦的聲響。

金尚宮端坐如佛,靜靜地打量著幾位千金,容顏最出挑的當屬嫡女水玲溪,她眉峰尖而高,屬於心計極深之人,但眉峰略靠近眉尾,說明她的蛻變來得較晚,如今…還是嫩草一根。

在她身旁是貴妾之女水玲月,此女的髮際線高,天庭飽滿,印堂發亮,接下來的幾年應當有大鴻運要走,但中庭的鼻子有些塌,鴻運過後怕是得走下坡路。

如果水玲瓏知道金尚宮的猜測,一定會給金尚宮點個贊,上輩子水玲溪的確是年近三十才變得心狠手辣,而水玲月嫁給了五皇子做側妃,也算飛黃騰達,卻在生第二個孩子時突逢五皇子府被查封,一家人發配邊疆,半路上,她便鬱鬱而終了。

金尚宮又把審視的目光投向了水玲瓏,女子九善,為邑封之貴也,一善--頭園額平;二善--骨細肉滑;三善--發黑唇紅;四善--眼大眉秀;五善--指纖掌軟,紋亂如絲;六善--語聲小圓,清如流泉;七善--笑不見睛,口不露齒;八善--行步詳緩,坐臥端雅;九善--神氣清媚,皮膚香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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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下臺,捏了捏水玲瓏的左臂,又看了看水玲瓏的掌心,心中暗自驚歎:居然…九善齊全!此女的前途…不可估量!

看了水玲瓏這等尊貴的面相,再看水玲語和水玲清的便有些索然無味,金尚宮又回了講臺。

水玲溪小聲問:"大姐,夫子跟你說了什麼?"

水玲瓏壓低音量:"什麼也沒說。"

切!不想告訴我就算了!水玲溪翻了個白眼,繼續抄書。

最先抄完五十遍的是水玲月,反正夫子只說抄,又沒說非得抄得多好,她筆走飛龍,很快便完成了任務。她捧著厚厚一沓子紙張,起身欲交給夫子,在經過水玲瓏的席位時突然身子一歪,摔了下去,正好壓倒旁邊的水玲溪,水玲溪的手一抖,弄翻了墨汁,剛剛抄完的四十遍《女誡》毀於一旦!

水玲溪氣得面紅耳赤,把筆一放,冷聲道:"水玲月!你怎麼走路的?"

水玲月忙站直了身子,咬了咬唇:"不是我!是大姐把腳放在那裡,我不小心絆倒,這才摔了一跤。"

水玲溪扭頭看向水玲瓏:"大姐!是不是你?"

水玲瓏淡淡地道:"不是我。"

"夠了!上課禁止吵鬧!都把手給我伸出來!"金尚宮一聲厲喝,像天雷在靜謐的清空轟然爆破,直嚇得眾人雙腿打鬥,水玲清的下面一熱,竟是給嚇出了兩滴尿,她難為情地低下頭,用手揉了揉褲襠,好在只一點點,大家不會發現的吧…

從水玲瓏到水玲清,每個人挨了十戒尺,不管是滋事者還是受害者,亦或是旁觀者,無一倖免。從此以後,再沒誰敢在金尚宮的課上動歪心思。

"你們都姓水,真以為一個倒黴其餘的就能大快人心了?打斷骨頭連著肉,一個不好,其餘的又能好到哪兒去?"

金尚宮的意思是--團結,團結才是硬道理!堵優樓?

水玲瓏的眉心一跳,不禁想起了前世她們五姐妹的下場:她慘淡收場自不用說;水玲溪死沒死她不清楚,反正她被廢之後,鳳位空懸多年,誰也沒坐上去,且水玲溪被她下了絕子藥一生做不了母親也夠她喝一壺;水玲月的夫家被荀楓給抄了;水玲語是三皇子側妃,卻被正妃打壓得連孩子都懷不上;至於水玲清,她嫁給六旬官員做填房,被小妾害得三度流產,最終引火自焚。

還真是…都沒討到好!

水玲瓏的腦袋瓜子轉啊轉,很快自動腦補了一個全新的概念:水玲溪不好,水敏玉不好,水玲月也不好,他們是毒瘤,只要把毒瘤切除,其他人就都能好啦!

活了兩輩子的人就是聰明!水玲瓏愉悅地笑了。

好不容易等到水玲清和水玲語把《女誡》抄完,眾人餓得頭昏眼花,又強撐著上了一會兒課,走出沁書齋時赫然已夜幕降臨,各自的丫鬟紛紛上前,扶住風兒一吹便能倒的主子們,水玲溪和水玲月完全不想動了,就那麼靠在丫鬟的身上,打算讓丫鬟背回去,這時,金尚宮突然出現在身後,清了清嗓子,水玲溪和水玲月像被雷給劈了似的立馬站直了身子,"精神抖擻"地離開了原地。

水玲瓏天天練字,倒是不覺得辛苦,有些飢餓,卻也還受得住。枝繁擔憂,想問裡邊兒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午飯都不讓吃,可瞧著水玲瓏淡漠的神色,她又沒膽子問出口了。

走著走著,突然一陣尖銳的破空之響傳來,什麼東西正以一種難易描繪的速度朝水玲瓏和枝繁直直衝來,數量之多,令人防不勝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