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夫人玉秀和部分家丁下人已經乘坐火車離開京師回去揚州，玉秀覺得越早走越好，日後肚子大了再走更加辛苦，也許是在揚州生活的久了，在京師一切都感覺不方便。尤其是揚州軍醫院與寄嘯山莊不算太遠，醫院內擁有此時中國其他醫院沒有的婦科，婦科醫生和護士都是女人，而在京師的外國醫院裡的婦科醫生居然是黃頭發藍眼睛的男的。玉秀寧死也不肯讓外國佬給她做檢查，於是越早走越好，在王永安安全回來後的第三天便離開京城南下了。
玉秀一走顯得家裡冷清的很，一戶人家絕不能沒有女主人，當然女主人多了也不好。
王永安讓劉通去給他和張謇準備一桌子江北家鄉菜和燒酒，劉通便讓廚房準備了六個菜端了上來，隨後坐在一旁，王永安讓他坐在一起吃飯，劉通這才坐在一旁只吃飯不喝酒，聽著兩人說話。
王永安倒滿酒舉起杯，張謇也舉杯剛碰杯，王永安便一飲而盡，張謇心說你怎麼喝的這麼快。王永安很快又倒了滿一杯，再一起要乾杯，張謇苦笑道：“靖雲喲，你這又是何苦？你自己不願意便不用交出去，何苦又後悔？”
王永安嘆道：“我倒不是後悔，我只是不甘心。將中華實業銀行剩餘股份交給袁世凱，我必然受其鉗制，然而我卻不得不交給他，畢竟我是一個中國人，不能助紂為虐讓外國人掌握我國貨幣發行權。可我不甘心啊，真不甘心！但將我換做袁世凱，我恐怕沒有他的魄力，將一個西南交給政治對手，將中央銀行的股份交給他。”
張謇感慨道：“不過若是袁世凱算準了你，拿捏住你的愛國心，他那才是千古奸雄所為。我猜想他也在賭，他賭你不會真的幫助四國銀行，賭你最後要做大總統。如果你現在將把柄交給四國銀行，未來你做總統的時候幾乎收不回來貨幣發行權，中國便真的國將不國，但凡一個中國人絕不會這麼做。”
王永安又是一飲而盡，搖頭道：“也許他賭贏了，我王永安機關算盡，卻還是上了他的圈套啊，不甘，不甘。”
張謇苦笑：“他是算準了你，誰讓你是他的女婿來著，整個中國有幾個人能有他的智慧，他心知你必然會將中華實業銀行股份交給中央，所以才能與你討價還價，若是你執意不交股份與四國銀行合作呢？他必然無能為力。”
“可我就真成了漢奸啦。”王永安大笑，舉杯與張謇共飲，而後又道：“張公，換做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張謇正要倒酒，一旁的劉通連忙將二人酒杯倒滿，張謇方道：“我不是你，我無需承擔供養十萬大軍之重任，更無需支援江北系之官僚。”
王永安忽然抬頭道：“張公的意思我不明白。”
張謇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哈哈哈……”王永安大笑，後世電影蜘蛛俠有一句話與其類似，能力多大，責任多大。王永安想要得到一切就要承受過程中的難熬，就要犧牲更多。他知道如果堅決不將中華實業銀行的股份交給中央，固然袁世凱拿自己沒有辦法，但是自己的名聲便如同吳三桂一樣成為漢奸的代名詞，甚至江北系也會因為自己的私自而分崩離析。
一想到這裡，王永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幸虧自己做出讓步，沒有給人抓到把柄，只是這個讓步未免代價太大了一些……
張謇道：“喝酒，靖雲。”
“張公，幹了這杯。”王永安笑道。
送走張謇，王永安讓劉通搬一張椅子放在院子裡，劉通忙說外面正在下著大雪，萬一冷著大帥，王永安堅持讓他將太師椅搬到院子裡，躺在太師椅上看著天空，今晚的雪並不大，月亮時隱時現。
今日之選擇也許改變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在國家民族與個人利益面前，王永安終究還是選擇了國家民族。他知道自己作為一個改變歷史的蝴蝶，已經讓歷史變得偏離了軌道，如果這種偏離是朝著更好的方向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朝著壞的方向偏離呢？然而一個國家民族想要復興，必須經歷諸多苦難的磨礪，後世的中國之所以有那麼強烈的愛國心，正是因為經歷了清末、民國、抗日戰爭、內戰、各種運動等等的磨礪，才擁有了強烈的愛國主義和凝聚力，才會在短短三十年間建設國家中，將GDP由十幾位提升到世界第二。多難興邦的意思就是苦盡甘來，不經歷苦難如何擁有甘甜，如果大清還是一片太平盛世沒有外國入侵，恐怕大清朝還會持續上百年，中國人依舊渾渾噩噩過日子。
王永安做出的選擇固然是幫了袁世凱一個天大的忙，但也維護了國家，在這一點上他問心無愧，甚至未來年老的時候，縱然他一聲做錯很多事，在這件事的選擇上，他堅信自己沒有犯錯。
當然，王永安之所以如此選擇是因為從四國銀行手中賺了五千萬美元，1912年的五千萬美元其價值相當於後世2017年的30億美元。有了這個資本，王永安便不懼怕得罪四國銀行，他們總不敢得罪自己這個大儲戶。但五千萬美元放在中華實業銀行中總是有一些不保險，他必須想辦法體現轉移財產了，想到這裡，他又不得不麻煩虞洽卿一番。
冷風吹過，王永安打了一個冷顫，劉通站在一旁，擔心王永安受了風寒，忙勸道：“大帥，我們回屋吧，外面氣溫又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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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安卻反問：“翔天，此去西南路途坎坷，前途未卜，你為何願意與我一去？”
劉通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說道：“你身邊總得需要一些人幫你處理雜事，若是別人我擔心他們別有用心。大帥，你將我從牧野中提拔成為如今的劉翔天，才有了我今天的成就，我豈能忘本。”
王永安很是感動，道：“辛苦了翔天，日後去了西南，你將另有重用，可要準備好更加辛苦。”
“多謝大帥器重。”劉通不是小孩了，自然明白王永安這是在暗示他要高升了，頓時心中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