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美元……我們大概能拿出這麼多來。”
當桑蒂嗓音低沉地說出這句話時，她的心已經完全落入了谷底。
其實，早在和愛麗絲會晤的當晚，在驅車返回斯坦福的途中，她就已經和丈夫爆發了一番激烈的爭吵。
按照桑蒂的看法，就算愛麗絲非常走運地研製出了路由器，但畢竟他們夫妻才是真正的專業人士。所謂出身名門，作為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系的教師創業建公司，光是把這個名頭擺出去，就足以吸納很多客戶了，相較之下，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女孩實在算不了什麼。
天知道，那只是個平凡的華裔中產階級家庭罷了，搞不好連專利權是什麼都不知道！
按照桑蒂的看法，雖說那個女孩的父親，那個詹姆斯-王能成為UCLA的教授，是個很了不起的成就，但也無非就是個平凡的教書先生罷了。
是的，美國有多少青少年會對歷史感興趣？連這個都不知道，然後他作為一個華人，卻選擇了美國牛仔文化為研究方向，典型只是新晉移民企圖融入美利堅社會的諂媚舉動。
對於這樣的合作伙伴，實在沒有太客氣的必要，如果能把對方技術拿下來，讓自己大權獨攬，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雖然丈夫一再對自己的看法表示反對，但桑蒂卻並沒有動搖心思，反倒是產生了一種測試一下對方的想法。
所以，在愛麗絲一家人受邀來訪的那日，在桑蒂的一再堅持下，波薩克換上了一身板整筆挺的西裝，而且還是專門用四百美元買來的BOSS牌，她自己也穿上一身租來的香奈兒套裝，精神利落地準備迎接客人。
結果不出意外，當愛麗絲一家人到了後，完全沒認出他們身上的服裝款式。
不，桑蒂還是發現，那個嫁給華人的蘇菲-王認出來了，但她那個黃皮膚的丈夫，還有那一家小鬼們卻完全無視了這些！
所以，當愛麗絲開口提出，竟然要70%的技術入股時，桑蒂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予以反對，只是出於中產階級大學教師的素養，才堪堪沒有對這女孩貪婪的所求怒目相對。
連她租來的、價值上千美元的香奈兒套裝都沒認出來，還好意思要那麼高額的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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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桑蒂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愛麗絲的邏輯辯證思維卻相當不錯，當那一連串話口若懸河地說出時，她完全就被鎮住了！
而更叫桑蒂感到氣憤的，無疑就是在說完這一串話後，愛麗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有什麼好笑的？
你不就是走了個****運，比我們早了一段時間做出產品而已嗎？
但是，當愛麗絲最終問及，他們夫妻能拿出多少資金入股時，窘迫的一刻到了。
“三千美元？”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看向蘇菲和詹姆斯，只見父母也都是一副愕然的表情。
“桑蒂，你確定自己說的不是三萬？雖然石油危機的風波還在肆虐，但也不至於讓大學教師的收入低到……那麼低吧？”
她眼神詭異地看著波薩克夫婦：“難道你們不久前惹了官司，把積蓄都付給律師了？就算咱們國家提倡超前消費，你們也不至於只有這麼點存款吧？不對，難道你們就不能申請貸款嗎？”
桑蒂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怎麼努力也沒能坑出聲來。
最後，還是波薩克開口了：“這一點，詹姆斯應該也有體會，大學教師在進行研究的時候，不是所有專案都能得到校方支援。我們和伊格在研究網際網路通訊領域時，就並沒有得到支援，因為校方並不看好這項成就，所以我們一直都是用自己的工資墊付。”
話音落下，桑蒂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連忙說道：“是啊是啊，所以說，我們夫妻早就開始為這項產品花錢了。雖然最後沒能比上你，但這也是前期投入啊，我們可是花了好幾萬美元購置各種求實驗器材呢。如果把這份資本算上，也能抵5~10%的股份吧？”
愛麗絲無聲地笑了，桑蒂-勒納，不對，目前未離婚的波薩克夫人，控制欲和權力欲真是充沛得驚人啊。
蘇菲則自信一笑：“這可不太合理，夫人，你們那個所謂的先期投入只屬於純粹的個人行為，與企業無關。而我們現在是準備合夥成立企業，哪有道理為此買單呢？”
愛麗絲接著母親的話說道：“是啊是啊，如果你們的先期投入有了成果，那的確可以直接技術入股，但現在成果是我的，再讓你們也技術入股的話，就太不公平了吧？”
這時，詹姆斯也開口了。
“技術入股，或資金入股，或固定資產以現金衡量入股，無非就是這三種方式。公司的發展不可能沒有資金支援，愛麗絲已經技術入股了，你們要是也想從技術上獲得股份，那資金入股的部分不就沒有人掏了？”
待詹姆斯話音落下後，波薩克夫婦唯一能做的便是面面相覷。
若說到專業技術領域，他們絕對能口若懸河地將詹姆斯與蘇菲打敗。但換做任何其他方面，比如成立公司的門道，比如企業法相關規定，甚至於口才，就遠不是他們擅長的了。
“我們會借錢的，這個你們可以放心！”
桑蒂一咬牙，斷聲道：“我們在各家銀行的信譽都很好，借到貸款並不難，斯坦福也可以資助一部分，大約……兩萬美金還是能湊出來的！”
愛麗絲與蘇菲再度對視，兩人默默一笑。
“兩萬元作為初始資金已經夠了，畢竟路由器的生產工藝並不複雜，重點是程式設計方面，也就是純技術上的要求很高。這筆錢拿來註冊公司，租賃辦公室，購買第一批商品所需零部件，已經綽綽有餘。”
愛麗絲朗聲道：“所以，就像大家眾所周知的這樣，我還小，企業經營方面就不怎麼涉入了。那麼在把相關技術提交後，包括產品的製作，第一批客戶的推廣營銷，就都交給你們了？”
她笑眯眯地看著桑蒂：“近在咫尺呀夫人，斯坦福大學就可以是第一家客戶，對吧？憑你們夫妻在學校裡的關係，給咱們新公司攬下第一筆訂單並不困難吧？”
桑蒂默默點著頭，愛麗絲的這番話都是他們自己說過的，的確如此，愛麗絲年紀還小，而自己已經掌握了首批客戶的……
忽然間，一種極其彆扭的感覺撲面而來，讓桑蒂猛地一愣。
目前這是什麼情況？
公司要成立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但目前的股份分配和職責分配……
“那麼我就是營銷經理了？”
桑蒂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是誰？她可是斯坦福計算機系的一名教師，高階工程師啊，難道不應該是技術總監一類的職銜嗎？怎麼變成這種角色了！？
“對啊，這種工作肯定不能讓我來幹吧？”
愛麗絲兩手一攤，更顯得十分無辜：“我雖然也不是不能挨家挨戶地上門推銷，但也比不上你們的先天優勢啊。何況我還要上學，還要對路由器的升級更新費時費力，還要和小夥伴們出去玩，還要完成那些該死的作業，我甚至還要為六月份的畢業表演做準備你們知道嗎？所以說啊，這個營銷崗位必須是你們來幹啊。”
“再說了，大人不出手，讓一個小女孩挨家挨戶上門遊說……這個……先不說未成年人保護法和勞工法的問題，你們忍心嗎？”
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時，愛麗絲飛快地眨著大眼睛。
全家人都在偷著樂，即便奧斯卡很想翻白眼，也忍不住地樂。
看妻子還打算說些什麼，波薩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
“那就這樣吧，愛麗絲技術入股，我們資金入股。我們能拿出的數量大概是兩萬美元，不過，只佔0%的股份畢竟還是太少了吧？”
波薩克笑得很柔和，全然沒有妻子咄咄逼人的架勢，令愛麗絲一家人也不禁感到放鬆：“就像愛麗絲自己說的那樣，她還有日常生活要處理，而我們作為成年人，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企業的發展上。”
“客戶推廣，產品製作，管理帳目，還有資金投入，何況我們畢竟還是工程師啊。所以說，如果我們夫妻兩個人才只佔0%的份額……太少了吧？除非說……王夫人和先生也打算涉入公司運作？”
當波薩克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他謹慎地看向詹姆斯。
確實太少了。
如果是比爾蓋茨成立微軟時那樣，只有保羅艾倫在身邊，那麼四六分配不足為奇。但現在，最低限的入股人數也是三人，而且愛麗絲理論上將只是提供技術，除非說詹姆斯和蘇菲也要在公司內任職，不然，“她這一方”是不應該佔足70%的額度的。
不然，也太欺負人了！
就算智慧財產權很重要，也不能靠當甩手掌櫃就坐擁七成份額啊！
何況合作者也是知識分子好不好！？
尊重一下知識分子好不好啊！？
既然都尊重知識了，怎麼能不尊重知識分子呢！？
況且，如果真讓整個王家都掌握著公司股份，佔著70%的份額……
那思科豈不是就成為家族企業了？
他和桑蒂可就真淪為純粹的高階打工仔了！
“那就把比例減少吧。”
愛麗絲笑了。
只有捨得放棄小利，才能贏得大利，在眼下這個時候糾結於股權分配，其實也沒什麼意思。
要知道，只要她不故意做死，按照正常的歷史走向，這對創始人夫妻遲早要被踢出局的。
然而，若讓愛麗絲就這麼放棄這家企業的初始股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就在波薩克夫婦剛剛露出喜色的時候，她眼珠古靈精怪地一轉。
“不過啊，我可是有追加條件的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