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就沖天飛起。
那是印寧劍。
還有他的劍。
劍上有血。
——他殺了慕容雲海!
“梁衛”想到此處,臉色驚變。
沒想到。
沒料到。
他處心積慮要來殺慕容雲海,並且承擔了巨大的風險,都到了眼下時節,馬上就要找個理由和慕容雲海獨處,竟然會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搶先一步。
吼聲和血劍,足以說明一切。
慕容白臉色慘白。
他更加想不到他的十四叔會突然要殺慕容雲海吧?
在場的沒有一個愚笨之人,都從那怒吼和沖天的印寧劍判斷出來後堂發生了何事。
慕容白立即衝進了後堂。
他只擔心他大哥。
大總管也衝了進去。
以他的武功,根本就攔不住印寧劍。
慕容南和慕容北也匆忙進了後堂。他們兩個人畢竟懂醫術,和阻截印寧劍相比,倒不如關心慕容雲海這時的境況。
還有四個人。
蘇小河。
洛大小姐。
解召。
“梁衛”。
解召還來不及動。
“梁衛”不會動。
有人替他殺了慕容雲海,他為什麼要攔截這個人。若不是印寧劍殺了慕容雲海,恐怕他就要面臨十足的宕機。印寧劍出乎預料又不可思議的舉動,反而替他解了圍,做了事。
所以,“梁衛”並不覺得遺憾,而是感覺慶幸。
他沒必要裝樣子。
因為他來不及。
蘇小河已經動了。
飛起。
飛的更快。
更高。
以他的武功,足以攔截印寧劍。
這時,他還沒有拔劍。
還是掌。
掌劍!
不過,他的掌劍氣勢凜然,掌中劍意激盪。
他之所以不拔劍,一是身懷“惡因”,不能,二是不必殺人。
印寧劍畢竟是慕容雲海的十四叔,無論他為什麼殺了慕容雲海,蘇小河既然在場,又是慕容白的朋友,絕不會放任他離開。不過,他卻要留著印寧劍的命,等待“神劍山莊”的決斷。
問題在於,蘇小河能夠留得住印寧劍嗎?
印寧劍揮劍。
揮掉了劍上的血。
血成珠。
紅色的血珠。
血珠化成一道紅光,對著蘇小河極速飛去,甚至在空中發出了破空之聲。
印寧劍的武功,果然並非他在蘇州的表現。
他在隱藏。
隱藏就有目的。
也許,這目的正是他今日的所作所為。
蘇小河拂掌,化劍意為掌風,那紅色的血珠遇到掌風,驟然碎裂,化成了無數的猩紅的水霧。
兩個適才交手,一攻一防,不分勝負,
印寧劍飛起的身影已經落下了。
由於蘇小河的阻攔,斷了他的去路,再加上他去勢減緩,力有未逮,就只要從天上落了下來。
蘇小河也落了下來。
他剛沾地,印寧劍又來了一劍。
——“大不慈悲”。
當日,在“神劍山莊”湖心小島下的密室之中,他正是以這一招,對敵南宮清幽的“素心訣”。
而後,他又以“悲痛莫名”,使南宮清幽的心神都收到了干擾,最後卻又有了落敗之勢。
但是,那是他衝破穴道,身體受損時才出的“悲痛莫名”。
此時此刻,他一點傷勢也無。
所以,這一招“大不慈悲”,威力更甚。
名字雖是“大不慈悲”,卻沒有太多慈悲之意,或許叫“不大慈悲”更貼切。
悲意更重。
重悲意。
而非殺意。
悲己由人。
悲天悲地。
濃濃的、深深的悲意,灌進了蘇小河的心裡,就連“梁衛”和解召也被這悲意影響。
還有洛大小姐。
她悲。
悲什麼?
她不知。
她不懂。
她方悲又痛。
——“悲痛莫名”。
原來,印寧劍這一劍劍勢未老,忽又緊發一招“悲痛莫名”。
“大不慈悲”與“悲痛莫名”其實原本就是一招。
“大不慈悲”中有悲。
悲也是痛。
淺痛。
“悲痛莫名”中有痛。
更痛。
印寧劍的這劍法,也是重意,以意傷人殺人。
傷人心。
殺人心。
心悲。
且痛。
心死。
人亡。
但是,這一招若遇到絕世高手,未必能夠輕易奏效。所謂高手,已經不是招式的精妙與否,而是心性異於常人的堅韌。
因此,這一招原本叫做“傷春悲秋”,從而被他分為了兩招——“大不慈悲”和“悲痛莫名”。
傷春。
是因為春傷。
萬物初始,始即使終。
有始有終。
終了。
萬物初生之時,就意味著他日的消亡。
所以,印寧劍傷春。
為春而傷。
因而他又心懷慈悲之意。
傷而慈悲。
此為“大不慈悲”。
悲秋。
是由於秋悲。
秋就是終始。
秋至,葉黃,萬物凋零。
這是消亡之日。
終了的季節。
他因而痛。
由慈悲轉悲痛。
直至悲痛莫名。
方為“悲痛莫名”。
洛大小姐是女子。
年輕女子。
曼妙年齡。
更易傷春悲秋。
即使她平時鬼靈精怪,看似毫無煩惱,女子的天性卻一點也不曾或缺。在印寧劍這“大不慈悲”和“悲痛莫名”兩招之下,她是最感傷的,也是最傷感的一個人。
有淚。
落淚。
打溼了繡花針。
那是洛大小姐發覺印寧劍沖天飛起,慕容白、大總管,慕容南和慕容北兄弟他們幾個人衝進後堂之時,她也猜到了後堂之中發生什麼了什麼。而後,她就拿出了針。
三根繡花針。
她要以這三根繡花針,助蘇小河一臂之力,將印寧劍困住,等待“神劍山莊”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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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她收到了“大不慈悲”和“悲痛莫名”的影響,淚珠莫名的滑落,正好滴在繡花針上。
好一個“大不慈悲”。
好一個“悲痛莫名”。
那麼,首當其衝的蘇小河又如何?
他自然也悲。
他在悲天憫人。
而非悲痛莫名。
這使他腦海裡閃現了在“小寒山”的生活。
雖然他習了武,和山下的孩子打鬥,一向是只捱打,而不打人。
師父很生氣。
師父很護短。
師父也是為數不多的時日裡認真教他武功。
不過,他依舊是捱打。
師父責問他:“師父教給你了多少東西,你練的也挺好,為什麼還會捱揍?”
蘇小河只憨憨一笑,道:“他們人多勢眾。”
師父橫眉道:“我再教你更厲害的!”
結果,他依舊是捱揍。
師父又責問他:“怎麼還捱揍?”
蘇小河苦著臉道:“他們都比我大?”
師父不再吭聲,再教他更加厲害的武功。
最後,蘇小河還是捱揍。
這時,師父沒再責問他。
師父只嘆道:“你個笨徒弟,明明打的過別人,卻只願意捱揍。”
蘇小河訝然道:“師父你都知道了?”
師父撫摸著他的頭頂,並沒有再訓斥他,而是幽幽的道:“師父知道你天性純良,不願意做以武欺人的事。不過,以後也不用捱打,你難道不會躲嗎?”
蘇小河當時也愣住了。
——他忘了!
他天生懷有慈悲之心,不喜殺戮,不願爭鬥,更不會以武力欺壓旁人。也正因為如此,在這麼一個不靠譜的師父手中,蘇小河竟然沒有走上邪路。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師父正是看出了他的天性,才會任由他自我成長,從來沒有多加干涉他的言行舉止。
因此,在“大不慈悲”和“悲痛莫名”之下,他只有慈悲,而沒有悲痛,更加不會悲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