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也發現了不妥。
他又撿起一塊石頭,凝神聚力,已經動了殺機。
洛寄予有那麼多的顧慮,可他卻沒有。
他不能讓洛寄予死,就只能讓山歲老人死。
他還沒動,洛寄予百忙之中,危機之中又給了他一個勿要殺人的眼神。
這時,山歲老人的刀“嗤”的一聲掃過了洛寄予的左肋。
洛寄予肋下一涼,還好他及時驚覺,只是受了皮外傷,便不敢再分身,全力與山歲老人周璇。
何九真的顧不得了。
哪怕洛寄予怪他,他也必須殺了山歲老人。
尚未出手之前,他不確定能否殺了山歲老人,但會全力一擊。畢竟他功力失了一半,否則,“太陽”和“月亮”齊出,山歲老人未必是他的對手。
尤其是一個如今心智入魔,從不避讓的山歲老人。
何九正要發力,一個人卻攔住了他。
——方驚夢。
方驚夢也覺得不妙,情形對洛寄予很是不利。他也看到了洛寄予給何九的眼神,知道洛寄予不想殺山歲老人。
他雖然並不知道具體的原由,但他覺得洛寄予絕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如此對待一個幕後黑手。
——他來晚了些,並沒有聽到洛寄予和山歲老人的對他,因而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明月心雖然知道,此事與她無關,她又怎會對方驚夢解釋這些。
方驚夢看到何九手中含著殺機,在尋找激發石頭的時機,就走過來阻止了他。
何九本來正在尋找時機,看到方驚夢阻攔,就停下了。
這時,洛寄予危機又現。
“歲寒刀”更寒了,刀神上都凝了爽,刀氣都變得迷濛。
這豈止是危機,簡直是宕機。
刀已砍向了洛寄予的胸口。
他一掌打在歲山老人的手臂上,但此時歲山老人雖然心智入魔,卻知道如何應對。
他手動了。
動的左手。
使的正是“折梅十八手”。
心智入魔的歲山老人使出的“折梅十八手”又豈止折梅,他明明是在折命。
折洛寄予的命。
洛寄予當然要保命,便伸出令一隻手,以掌作劍切向山歲老人的左手。
掌劍阻止了折命的左手,但奪命的刀還在繼續。
“歲寒刀”發出了金鳴。
當山歲老人左手折梅,洛寄予掌劍切過去,方驚夢就抓住這一瞬動了。
他右手“天空劍”,左手“地空劍”。
“天空劍”擊退了刀光,擊散了刀光裡的寒。
“地空劍”刺向了山歲老人的右肩。
方驚夢知道洛寄予不想殺山歲老人,所以右手“天空劍”為的是救人,一點也容情。但他左手“地空劍”只為傷人,只使出七分劍氣。
山歲老人一向不躲不避,這一劍刺中他的右肩。
他皺了眉。
這一劍傷的並不重,卻很痛。
極痛。
痛入骨髓。
痛覺驚了心智。
心智本已入魔,卻因為這痛而恍惚了。
方驚夢也瞧出他神智出現問題,這一劍本就不只是為了傷他,而是讓他感到痛。
只有讓他感受到極度的痛,才能換回神智剎那的清醒。
但究竟能從心智入魔中掙脫出來,依然還是要靠他自己。
山歲老人的眼神由恍惚轉為茫然。
他有點迷茫。
——他在做什麼?
——他都做了什麼?
——他心智入魔。
心傷因為痛覺從心智裡出來了,卻又要侵入進去。
洛寄予早已退了出去,仔細觀察著他臉色的變化,厲喝道:“你可造成了師父的遺願!”
山歲老人本來又要心智入魔,此時心神一震。
他的心裡終究對司徒空空極其敬重,聽到洛寄予提到司徒空空的遺願,他心智瞬間一明。
洛寄予繼續言辭激烈的道:“你不是在師父面前立下誓言,將‘山海經’交給他三師弟,或者他三師弟的後人嗎?我就是他三師弟的後人,你把‘山海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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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歲老人澀聲道:“老夫不是給過你了?”
“可‘山海經’為什麼在你懷裡?”洛寄予怒眉道。
山歲老人身手入懷,看著拿出來的“山海經”,怔怔出神。
他極其認真的想了半刻,疑惑的道:“老夫給了你,但是別人給了我?”
他看到遠處的明月心,道:“就是這位姑娘給了我。”
洛寄予冷道:“是你讓他人幫你搶的,和你自己搶的有何區別!”
山歲老人心智漸漸驅散了心傷,神色也變得冷然,道:“老夫已經將‘山海經’給了你,就是完成了師父的遺願。但‘山海經’老夫想要,就可以再次拿回來,並不算違背師父的遺言。”
洛寄予見他心智恢復,心底舒了口氣,道:“師兄,你可算恢復過來。且不管這‘山海經’,你若是丟失了神智,走火入魔,造成無盡殺戮,只怕大師伯九泉之下不得瞑目。”
山歲老人原本就在和心傷爭鬥,就怕是入了魔。不僅是怕成了殺人的魔頭,令司徒空空因他聲譽盡喪,更怕另一種他在乎的東西。
他聽了洛寄予的話,背後冷汗滲滲,連“歲寒刀”都脫手丟在了地上。再加上他如今恢復正常,何九給他身上留下的傷,還有方驚夢那一劍,著實令他受傷不清。
關鍵他心神也是疲倦之極。
他想到“洛神賦”已經被洛隱毀了,十五年的謀劃成了空,一時間也不知應該做何想。
洛寄予嘆道:“師兄,‘山海經’既然在你手裡,你就拿去,你是大師伯的弟子,大師伯想要找一個傳人,你不就是他的傳人。”
山歲老人固執的搖頭道:“師父既然沒有讓我習練‘山海經’,我就不能練。”
洛寄予笑道:“但你可以為大師伯親自找一個傳人,也算了卻他老人家的一件心事。”
山歲老人正在猶豫不決。
卻聽洛寄予繼續道:“師兄慢慢考慮這件事,總之‘山海經’我是不會再要,‘洛神賦’也被毀了,在你手中也無妨。你畢竟是大師伯的弟子,此時我與你既往不咎。但是你傷了我的朋友飲冰真人,這件事我必須橫好好算一算。”
山歲老人神色有點落寞,道:“你想怎麼算?”
洛寄予問道:“我想知道師兄將他關在了哪裡?你究竟有沒有殺了他?”
說這話時,他深情有些緊張。
若是山歲老人果真殺了飲冰真人,那還能放過他嗎?飲冰真人畢竟因為他而受了無妄之災,不管山歲老人和他有什麼關係,他都不能再放過他。
所以,他再等山歲老人給他一個答案。
他怕不想聽到的那個答案。
山歲老人哪裡看不出他的想法,道:“你放心,他沒死,我只是借用了他一根手指。”
洛寄予這時雖然放了心,卻又道:“飲冰真人是我朋友,他因我而失去了一指,你是雖然是我師兄,我卻不能不給我朋友一個交代。”
他眼色一狠,突然腳尖挑起了地上的“碎夢劍”。
他右手握住了“碎夢劍”。
為了飲冰真人失去手指一事,他還是要與山歲老人一戰?
洛寄予將劍鋒一轉,卻抹向了自己左手拇指。
他不能殺山歲老人。
山歲老人卻斬了飲冰真人的拇指。
飲冰真人受他所邀,因而捲入局中。
洛寄予必須給飲冰真人一個交代。
飲冰真人失去了哪根手指,他就斬自己哪根手指。
他只好用自己的左手拇指做交代。
也唯有如此,勉強能夠給飲冰真人一個交代。
山歲老人卻比他還快。
他倏地靠近了洛寄予。
方驚夢眉頭一揚,已經準備好出劍。
何九準備好發暗器。
地上卻多了一根拇指。
——左手拇指。
山歲老人奪了“碎夢劍”,反手斬了自己的左手拇指。
他丟了“碎夢劍”,點穴止血,傲然道:“老夫做的事,老夫自己交代!”
他又強調道:“老夫是看在師父的面上,但老夫的所作所為,你若是想要報仇,大好頭顱在此,隨時來取。”
明月心卻不管他們怎麼處理這些事,只是看到洛寄予拿起了她的劍,轉眼間又被山歲老人奪去,自斬手指,當即面色一變。
她衝過來撿起“碎夢劍”,怒斥道:“你們拿本姑娘的劍做什麼?可經過本姑娘同意!”
她拿出手絹擦著劍上的血跡,一臉嫌棄。
洛寄予神色尷尬的道:“老夫魯莽了,姑娘莫怪。”
明月心瞥了一眼方驚夢道:“可惜了本姑娘的劍,暫且先不和你算這筆賬。”
她對著洛寄予,卻是說給方驚夢聽。
洛寄予這個年紀,怎麼看不出來,默然一笑,也不接話。
“老夫我不是那種欠別人的人。”山歲老人這時冷冷的道,“明月姑娘放心,方驚夢的身份,永遠會爛在老夫的心裡。老夫絕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你若不信,那也隨你。”
方驚夢聽了立即皺了眉。
“你愛怎樣就怎樣,與本姑娘無關。”明月心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從方驚夢身邊走過,卻不看他一眼,轉眼就掠空而去。
洛寄予問道:“師兄,你將飲冰真人關在了哪裡?”
山歲老人聽他叫了這麼師兄,也不知懶得強調他不承認,還是預設了,就由洛寄予這般稱呼。
也許,他的心裡本就認同的。
否則,以他的武功,為了“山海經”就何必大費周章,早就有很多機會劫持洛大小姐,逼迫洛寄予交出“山海經”,何必等到今日方才動手。
他還沒有回答,方驚夢插口道:“洛大俠有所不知,我知道飲冰真人被關在哪裡,我二弟已經去救他了。”
洛寄予聞言方才放心。
山歲老人突兀而又悠然的道:“那恐怕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