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貸款，楚東昇臉上的自信少了幾分。
“我問了，要等廠子建成之後才能申請貸款。”
看到蘇崢露出失望之色，楚東昇不得不解釋道：“鵬城剛劃為經濟特區時都卯足了勁兒想要發展經濟，一心想要做出成績就難免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去年就遇到過打著投資旗號的騙子，拿到貸款之後直接跑路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實意想要開工廠做生意，但領導們不知道啊。換位思考一下，謹慎小心一些也是正確的。等你把廠子建好，到時候在申請貸款也不晚嘛。”
蘇崢暗暗叫苦，現在手裡這點錢建工廠肯定是夠用，關鍵是機器設備，總不能等廠房建好拿到貸款之後再去買生產裝置吧？
真要是那樣，黃花菜都涼了！
“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
第二天跟著楚東昇見領導，跟大哥描述的一樣，領導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特別是得知蘇崢已經確定了建廠位置後，更是大打包票。
從大院裡出來，楚東昇主動跟蘇崢說道：“需要辦理的手續和材料你就不用管了，有了領導的態度再加上我幫你盯著，絕對是特事特辦。廠房設計和施工我建議你去找陳哥問問，他有經驗也有面子，多少能給你省一些成本。”
聽人勸吃飽飯的道理蘇崢知道，點了點頭低聲問道：“地皮就不能再多批一些嗎？”
“陳哥的錄音機工廠投資好幾百萬，加上他自身的關係才給了不到四十畝地，你這總共也就一百萬的投資，能給你二十畝地就算不錯了。”
楚東昇搖頭之後又是笑道：“當然了，如果你願意把廠子建到偏僻一點的地方，也不是沒得商量。”
跟楚東昇分別，蘇崢直接來到陳志高的工廠。
“這事簡單，我幫你聯系人。”
得知蘇崢要把工廠開在自己旁邊，陳志高很是爽快的答應幫忙，並且當著蘇崢的面打了一通電話。
“他們明天過來。”
放下電話，陳志高玩味打量著蘇崢，“建工廠這種事情一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你現在的資金能支撐你把工廠開起來嗎？”
看他這幅模樣蘇崢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笑道：“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再想想辦法應該能湊出一些錢來。”
“讓我入股多好，簡單省事不說，還能用心幫你照看工廠，到時候你也不用來回跑路了。”陳志高輕嘆一聲，又是疑惑看著蘇崢，“我就納悶了，光是生產一條健美褲值得下這麼大的本錢嗎？”
“誰跟你說只生產健美褲了？”
蘇崢笑著反問一句，沒等陳志高接話便主動解釋道：“健美褲只是其中一個產品，以後肯定要生產更多的產品。”
……
“小宋？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看到宋國峰進店，林秀娥熱情起身打招呼，同時對宋國峰身邊的姑娘笑了笑。
林秀娥知道宋國峰的事情，並沒有因此對宋國峰有偏見，在林秀娥看來，只要敢於承擔責任，就不算壞人。更何況，男女之事誰能說得清對錯。
“阿姨，蘇崢不在嗎？”
宋國峰掃視一圈沒有看到蘇崢，不由有些失望。
“他去鵬城了，估計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你有事嗎？”
宋國峰把蘇崢答應讓溫娟去工廠上班的事情說了出來。
“這事兒我知道。”
林秀娥轉頭看向溫娟，笑著說道：“等會兒我給勝利打個電話，你們直接過去就行了。”
“謝謝阿姨！”
……
陳志高請來的人確實很專業，只是詢問了蘇崢的投資預算和地皮面積大小就給提供了幾種選擇思路，其中不乏港島那邊服裝廠的設計思路。
蘇崢本身並沒有接觸過服裝行業，滬市生產健美褲最多算是小作坊，跟真正意義的服裝廠還有很大差距。聽對方說的頭頭是道，心思一動問了問對方港島那邊服裝廠都是什麼樣式的，主要生產裝置都有什麼。
暗暗記下對方說的那些裝置名稱，蘇崢這才決定交給他們來設計。
“多久能做好？”
“最遲兩天。”
對方給出的答案讓蘇崢驚訝，不由看向陳志高。
“我這裡的設計方案也是兩天。”陳志高傲意十足，“這裡是鵬城，鵬城速度可不是吹出來的，你得快點適應鵬城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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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陳志高說的一樣，政府那邊的效率更是讓人驚歎，不到兩天的時間，建廠需要的所有材料手續全部審批完畢，緊接著設計方案做好，確定還算滿意之後，只等破土動工。
這讓蘇崢驚喜的同時覺得壓力更大，跟蘇峰好好叮囑一番後立刻返回滬市，不為別的只為籌錢。
……
“二哥，你咋回來這麼快？”
滿打滿算總共不到一週的時間，蘇崢就打了一個來回，馬勝利不驚訝才怪。
“事情都辦好了，不回來留在那裡幹啥？”
回到電器商場，蘇崢臉上的輕鬆立馬消失不見，對馬勝利說道：“你等會兒回到工廠之後啥也別幹，挨個給衛生巾銷售渠道打電話，告訴他們現在有促銷活動。”
“一次性訂購一萬塊錢的衛生巾，並且把貨款匯過來，咱們給他們額外多發一千塊錢的貨，僅限一週之內，過期取消。”
建廠資金缺口太大了，蘇崢的人脈關系中除了陳志高比較有錢，其他人都條件一般。借是肯定借不夠的，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搞促銷收錢是前世慣用的銷售手段，只要銷售渠道還在合作，他們就得花錢進貨，無非是早晚的問題。
這樣做看似廠家放血了，實際上是把下面的錢提前收上來，利用時間差拿錢生錢，只要運作得當廠家不但不虧，還有可能藉機盈利，合作的渠道也能吃到促銷帶來的利潤！
只不過蘇崢這次收錢是為了投資建廠，盈利估計是不可能了。
“好。”
馬勝利快速點頭，他能猜到二哥可能是缺錢了，心裡卻是暗暗擔憂。
按照現在的衛生巾出廠價，一萬塊錢能買三萬多包衛生巾，如果是分批次且不限時間的話，大部分合作經銷商都不會有壓力。
可若是一次性訂購這麼多，光是庫存就能讓不少經銷商猶豫，更不要說銷售帶來的壓力。
也不知道二哥這種方式能不能行……
蘇崢何嘗不知道一萬塊錢的門檻有點高了，但他也沒辦法。這種促銷本就是給有信心且膽大的經銷商提供的機會，那些銷量本就不高且瞻前顧後的經銷商即便是給他們降低門檻，也不見得能有效果。
可光指望這個促銷活動，大機率補不上資金的缺口。等馬勝利離開之後，蘇崢趕緊拿起電話快速撥號。
……
“全年惠享：交一百抵兩百！”
“即日起在國民電器商場預交一百塊錢定金，便可充當兩百塊錢使用，全年有效，不限電器型別。緊本月收取定金，過期不算！”
時隔多日，國民電器商場終於又有促銷活動了。
電器商場門口張貼的大字報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觀看，看完內容之後接連有人進店詢問。
“老闆，外面貼的內容是不是自相矛盾？說是全年有效，為什麼又限本月呢？”
“全年有效是指交過定金後，今年隨時都能使用。打個比方說，你想要買電視機，但是現在錢不夠，你可以先交一百塊錢定金，把‘交一百抵兩百’的好處拿到手，等過年攢夠錢時再來買電視機也不耽誤。僅限本月是指交定金的時間，兩者並不衝突。”
蘇崢的解釋讓進店詢問的人眼前一亮，聽著好像挺不錯的！
“老闆，交過定金後電器價格怎麼算？按現在的價格算，還是我們交完定金你就漲價？那樣的話豈不是一點便宜也沒有嗎？”
這句話一出，讓剛剛泛起笑容的人當場愣住，眼神隨之變得警惕。天上不會掉餡餅，做生意的能有這麼好心？
蘇崢看向說話的人，那人不躲不閃與蘇崢對視。
“這個問題問的好，確實有必要跟大家解釋清楚！”
蘇崢先是呵呵一笑，然後認真衝著眾人說道：“工人工資每年都在上漲，這是事實吧？電器價格是生廠廠家給的，如果他們漲價咱們商場肯定要跟著漲價，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吧？”
“我都給大夥兒直接優惠一百了，大夥總不能狠心看著廠家給我漲價，讓我按照現在的價格賠錢賣出去吧？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心比心才能以心換心不是嗎？”
“廠家給你漲不漲我們可不知道，漲多少你也不會告訴我們，到時候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剛剛質疑蘇崢的人再次開口，立刻引來好幾聲附和，緊跟著屋內就變得嘈雜起來。
蘇崢無奈笑道：“安靜一下，大夥兒聽我說。”
嘈雜聲消失，蘇崢繼續說道：“在咱們國民電器商場買過電器的人都知道，咱們電器商場的價格是整個滬市同類電器中最公道的價格，既能保證產品質量，價格還能讓老百姓接受，不至於吃虧上當。”
“大家夥兒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你們可以多去幾家店打聽打聽啊，對比之後不就知道我有沒有無理漲價坑騙顧客了嘛。”
“對啊，賣電器的又不止這一家，多看幾家的價格不就清楚了嘛。反正國民電器商場的價格不算貴，我弟弟年前剛買了一臺彩電。”
“老闆說的是實在話，只要不騙人就行。”
“等著，我回家拿錢去！”
……
“大佬，國民電器商場那邊又有新動作了，交一百塊錢定金能按兩百塊錢算，我剛才從那邊回來，已經圍了不少人了。”
王府井國美電器商場，小黃跟大黃說著自己的見聞，“這明顯是打算提前搶客戶，在他們那邊交了定金，誰還去別處買電器啊。大佬，咱們也得跟著做。”
……
“閆老師，閆老師，你之前不是說要電視機嗎？國民電器商場又有新促銷了，交一百抵兩百，而是全年……”
聽著國民電器商場幾個字，秦慕煙立刻扭頭，聲音卻是越來越遠。
直覺告訴她，蘇崢回來了。
當即起身朝外走，朝著閆老師宿舍方向看過去，很快就看到閆老師跟另外一個老師笑著出門。
猶豫了一會兒，秦慕煙反身鎖門，快步下樓。
還沒走到電器商場門口就看到電器商場門口烏泱泱的人群，走近之後發現一群人在看門外牆上貼的大字報，另外一部分人則是議論著什麼，時不時朝店內看上一眼。
費盡力氣擠到門口，才發現裡面一群人排著隊，不時有人拿著收據笑著走出來。
“唉，你幹嘛呀？不讓插隊！”
看到秦慕煙往裡面走，後面排隊的人立刻不樂意了，甭管你漂不漂亮，插隊肯定是不行的。
秦慕煙尷尬笑道：“我不是插隊，我跟老闆是朋友。”
“我還說自己認識老闆呢，不也老老實實地排隊嘛！”
“就是，插隊還給自己找理由……”
“年紀輕輕的怎麼不學好呢？”
議論聲讓秦慕煙更加尷尬，她又不想跟這些人爭論什麼，當即就想退回來。就在這時於秀蘭注意到了門口的議論聲，走過來看到秦慕煙，立刻笑道：“秦老師來了。”
說著，又衝排隊的人說道：“這是我們老闆的朋友。”
真是朋友？
不滿的聲音消失了。
秦慕煙跟著於秀蘭進來，一眼就看到忙得不可開交的林秀娥，趕緊快步走過去：“阿姨，我來吧。”
林秀娥抬眼看是秦慕煙立刻換上笑臉，“小二，你讓小秦開票，她字寫得比你好看，你來收錢。”
蘇崢把手上的票開好遞給顧客，讓出位置給秦慕煙坐下，自己站在一旁負責收錢。
沒等一會兒功夫，剛才在門口質疑秦慕煙插隊的幾個人就來到了櫃檯前，看到秦慕煙在開票時神色變得不自然。
“秦老師？”
不知道過了多久，交錢的人發出驚呼，秦慕煙抬頭看去，正是閆老師和另外一個老師。兩人都是驚訝看著秦慕煙，又看向旁邊的蘇崢，恍然笑道：“原來你是電器商場的老闆啊！”
蘇崢經常在宿舍樓下接秦慕煙，大家夥兒也都猜到了兩人的關係，只是沒好意思問蘇崢的身份。
“秦老師好福氣啊！”
另外一個老師笑吟吟地說了一句。
直到天色昏暗，排隊交錢的人才離開，大字報貼出去才半天而已。
揉著痠痛的手腕，秦慕煙這才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上午。”
蘇崢伸手握住秦慕煙的手腕，輕輕揉搓晃動，“東昇辦事效率挺高的，我過去之前基本上辦的差不多了，現在事情弄好了，大哥留在那邊監督施工，我就聽從秦老師的指示趕緊回來了。”
“得了吧……”
看到於秀蘭過來，秦慕煙趕緊抽回手。
“蘭姐，趕緊下班吧。”
於秀蘭點頭離開。
“我要不是聽同事說這邊搞活動，都不知道你回來。剛回來你就這麼搞，是不是錢不夠用了？”秦慕煙狐疑看著蘇崢。
“真聰明！”
蘇崢坦率點頭，“我本打算用電器商場的銷售額補上資金的缺口，可沒想到那邊做事效率太高了，根本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只能想辦法抓緊時間多湊一點錢。”
“差很多嗎？”
“嗯，大概六七十萬的樣子。”
秦慕煙驚訝張嘴，“你這樣一百一百地收，得收多少才能湊夠啊？還不如快點把電器賣出去呢。”
“我怎麼可能沒想過呢，不過仔細想想，還是決定先這麼做。”蘇崢笑著搖頭：“讓老百姓一次性拿出大幾百甚至上千購買家電沒多少人能做到，可若是換成一百塊錢，再加上足夠的好處，我相信很多人都能做到。”
“這才半天時間，就有這麼好的效果，等訊息傳開之後效果肯定更好。滬市加上京城，能湊多少算多少，真要不夠我再想別的辦法，活人哪能被尿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