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在胡同口停下，蘇崢給司機付完錢後下車。
“蘇老闆回來了！”
有陌生人主動跟蘇崢說話，蘇崢連忙笑著回應。
雖然不認識，想來應該是同一條衚衕的街坊，別管人家什麼身份，能主動跟自己說話那就是給自己面子，該有的態度必須得有。
剛進入院子就看到北屋門口跟父母聊天的趙國強，蘇崢下意識皺眉，自己都已經明確表態不會接手承包京城造紙十一廠了，怎麼又來了？！
“蘇崢回來了。”
趙國強笑著跟蘇崢打招呼。
蘇崢立刻換上笑臉，朝趙國強走去，“趙師傅。”
林秀娥伸手接過行李包，一邊拉拉鍊一邊問道：“有沒有需要洗的衣服？”
“沒有，都是乾淨衣服。”
林秀娥將行李包送進西屋，蘇崢再次看向趙國強，“趙師傅今天怎麼得空了？”
“最近一個月一直很清閒，廠裡雖然沒有明說放假，工人們都是可去可不去。”趙國強頹然嘆氣，接過蘇明強遞來的香菸點燃，又是嘆道，“十一廠不行了。”
蘇崢側頭看向蘇明強，眼神裡帶著詢問之色。蘇明強則是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趙國強過來的目的。
“蘇崢，我今天過來是想問問你，你的衛生巾工廠還要工人嗎？”
趙國強認真看著蘇崢，“小道消息說十一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併入其他國營造紙廠，要麼宣佈破產，好多人都說後一種可能性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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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產？
蘇崢心頭一凜，好歹也是國營企業，即便是經營遇到難題，也不能說垮就垮吧？上級主管部門就不嘗試性搶救一下十一廠？
“衛生巾工廠肯定是需要工人的。”
吃不準十一廠到底什麼情況，更不清楚趙國生強說的實情還是假話，蘇崢只能簡單回答。
趙國強聞言一喜，連忙追問道：“是不是只要熟練工人就能行？”
蘇崢微微一怔，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十一廠的職工已經開始找後路了？趕緊點頭：“對，只要是熟練工人就可以。”
趙國強瞬間起身，臉上佈滿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現在就去通知其他人。”
這句話驗證了蘇崢的猜想，趕緊喊住準備離開的趙國強，“趙師傅，您先別忙著走。”
等趙國強停下腳步回頭，蘇崢快速問道：“趙師傅，您這突然一下子給我弄得有點懵，您跟我說說到底什麼情況啊。”
“剛才不是說了嘛，十一廠不行了，大機率要宣佈破產。”
趙國強脫口回道，“如果真的宣佈破產，我們這些人就得自己找路子。有關係的人自然不怕找不到接收單位，但咱們這種平頭老百姓上哪找路子去？”
“思來想去，就有人想到了你。反正都是生產衛生巾，大家夥兒輕車熟路，過去就能給你創造效益，我們就不用浪費時間了。這不是怕你不接收，就讓我當代表過來問問。”
這一刻，蘇崢不得不相信十一廠是真的不行了，趙國強並不是賣苦情的說客。
“趙師傅，你剛才也說了，是小道消息在傳，這事兒靠譜嗎？”
“絕對靠譜兒！”
趙國強拍著胸脯跟蘇崢保證，衝蘇崢眨眼，順勢翹起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道：“二車間的邱志平親眼看到林海濤晚上拎著東西去找領導，他們這些當領導的都開始找關係辦理調動了，這事兒還能有假？”
這句話讓蘇崢露出笑容，等趙國強離開後，蘇崢看向蘇明強，“爸，怎麼沒見暮煙？”
“這幾天一直在她孃家住。”
……
“真的？蘇崢親口說的？”
“你會不會說話！趙師傅的品行是有目共睹的，能編瞎話騙咱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一時嘴快，趙師傅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趙師傅，您問沒問蘇崢那邊給多少錢工資啊？”
趙國強被相熟的工人圍在中間，手裡捏著工友們遞來的香菸，“光顧著高興，忘記問工資的事情了。”
“沒事兒，沒事兒，反正現在還沒宣佈訊息呢，等過完年見著蘇崢再問也不遲。”
“對，趙師傅您可是蘇崢的帶路師傅，這事兒還得勞煩您去問。”
……
“我正準備回去呢。”
開門看到蘇崢，秦暮煙笑著說了一句。
“外面天兒冷，我特意過來接你的。”
反手關門，蘇崢輕聲問道：“咱爸中午回不回來？”
“不回來，年底正是忙碌時間，有時候晚上還得加班呢。”
秦暮煙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一顆洗好的蘋果咬了一口：“你找他有事？”
蘇崢把趙國強上門的事情說了一遍，“如果能確定十一廠真的打算宣佈破產，我現在就得做準備買下十一廠的衛生巾生產裝置。”
“那你怎麼不找張為民？他天天跟不同單位打交道，認識的人肯定不少。”
張為民？
被秦暮煙這麼已提醒，蘇崢立刻想起夏盛民前兩天來京城開會的事情，當即挪到小沙發上，伸手拿起話筒。
“喂。”
聽到張為民的聲音，蘇崢趕緊自報身份，“為民哥，夏行長還沒走吧？”
“沒呢，說是要等你請客喝酒。”張為民玩笑道。
“請客好說，我現在聯絡不上夏行長，麻煩為民哥你幫忙聯絡一下，等晚上下班我過去接你們。”
放下電話卡，蘇崢這才注意到秦淑芬不在家。
“買菜去了。”
……
下午五點鐘，蘇崢開車前往張為民的工作單位。
六點鐘剛過，單位大門口陸續有人走出來，不多時張為民的身影出現，左右打量之後朝著汽車走來。
“走，接老夏。”
張為民在副駕駛坐下，給蘇崢指引方向。
“為民哥，你認不是認識輕工局的人？”
張為民側頭看向蘇崢，“滬市的還是京城的？”
張為民輕鬆的語氣讓蘇崢心中歡喜，趕緊把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張為民不解問道：“既然要擴大規模，為什麼不直接把造紙十一廠承包下來？這不比你自己擴建新廠省事兒？”
“你不知道我跟十一廠中間的齷齪事兒……”
聽蘇崢說完以前發生的事情，張為民不禁搖頭感慨：“好好地廠子，就是被這種人搞垮的。明天上班我打電話問問情況，有信兒給你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