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闆，你那麼多生意不用管？怎麼還有心思跑來上學啊。”
“就是，我要是有這麼多生意，保證哪都不去，做夢都得想著怎麼把生意做得更大一點。”
“……”
下午，蘇崢剛來到教室坐下，就被一群性格活潑的學生圍在中間，看他們的架勢，明顯是打算跟自己一樣坐在最後面了。
面對這樣一群好奇心爆棚的學生，蘇崢並沒有故意藏著掖著，不打他們的注意並不代表者不能正常溝通交流。不過，有些話確實不能說，比如說自己是被老丈人搞來上學的。
“各項生意都有負責人，生產銷售的事情都是他們在處理，基本上不用我操什麼心。”
“蘇老闆，你去過瓊省經濟特區嗎？那邊情況怎麼樣啊？”
側頭與提問學生的期待眼神相遇，蘇崢沉吟一聲回答道：“去過，當地在積極開發建設中，也有不少懷揣夢想的人過去尋找機會。”
“跟鵬城比呢？哪個地方更好一些？”又有人提問。
只不過這一次沒等蘇崢回答，就有別的學生搶先說話，“這還用問嗎？鵬城開發發展多少年了，瓊省哪能跟鵬城相提並論。”
“蘇老闆，報紙和身邊都有辭職做生意的人，現在大眾對個體戶的看法也友善了不少，很多人說做生意比正經上班賺得多，最起碼能讓家裡吃穿不愁。你是大老闆，跟我們說說生意到底好不好做？”
這個問題一出，蘇崢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蘇崢看了一眼提問的學生，見他身上衣服漿洗的有些掉色，就知道他家的條件應該不怎麼好。再看其他人，無論穿著如何，都是一臉期待看著自己，顯然是這個問題勾起了他們的共同興趣。
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蘇崢仔細思考，片刻之後真誠說道：“看似一樣的事情，在每個人身上都會呈現出不同的難度和結果。生意好不好做，我說了不算，對你們也沒有任何啟示和幫助。”
就在大家夥兒以為蘇崢要迴避這個問題時，又聽蘇崢說道：“不過，我可以跟你們聊一聊做生意都需要什麼條件，你們根據這些條件，自己去判斷生意好不好做，行嗎？”
“行，蘇老闆你趕緊說。”
看到希望，學生們忍不住催促蘇崢。
蘇崢快速組織語言，認真說道：“首先，做生意需要起步資金，也就是本錢。無論什麼生意，說白了就是買賣行為，想要做生意，你首先得先把貨買回來才行。”
“本錢的多少從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你的生意規模大小，當然，並不是絕對的。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個條件，膽量。膽量這個東西因人而異，每個人對待事情的態度不同，決心也就不同。如果你的決心足夠大，即便是本錢不多，也可以從膽量上彌補。”
“蘇老闆，是一百錢本錢做兩百塊錢生意的意思嗎？”有人見機插話。
蘇崢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冒險的事情我不建議你們去做，風險超出自身能力範圍時，任何人都是賺得起賠不起，萬一失敗就是連累一家人。”
“蘇老闆，接著往下說。”
“再有就是理念，簡單點講就是對待生意的想法和態度。打個比方說，同樣都是零副食商店，有人就能賺到可觀的利潤，有人只能勉強混口飯吃，這就是生意理念不同造成的。往大了說，任何生意都能用得上那句老話，生意只有同行，沒有同利。”
這次，蘇崢不再給別人插話的機會，快速說道：“這三點是我個人認為做生意必備的條件。”
有人沉思蘇崢說的話，有人則是面露疑惑，“蘇老闆，就這三點？沒有別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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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感覺生意也不難做啊。”
“怪不得有人寧可放棄鐵飯碗也要去做生意，聽蘇老闆這麼一說，明白了。”
“上幾年班，是個人都能存點錢，起步資金不就有了麼。咱們是學經濟，不敢說精通生意之道，最起碼比那些沒做過生意，也沒學過經濟學的人強一點吧，要是再沒點膽量，自己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學的經濟學……”
眼看著這些學生露出輕鬆表情，言語中透出輕視得意，蘇崢心頭就是一緊。以前光聽說大學生心高氣傲眼高手低，今天算是見識了。
“諸位，還有一句老話，我要分享給大家。十年讀出一個秀才，二十年學不會一個生意人。”
蘇崢一臉正色看著學生們，語氣中帶著警告味道：“我剛才說的那些只是基本條件，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具備了這三點就能把生意做好。試想一下，國營企業為什麼會破產倒閉……”
“老師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圍在蘇崢身邊的學生瞬間一鬨而散返回自己的座位，片刻之後一個中年男人走進教室。
蘇崢環視周圍的學生，暗暗嘆氣，自己該說的都說了，該警告的也警告了。
……
好奇心就是如此，一旦得到滿足，也就那麼回事兒了。
連續兩天，滿足了大部分學生的大部分好奇心後，學生們終於恢復正常，蘇崢也不再是被圍攏的物件。
“蘇總，我到滬市了，去哪裡找你？”
中午吃飯的時候，潘斌打來電話。
“我下午要上課走不開，你要是著急的話就來富單大學，要是不著急先找個酒店住下，放學之後我去找你。”
“陳總這兩天出門了，好多事情都需要人盯著，我本來計劃是下午坐飛機回去的。”
“那你過來吧，我在學校等你。對了，如果保衛不讓進，你就提我名字。”
大半個小時後，大哥大再次響起，潘斌到學校了。
蘇崢給潘斌說了一個醒目的地方，然後從教室出來。
見面之後潘斌直接從公文包裡掏出一沓預算清單遞給蘇崢，因為周圍沒有可供坐下休息的地方，兩人直接在馬路牙子不顧形象坐下。
蘇崢仔細翻看預算，根本沒有注意到過路學生的異樣目光。潘斌自覺沒人認識自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神色倒是自然。
十幾分鍾後，蘇崢合上預算清單，“三十畝的土地預算是不是有點大了？就一條生產線，用得著這麼大面積的土地嗎？”
潘斌似乎早有準備，脫口回道：“這是陳總的建議，說是多拿土地總比少拿土地好，以後擴大生產規模就不用為土地犯愁。”
蘇崢聽後一樂，這個陳志高真是魔怔了，只要是跟土地有關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不過，這種想法確實沒毛病。
就像服裝廠，要不是因為最早那塊土地不夠大，也不至於將兩個廠隔開。
“牽扯到電子元件方面，工人上班多久能熟練生產？你考慮這個問題嗎？”
潘斌點頭笑道：“蘇總，當初錄音機工廠建好之後，不到兩個月工人就能熟練生產了，半年時間就發揮出了正常產能。工廠前期的銷售量肯定不會太大，咱們有足夠的適應時間。”
“那就好。”
蘇崢是第一次接觸跟電子元件生產相關的事情，有些擔心在所難免，看潘斌如此自信，心裡輕鬆不少。“你回去之後先嘗試著跟裝置銷售公司溝通，儘可能把價格往下壓一壓，我跟陳總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最近都比較缺錢用，咱們必須得省著點做事。”
“我知道。”
眼看著學生們成群結隊朝著教學樓走，蘇崢就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將預算資料握在手中緩緩起身道：“我得回去上課了，有情況電話溝通，就不送你了。”
潘斌跟著起身，目送蘇崢離開之後往校外走去。
圍著蘇崢問問題的熱鬧現象沒有了，但卻留下幾個喜歡坐在蘇崢旁邊的學生。
剛回到座位坐下，左邊的小個子胡尚坤就伸頭湊了過來，“蘇老闆，剛才那個穿西裝的是你手下？剛才從你們身邊經過時，我聽到電子元件了，你是要開始生產電器了嗎？”
蘇崢瞥了胡尚坤一眼，反問道：“怎麼？你對電器有興趣？”
胡尚坤快速掃了周圍幾人一眼，見他們沒有注意到自己跟蘇崢的對話，這才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市裡有一個洗衣機廠，我爸是車間主任。這幾年廠子效益不行了，蘇老闆你要是打算生產電器，我爸肯定能給你幫上忙。”
洗衣機廠跟錄像機不沾邊啊！
蘇崢輕輕搖頭：“我準備建一個生產錄像機的工廠，跟洗衣機不對口啊。”
胡尚坤不死心，堆著笑說道：“都是電器有什麼不對口的，我爸以前可是生產標兵，只要給他一點時間，絕對能把錄像機生產搞明白。蘇老闆，要不你們見見，真要不行的話就算了，要是能行的話，你也多了一個熟練工人不是？”
被他這麼一說，蘇崢有了一絲鬆動。
潘斌都說了，普通工人兩個月就能熟練生產。如果胡尚坤沒有說假話，他父親作為生產標兵熟悉生產應該不難。
如果再有一點管理才能，倒也不是不能用。
“小胡，你咋想的？讓你爸給我工作，你面子能掛的住？”蘇崢故意問了一句。
胡尚坤滿不在乎地搖頭：“硬挺在半死不活的廠子裡，吃不好穿不好的，那才叫沒面子。也就是沒遇到合適的機會，我爸才沒有辭職。再說我，我現在一分錢都賺不到，要面子有什麼用？”
胡尚坤的回答著實讓蘇崢意外，這年頭大多數人都是愛面子的，哪怕家裡條件不好，也靠著一身硬起勁兒撐著，有幾個能這樣現實考慮問題的？